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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我再讲一些理论。因为营阴伤,入了营了,营阴伤,热呢,也不能够外透,他的脉呢,是细、数、疾,舌呢,是绛、红、干、裂,口唇呢,是干的、焦的,大便是干的,尿是少的。是津液匮乏,气机不得转输,入营之热呢,无法外透而解。治疗的时候呢,应该(在)清营(药)之中加入甘寒的(药),像生地、麦冬、元参、石斛,像这些个,像花粉啊,西洋参什么的。假若单纯的一个营阴伤,用甘寒增液,这是正常的。就是不厌其多啊。王孟英他说过这个,他说营阴重伤者,甘寒濡润之品,不厌其多。就是说凡是津液伤,就跟给葡萄糖盐水一样,多给点儿不要紧的。让他阴(分)恢复了,热邪能往外透了,这就行了。一般我们讲这个热退不了,到了营分了,我们现在就讲讲什么叫透热转气。刚才我讲的呢,就是正常的,就是营阴伤,增营液,用甘寒,恢复他的津液,就行了。这是一个正常的(治法)。第二一个呢,现在我讲的就是要入营透热转气,什么道理呢?就是有其他的原因给阻碍了,我们并没有懂得这个阻碍,而是错误地又一面地给他按照营分证治疗了。所以说,热退不了,好不了。(原因)就是不懂得透热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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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假若这个人,温热病,到了营分,可是呢,他不是按日子到的,因为他素来有痰湿内阻。我们老记住一个一个病来了,不(只)是一个病,常常是几个病因,或几个病机混在一块儿,你只看到一,没看到二,更没有看到三,所以治不好。就等于我们举个例子说,治个咳嗽一样,昨儿我那儿有一个病人,他天天儿咳嗽,他说,这中药我吃了可不少了,什么二母宁嗽啊什么的,很多了,没好。我说我给你开点儿药就好了。你越吃那个二母宁嗽啊、养阴清肺啊、什么咳必、什么咳必净啊、什么的,反正是成药吧,都是治了一,有的是滋腻,有的是补气,像什么那个秋梨膏,都是甜的,假如有痰湿,更好不了了。凡是有痰湿的,老记住了,要治痰湿。这儿有一个例子最有意思了,就是咱们这儿函授部,小刘啊,她的爱人,肿瘤医院的王大夫,就是前二年了,咳嗽,咳嗽俩月没好。那么小刘呢就把他带到我那儿瞧去了,说赵老师,您给瞧瞧吧。这个王大夫倒不客气,说中药我可吃多了,二母宁嗽、养阴清肺,什么,尤其是养阴清肺膏,什么梨膏,他说,我吃了俩月了,这咳嗽就没好。他意思就是说,这中药就是不管事。我听着非常不爱听。我说你怎么说不管事呢?我一瞧这舌头,整个的是寒湿。我就开了一个方,我就说,你吃这两剂,准好。他过了两天他也没来,过了两三天,我碰见小刘了,我说小刘,你爱人老王那病好了吗?她说,您这一剂药就好了。她说头一天吃完,第二天就好了。后来我说,抓了两剂,那(第)二剂你也(让他)吃了吧。早好了。(就问)您这中医怎么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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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中医能耐大不大?我告诉你,中医能耐大极了。现在天天我在外边瞧病,待会儿我去的又是一个,今儿我去(瞧)的一个北医三院的一个主任的爱人,得的是胰头癌,我给瞧的,这是个特别还请了我。(这)就是你们都不知道,中医水平啊,治疗上水平高极了,我就告诉你,这个小刘的男的吃的什么药啊?他(自己)吃了二母宁嗽啊,什么秋梨膏,我(让他)吃了什么啊?小青龙汤。真是麻黄、干姜、细辛,他完全是寒湿。一下子,那天我也火了,我说你真瞧不起中医,我心说,一下子让你好了。一剂药就好了。寒湿阻在这儿了,你不开不行啊。这个透热转气就是这个道理。你瞧瞧,李文华,喉癌,为什么那么多喉癌(患者)找我啊?