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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有幸挺过去的实验犬，汉德森放慢了拉风箱的速度，于是它们的心率立刻回落到每分钟40次。可见致使心率升降的并不是呼吸动作本身，而是二氧化碳在血液中的浓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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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汉德森又强制它们加重呼吸，程度略高于正常代谢需求，使它们的心率稍稍升高，二氧化碳水平稍稍降低。这是模拟了人类身上经常发生的轻微过度换气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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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实验犬开始变得激动、困惑、焦虑，或神情呆滞。轻微的过度换气所引发的症状，就是人们常常在高原反应或是恐慌状态下表现的状态。汉德森随后注射吗啡和其他药物让它们的心率恢复到正常值。汉德森发现，这些药物产生效用的主要原因，就是帮助实验犬提高了其体内的二氧化碳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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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除了药物，让这些动物恢复正常还有一种途径，就是放慢呼吸。一旦汉德森将实验犬的呼吸频率从每分钟200次降至其正常代谢水平，抽搐、呆滞和不安瞬间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舒展、松弛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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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氧化碳是整个人体的关键激素，除了它，没有别的物质既来源于每一个组织又作用于每一个器官，”汉德森后来在书中写道，“和氧气比起来，对生命体更重要的其实是二氧化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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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德哥尔摩，我和奥尔森一起待了三天。我们研究了各种图表，聊了波尔、汉德森和其他一些传奇“呼吸学家”。回程将近时，我才意识到我多年来对呼吸的认知是多么局限，充满了谬误。我也终于明白奥尔森为什么会沉迷于这个研究领域，为什么甘愿放弃软件巨子的优渥生活，退缩到一间小公寓，终日置身于生物化学典籍、睡眠胶带和二氧化碳气瓶的包围中，以及他为什么日复一日地记录自己的二氧化碳水平如何随呼吸技巧发生变化，记录它如何影响血压、体能和压力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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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明白了为什么2010年奥尔森举办第一届呼吸学会议时仅有一人出席，而经过了精准的宣传并成立了他自己的研究基地后，他已然成了瑞典网红，穿梭于各大报告厅，他那张黝黑、带着喜感的笑脸频频出现在报纸、杂志和晚间新闻上。在各种访谈中，他都极力推崇鼻呼吸和慢呼吸的疗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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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旧金山后，我依然和奥尔森保持联系。每隔几星期，他都会给我发来电子邮件或是打来视频电话，告诉我他最近又在医学图书馆翻到了某个年代久远的科学发现。他的自我实验也没有停止，总是想在自己的身上证明呼吸的魔力，以及“代谢废物”二氧化碳的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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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今天，奥尔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旧金山我家客厅，头上扣着面罩，耳朵上夹着一个心电图电极。“帮我拿下血氧仪行吗？”他对坐在桌子这头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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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做完下午的各种检测。奥尔森又接上一台叫作“呼吸IQ”的仪器，这个仪器测量呼出气体中的二氧化碳、氨和其他化学成分，目前还处在测试阶段。他在自己手指上夹了一个脉搏血氧仪，开始倒数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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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是鼻呼吸之后的二氧化碳和一氧化氮水平激增，我俩今天感觉非常有干劲。在斯坦福大学研究中心，我们已经豪掷了5000美元做X线片前后对比，以及做各种血液和肺功能测试，可就这样我们还觉得不够，又买了好几千块钱的仪器，弄了个家庭实验室。前后两星期我们都一直在做测试，今天就要真正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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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森在自己的卫衣上擦了擦手，把身体挪了挪，好让我看见仪器上的读数。他的所有指标都正常：心率保持在每分钟75次左右，收缩压126毫米汞柱，血氧饱和度97%。三、二、一，他开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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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呼吸，非常慢。他吸气和呼气的速度每分钟6次，只有大部分美国人均值18次的三分之一。当他用鼻子吸气、嘴巴吐气时，我看到他呼出气体的二氧化碳水平从5%增加到了6%，并持续上升。一分钟后，二氧化碳水平已经增加了25%。从低碳酸血症边缘提升到了临床正常指标范围。与此同时，他的血压降了5%，心率低至每分钟65次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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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的血氧饱和度。整个过程中，甚至当呼吸放慢到正常频率的三分之一时，他的血氧饱和度也没有出现波动，始终保持在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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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几天我们在单车训练时，也出现了类似令人困惑的数据。这些训练起初就和往常一样，简直糟透了。我们能感受到肺部和整个呼吸系统在奋力满足组织和肌肉的能量需求，就好像遇到了身体的就餐高峰。要是在往常，我会通过张嘴大喘来满足对氧气的渴求，但这几天，当我的单车踏板蹬得更快更猛时，我强迫自己呼吸尽量轻柔缓慢。虽然这样让我产生了一种无助的窒息感，仿佛釜底抽薪，可事实是，无论我呼吸多慢，单车踩得多快，我的血氧饱和度始终维持在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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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当我们以正常频率呼吸时，对于空气中所含的氧气，肺部只会吸收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都在呼气时被排出体外。而减少呼吸次数、增加呼吸长度后，肺部对氧气的吸收效率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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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传统方法需要呼吸47次才能应对的运动量，通过训练、培养耐心，能在14次呼吸内完成，何乐而不为呢？”20世纪90年代做单车实验的那位约翰·杜亚尔教练如是说，“如果你每天能跑得更快一点，而呼吸却能保持一贯平稳……你便能真正领会‘保健’二字的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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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样理解的：呼吸就像划船，尽管疯狂快速地浅划也能到达终点，但和慢划、长划、深划比起来，效率和速度还是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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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依然采用这种慢速鼻呼吸方式，总行进距离比之前口呼吸时的记录多了200多米。再后面一次多了580米，比口呼吸记录提高了5%。到了第五次时，我总共骑行了12.4千米，比一星期前多了1.6千米，时间和体力却一点儿没多花。这是了不起的成绩，尽管还达不到杜亚尔实验中职业自行车运动员的水平，但至少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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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骑行训练过程中，我开始有意识地调控自己的呼吸，使吸气和呼气越来越慢，从平时的每分钟20次减少到每分钟6次。当时我立刻就感到缺氧和窒息。过了大约一分钟后，我低头查看脉搏血氧仪，想知道我的氧气流失了多少、身体缺氧程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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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出人意料的是，极慢的呼吸不但没有使我的血氧饱和度下降，反而还使它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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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慢呼吸，我想再说几句。它其实还有一个名称：诵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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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藏传佛教僧侣唱诵“唵嘛呢叭咪吽”这句真言时，每个字所用的时间是6秒钟，然后吸气6秒钟再进行第二个字的唱诵。比如“唵”字，光是唱这个字就要用6秒，然后停顿6秒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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