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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和诺德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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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不是临床医生,也无意评价任何一个糖尿病药物的具体临床表现。笔者想展示给大家的,是一个摆脱了“炼金术”色彩的药物开发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药物开发者们在一开始就设定好了清楚的目标,通过理性的实验设计和临床验证,最终推出一种革命性的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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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读者们不应该忽略的是,许多代科学家们对人体奥秘的探索,一步步奠定了理性制药的基础。一百年来,来自实验室的发现,证明了激素的存在,提示和最终发现了神奇的肠泌素,揭示了GLP-1促进胰岛素分泌的原因,发现了GLP-1被迅速降解的秘密……这些人类最聪明头脑的智慧结晶,最终使得利拉鲁肽的到来显得如此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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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试图改造GLP-1、让它变得更皮实和经久耐用的同时,人们还在尝试另一种“釜底抽薪”的制药思路。既然GLP-1在体内半衰期极短,很容易被蛋白酶切割和降解,那么何不找出罪魁祸首是哪种蛋白酶,干脆将它破坏或者抑制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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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思路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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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它不难,是因为早在1993年,人们已经知道了GLP-1是如何被降解的。德国基尔大学的科学家们发现,GLP-1能在试管里被一种名叫二肽基肽酶-4(dipeptidyl peptidase-4,DPP-4)的蛋白酶切掉一端的两个氨基酸,从而失去活性。这一发现也很快被动物体内的实验所证实。因此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能找到一个办法,破坏掉DPP-4蛋白酶的活性,就能够延长GLP-1在体内的作用时间,从而达到治疗2型糖尿病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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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从DPP-4对GLP-1的切割功能被发现的那一天开始,各路学术界和工业界的神仙就开始了针对DPP-4的攻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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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它不容易,是因为想要定点破坏掉身体中一个蛋白质的活性,并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便宜事。这里面至少隐藏着两个需要克服的技术问题:第一,你怎么找到一个破坏其活性的办法?第二,你怎么能保证这个方法只破坏掉你感兴趣的蛋白质,而不会对身体里其他各种各样的重要蛋白质造成威胁?这两个问题一关系到药物的药效,二关系到药物的副作用,缺一则难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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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前一个药效问题有几个“理性”程度不等的思路。比如说,一个办法是所谓的“高通量筛选”,简单来说就是把DPP-4蛋白酶放在试管里,然后把成千上万,甚至上百万的各种小分子化合物一个一个丢进去,看看哪一种能有效抑制其活性,找出后修饰一下直接当药吃。在前面的故事里讲到过的减肥药奥利司他、降脂药他汀类,其实都是用这样的暴力方法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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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作者要展示给大家的,是相对来说最“理性”的一种办法,叫做“基于结构的药物设计”。这个方法的逻辑是这样的:对于任何一种蛋白质来说,它能起到的催化功能都是和这种酶自身的三维立体结构相对应的。打个比方,一种酶和它的作用底物有点像钥匙和锁的关系。酶分子就像一把锁,只有特定性状的作用底物(也就是钥匙)才能插得进去并且转动锁发挥功能。(图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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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19 解释酶分子功能的“锁与钥匙”模型。我们知道,锁和钥匙需要配对才能开锁。相似地,一个酶分子(绿色)和锁一样,也具备某种特殊的三维构象,只能特异地识别某种分子(紫色),两者精确结合才能激活酶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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酶分子之匙李可/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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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开发有点像锁匠的游戏。如果我们能仔细描画出DPP-4蛋白酶这把锁的细微结构,就能够制造出一把坚固无比不会被掰断的钥匙来。这样一来,这把钥匙就能够牢牢地占据锁孔不再离开,其他的钥匙,包括GLP-1,也就找不到机会开锁,或者说被掰断了。这样的话,DPP-4蛋白酶的活性就被抑制,而GLP-1的生命周期也就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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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锁的图案,药物开发者们就开始玩锁匠的游戏了:对照口袋的大小、深浅和形状,把不同的小分子往里面搁看哪个更适合当钥匙。要知道,这一切工作可以在电脑上虚拟完成,因此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尝试几十万上百万的小分子图片。也正是用这个思路,一家美国公司的科学家们设计出了一种结构上全新的糖尿病药物,并于2010年于日本上市,通用名阿格列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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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按照这个理解,药物开发就有点像锁匠的游戏。如果我们能仔细描画出DPP-4蛋白酶这把锁的细微结构,就能够制造出一把坚固无比不会被掰断的钥匙来。这样一来,这把钥匙就能够牢牢地占据锁孔不再离开,其他的钥匙,包括GLP-1,也就找不到机会开锁,或者说被掰断了。这样的话,DPP-4蛋白酶的活性就被抑制,而GLP-1的生命周期也就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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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2004年,数篇学术论文集中报道了DPP-4蛋白酶的三维晶体结构,从而让人们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DPP-4这把锁的细节。人们发现,DPP-4蛋白相对光滑的表面有一个小小的口袋状的凹陷,这个口袋很深,可以恰到好处地把GLP-1的尾巴装进去,然后再咔嚓一声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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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锁的图案,药物开发者们就开始玩锁匠的游戏了:对照口袋的大小、深浅和形状,把不同的小分子往里面搁看哪个更适合当钥匙。要知道,这一切工作可以在电脑上虚拟完成,因此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尝试几十万上百万的小分子图片。也正是用这个思路,一家美国公司的科学家们设计出了一种结构上全新的糖尿病药物,并于2010年于日本上市,通用名阿格列汀(/aloglip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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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故事就讲到这里。大家可以看到,糖尿病药物的发展,折射出现代药物开发的多张面孔。胰岛素的发现受到150年前胰腺切除导致糖尿病的偶然观察所启发,并最终于20世纪20年代被发现和应用于临床。其后蛋白质测序以及重组DNA技术的兴起,又把胰岛素的临床应用推进到新的高度,人们开始有意识地通过重组DNA技术改造胰岛素,以期实现对血糖的灵活和长期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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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型和2型糖尿病的区分被明确之后,人们在胰岛素的辉煌中没有忘记持续寻找专注于2型糖尿病治疗的药物。二甲双胍的发现来自于对有毒牧草的偶然研究,从发现到临床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岁月。而其他种类的糖尿病药物,特别是我们刚刚讲到的利拉鲁肽和阿格列汀,其发现建立在人们对肠泌素生理功能的长期研究的基础上,从而显得更加理性、更有目的性,也能够更快地推进到临床应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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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显然不是一切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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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着上百年不懈地研究,有着种类繁多的药物选择,我们还不得不承认,糖尿病仍然是一种可以控制和管理,但却无法治愈的慢性顽疾。尽管有药物的帮助,糖尿病患者的生活仍然需要接受严格控制,而慢性糖尿病引发的各种并发症(例如我们讲到过的糖尿病肾病和糖尿病眼底疾病)至今仍然是我们难以攻克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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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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