李文华的喉癌,他化疗越做(越)不行啊,越做身体也不行了。去年吧,去年瞧了四个月,就好了。就是上个春节,我让他演(出)了两次,就行,挺好。不过,去年这一年他净喝酒可是,十大笑星,在长春,他倒说不出话来了,直着急。后来他回来了,说我净喝酒了。人净请他吃饭。现在又好了,我说不许喝酒。中医你们好好念,中医能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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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我还讲正文。你记住了,凡是有这些情况,老注意。因为痰湿内阻啊,你不治痰,你错误地用凉药。你想让他神昏(好了),你想用安宫牛黄丸(治疗),就错了。因为痰湿内阻的时候,他舌头不但绛,(而且)它腻,(舌苔)很厚,多半的人体丰,体胖,很胖的人。因为这个时候,他这热很容易跟湿、痰混在一块儿了,所以痰跟湿混在一块儿了,形成了一种,痰湿郁热结在一块儿。这个时候气机不调了。假若在这时候你不知道宣畅气机,也不知道化痰,你怎么着呢?你就给三宝,昏迷么,三宝错不了。你还说呢,买那个出口的,二十五块钱一丸的那个,你就会说这个。结果不行。假如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昏迷了。什么叫透热转气?你就会开三宝,我开的不是。我开的可能是三子养亲汤,可能是疏卫,化的是痰,就好了。(大部分情况)就是(治疗)错了,不是中医不好,是你没学到手。像第二一类吧,像有瘀滞,血分瘀滞,那么这个时候,你看不到血分的瘀滞,而错误地又给凉药,舌紫的、暗的,是不是?那么这些个症状呢,就是说除了神昏,就是说热入到营分,除了神昏谵语的时候之外,他有些个血分瘀滞的(人),你先要用了活瘀、活血,先治了客观的病。往往就是那些个病在那儿了,它挡住了。你治了那儿,血分瘀滞开了,神志马上就好了。比如说吧,再举例说,说有些个腑实,上回我给你们讲了,我的老师,我小时候啊,五六岁啊,在我们家经常住着一个汉文老师。反正我四五岁、五六岁时,老师天天都给讲,讲什么呢?《论语》、《孟子》。什么从《三字经》、《百家姓》背起,小时候,就这么个老师。那么,就是在(一九)五六年中医学院开幕,他是(一九)五七年、(或是)(一九)五八年他来到这儿,他找我来了,就是高热,后来就昏迷了。我不是说不好办嘛,就用的承气汤,承气汤下去,拉了那么长的屎,烧才退了。这也是,他也是个阳明腑实,他有滞热,假如你不给这个滞热去了,你错误地给吃紫雪丹、安宫牛黄丸不行啊。是不是?那是假如(给)吃紫雪倒行,可是安宫牛黄越凉越不行啊。必须要有功夫。就是说是入营透热转气,他不是单纯的热邪入营,是有痰湿,或者积滞,或者瘀血,或者错误的治疗,阻塞了,必须把这些个解除了,之后三焦通畅,气机条达,这样呢,你再清营,(往往)这营也甭清,(自己)就好了。那么我再重复一句:到了营分证,两个,一个就是津液伤的,吃清营汤、增液汤,第二一类,就是有一些个原因,阻塞气机,必须把这些个解决了,气机条达了,自然的神昏谵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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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呢,我再谈一谈这些个道理。不管它是什么道理,总要懂得热邪伤阴,营阴跟这个心的关系。高热到了营分就昏迷,昏迷么就要先找一找这些个阻碍的道理。有什么病,不管是什么,你也是透热转气,这些个道理。治本,什么叫治病必求于本呢?