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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谈到,在荒乱之年,往往会使人遭受饥寒冻馁之苦,正气受损,易染时疫,这是就内因而言的。在外因方面,时人认为,兵荒之年,“不但人之中气先弱也,良由所积之秽气特甚耳”[27]。也就是说,在兵荒之年,疫气较常年为甚。这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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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灾荒之年,寒暑雨旱失常,不正之气盛行,而根据当时一般的认识,“凡疾风暴雨,酷暑严寒,不正之气,人若感之,便能为害”[28]。所以喻嘉言说:“饥馑兵荒之际,疫疠盛行,大率春夏之交为甚。盖温暑热湿之气,交结互蒸,人在其中,无隙可避,病者当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气,足充一室。”[29]这自然会促使疫气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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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灾荒战乱会导致环境的破坏。比如,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南京的梅曾亮在给制军陆建瀛的书信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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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十一年水灾,(下关东之水闸) 曾经堵塞者半载,逮十二年春夏之交,满河之水变成绿色,腥秽四闻,时疫大作,死亡不可胜计。[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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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灾荒导致了环境破坏,而环境的破坏又使得秽气郁积。另外,兵荒之年,人们为躲避战乱或水灾,往往聚集生活于恶劣环境中,致使疫气流行[31]。这种秽气除了一般性的污染因素外,还因为灾荒之年病人多、死人多,混入了病气和尸气所致,对此,叶霖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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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旱潦兵火之余,烈日郁蒸,尸骸之气,与亢胜之气,混合化为渗厉之毒,散漫于天地之间,沿门阖境,最易沾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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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之气的炽烈再加上各种秽气、病气和尸气,相互交蒸,这样,兵荒之年比较容易发生瘟疫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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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良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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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灾荒与战乱外,时人认为,某些不良的习俗也可能是促成瘟疫的外因,这主要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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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对尸体的处理。由于时人认为尸气是疫气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如果对尸体处理不当,导致尸气蒸腾,自然会促发瘟疫的发生。比如,枫泾的胡燮臣在乾隆初年所做的一份公启中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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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意此等被灾,尸骸未掩者,固须厚盖深藏,即已掩者,尚宜加工挑土。使亡者安土,无暴露之忧,邪秽闭藏,免流疫之患。[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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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时人还认为焚烧尸体所产生的秽恶之气也是瘟疫发生的重要根源,因此对火葬的反对除道德考虑外,还具有卫生的意义。比如,清初的林起龙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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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有好事之辈,设立坛厂,每于小儿出痘之年,购求夭亡尸骸,虽经埋瘗,亦必刨出,堆集如山,架火焚烧,烈焰张炽,腥闻于天,神人掩鼻,毒气熏蒸,恶味氤氲,流行传染。以致婴孩生出一等怪症,似痘非痘,似疹非疹,似斑非斑,一二日间,即涉危笃。 虽有良医,莫敢措手,共相诧愕,咸谓天生异灾,不知致此之由。频年以来,冤枉赤子,何啻数万,离城二三十里,即无此证。岂非明验欤![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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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起龙虽不是江南人,但他的论断则为江南人广为征引或转录[35],表明其论断已成为江南人一般的认识。而且这种认识并不限于医家,比如,同治《苏州府志》的编纂者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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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生齿甲于东南诸郡,又为四方商贾之所走集,民居栉比不能容,每编户氓死,则舁尸柩畀诸火,焚烟翳空,臭达远迩,过者蹙额,其亲戚恬然安之,习为故常。 民风滋浇,戾气失和,蒸为疾疬,岁用弗登。[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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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以煤做燃料,也是导致瘟疫特别是其中的疫喉流行的重要因素。比如,张燮在为《疫痧草》作序时指出:“古无痧疫烂喉,而今遍地多有者,或曰南人用煤,中其毒也。”[37]嘉庆《新市镇续志》的编纂者则说得更为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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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戊午 (三年) 四五月间,里中忽有喉疹之疾……或谓人家近以石炭代薪,不知石炭有毒,北方之所以终年用之,而无他病者,盖常服水芦、菔苦、荬菜、甜浆粥等物,皆能阴解煤毒故也,大江以南岂宜用此。诚哉是言![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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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良卫生习惯。比如,古人已认识到空气的不流通会加重疾疫,明代的谢肇淛曾指责福建的恶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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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俗最可恨者,瘟疫之疾一起,即请邪神,香火奉事于庭,惴惴然朝夕拜礼许赛不已。一切医药,付之罔闻。不知此病原郁热所致,投以同圣散,开辟门户,使阳气发泄,自不传染。而谨闭中门,香烟灯烛,煮蒿蓬勃,病者十人九死。[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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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习俗不仅仅限于福建,在清代的江南也是广为存在的,而且时人也多有批评,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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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痧胀流行成疫,皆热气、病气酝酿使然。故房中人勿太多,门窗勿闭,得气有所泄也。[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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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时人还认为,若对卧床病人不能保持衣服、环境清洁,也亦致疫疠。如,有人指出:“夫疫以气相染耳,吾闻邑人多俗忌,卧病则衣积垢不敢一更,沴气郁蒸,触之成疾。”[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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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口聚集或人烟稠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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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指出,当时有人将人气视为瘟疫的病原之一,不过他们是在人气导致了热气以及秽恶之气这一意义上而言的,实际上并不独立构成瘟疫的病原。虽然直接将人气视作瘟疫病原的人并不多,但时人普遍认识到,人口的聚集或人烟的稠密往往会导致环境卫生状况的恶化,最终促发瘟疫的流行。比如,时人在批评施粥厂时,常常说:“日候关筹,夜棲孤庙,风打盹,湿地权眠,秽气熏蒸,染成疾病,七害也……虮虱盈衣,垢腻满体,行者鼻掩,聚处秽薰,染成瘟疫,九害也。”[42]“聚数万众于一处,秽气熏蒸,以致疠疫。”[43]“施粥法虽自古,而其弊难言,远近不定、强弱不均,且人聚一处,易染疾疫。”[44]同时,还不时有人指出,人烟稠密之地,秽浊不堪,往往疾疫较多。比如,杜钟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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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喉一症,年来盛行于通都大邑人烟繁盛之地,且有酿成疫气而传染者。而沪上尤为繁盛中之繁盛。[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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