就是这些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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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呢,我就举几个病例,我说一说,你们都看一看,中医究竟在这个昏迷的时候,用这些方法,真是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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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我先说我们本院的。我们本院的政治教研室吴老师,是政治教研室老师。(赵老翻病历中……)好像是(一九)六三年,我这个《温病纵横》里头记着这个呢。哦,这是(一九)六五年,这个政治教研室老师现在还在这儿呢,现在大概快六十岁了,五十多了。那时候她很年轻啊。这是一九六五年八月十五(日),到了协和的。她的婆母呢,是姓陈,当时是五十八岁,五十八周,是小脚的一个老太太,咱们一看就是六十多岁,很弱的这么一个老太太。那么当时呢,她住在协和医院。吴(老师)的公公呢,是清华大学文学(院)的一个教授,很有名的一个教授。那天呢,(记得)很清楚,就是在东直门医院找我,就是说一定得赶紧去,赶紧去给吴老师的婆婆看病。因为她的公公呢是个名教授,吴家茵老师呢又是政治教研室(老师),那时候我们一听政治教研室老师,(一九)六五年啊,文化大革命以前啊,那是特别比什么教研室都得尊重啊。所以快着去,直催我。我说,好吧,就到协和去了。到协和去了呢,人家协和那个大夫说得很简单,他说,你是东直门医院的?他说这个陈朱茵啊,她是大脑炎。哦,我心说,大脑炎咱们就治大脑炎吧。这个大夫也不认识我,说,大脑炎我们会治。哦。他说,我们先让你来,不是瞧大脑炎的。哦,我说,那瞧什么呢?他说,肠子皮脱落。他说,现在她肠子皮已经脱到基本已经快不多了,到明天就要死了。他说,不信,你瞧瞧这显微镜里全是肠子皮。好,我一看真是肠子皮。他说,你今儿瞧这个吧。好吧。所以你们记住了,老别害怕。所以要说么,肠子皮(脱落),你说我没瞧过,没念过这本(书),没(听)讲过课,糟了,你就回来了。当时我(心)说了,我倒要领教领教这肠子皮脱落是什么样的。我说,咱们看病去吧,当然他也没客气,我也没客气。我说,咱们瞧瞧病人去吧。到那儿一看哪,这老太太,小脚,缠足啊,很瘦弱,一瞧像六十多了。很瘦弱,又病了些日子,黑、瘦;干躺着,昏迷,躺着呢。脉也没法瞧,待会儿,我一看吧,舌头都看了看。我说大便呢?他说好,您瞧瞧。这个老太太(盖的)单子就给撩开了。他说你瞧,现在屁股流的这就是,这是抹出来的,您瞧瞧。都是肠子皮。后来讲,开药吧。后来,我就到办公室开药。后来,我一想这个事儿真是,应该怎么开呢,这药?当时我就给开了个方,比较重,这个方子很重。我一回来就跟我们医教部,东直门医教部啊,把这事就说了说。因为老太太准死啊,活是活不了啦。反正到了第二天肠子就没了,人家说得好,第二天肠子就没了,你还怎么活啊。他说,大脑炎我们倒有药啊。第二天,没信儿。第三天来电话了,说,赵大夫你快去吧,协和来电话了,让你快去,还得瞧去。当时我就乐了,我心说,你没死,起码我知道了,你死了他就不请会诊了,就去了。到那儿,老太太热也退了,神志很好,坐在那儿了。吃了这药,全好了。协和说了,明天她出院,说再瞧(就)让家里瞧了。那么头几个月,我见着吴家茵了,她不是常来嘛,在咱们这一个院儿里头,她说了,我这婆婆啊,现在就仗着婆婆呢,八十了,连做饭带看家,看孩子。我(把病人)吃的药给你们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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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吃的什么药啊,我们得瞧瞧。我给你们念念这药。那么当时呢,我给她辨证啊,我就这么辨的。当时是发热,恶寒,体温三十九度,汗出,恶心,只有两天,就神志不清,昏迷,烦躁,谵语,颈部硬直,脑脊液检查嘛,就是大脑炎的症状。入院的第三天开始腹泻,拉肚子。经过它的培养——这都是协和的病历——大便培养出金黄色葡萄球菌,诊断为乙型脑炎并发剥脱性肠炎。治疗无效,同时还有……所以这样就请咱们会诊。第一诊是我写的:身热不退,神志昏沉,大便作泻,色黄,气臭,小溲黄少,舌绛龟裂,苔焦黄,脉细数。此为暑热久蕴入营,蒙蔽心包,积滞互阻,湿热下迫,气热互斥,营阴重伤。治宜清营养阴,开窍透热。具体的药我开的这个:葛根三钱,黄芩三钱,黄连一钱半,甘草一钱,石膏一两,竹茹二钱,菖蒲一钱半,郁金二钱,石斛五钱,紫雪丹一钱。后来我将方子里的紫雪丹又加了点量,又加到三钱。这个是病历。这是(一九)六五年的八月二十号……头一个是十五号,十八号我们会的诊。两天以后,二十号,我们第二次去:药后热退泻止,神志转清,溲黄,舌红,苔已渐化,脉弦滑数。拟用扶正养阴,清泻余热而愈。这个病呢,就这么好了,吃了这么两剂药。假若这时候我们没有正确认识,这个你说中医行不行,反正协和它是没法儿,咱们现在给他治好了,这病人二十多年了,还活着很好,说明这个病咱们治疗的还是不错。这个也算是透热转气的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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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呢,就是王雪涛,是个名画家了。这是一九八零年,他住在友谊医院。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王雪涛在这次看病的两个月以前,到香港开会,世界上一个画展啊,请王雪涛来剪彩,因为他这年整是八十。去了在香港可能生活也不规律,去了没有十天就发热,回来了。回到北京之后就住到友谊医院,干部病房,当时就诊断是气管炎,感冒,有点肺炎,后来诊断就是肺炎了。素来王雪涛呢,就是高血压,冠心病,他膀胱上有几个瘤,就是早期诊断有癌症什么的。(一九)七七年做过手术——并没有大的手术,只是修补修补,还挺好的。入院诊断是这么几个诊断。当时呢,越治后来就有些高热了,昏迷了。因为王雪涛呢,是一个名画家,王雪涛的外甥是高阳文,当时高阳文是煤炭部部长,高阳文跟钱信忠——当时卫生部部长还是钱信忠——很熟识,高阳文就找钱信忠,一定派好大夫治,都昏迷了。钱信忠一听王雪涛的一张画在美国卖到一万美元——就是在八零年,中国的东西没有一个东西到美国卖一万元的,王雪涛屋里边坐着,可以一天画一万元。说这个是国宝,按国宝抢救,就给批了个条子,批到友谊医院。友谊医院一瞧部长批的条子,就成立了一个抢救组,把北京当时的这些个有名的内科主任都请了去了,就是没中医可是,全是西医。当时他们也跟我讲,就是说方案定得很好,就治疗。治疗到了腊月,快到二十七八了,王雪涛昏迷了已经二十五天,这时候重了,并没好(转)。这时候家属提出来得给会会诊,怎么抢救组也治不了了呢?当时就发现他血压太高了,二百,低下来又是零,这样呢,家里人很紧张。后来呢给他细细一查呢,心率很快,一百五十跳,一百七十跳,老停。友谊医院呢当时就认为是心力衰竭,老年心力衰竭,(给予)大量的地高辛,强心。这边高热呢还是(应用)抗生素,高级抗生素,友谊医院跟我说,凡是中国能够进口的抗生素,我们全用上了,没效。那么接近腊月二十八九吧,又细察了一回,组织抢救组又重新检查。高血压二百,低的(血压)呢是零。这个不好办。第二个心率一百五十跳,一百七十跳,老停跳,心力衰竭,不好办。第三个咳嗽痰里面看出来有霉菌,当时友谊医院大家伙儿就说了,不好办了,为什么有霉菌呢?就是因为这个抗生素(用得)太多了,把身上这些好的细菌都给杀死了,所以霉菌长得很多。说是现在黏膜、气管、口腔黏膜都要长霉菌,这人马上就要死亡。结果在腊月的三十吧,二十九、三十这时候开的紧急会议,讨论王雪涛的治疗方案。最后结果呢,一句话,“请中医会诊。”西医治不了了。通过北京市,高阳文,找了北京市的好多领导同志吧,就找我去了。到那儿呢——尤其是彭成,还是北京市秘书长,他是我的熟病人,跟高阳文高部长在我这儿一说啊,一听,吓我一跳。我说,这个病怎么到这阵儿找中医来了,你们早怎么不找中医呢?不是在友谊医院吗?后来我一听这个治不了,这个病咱们真治不了,合着等死了这时候啊。后来不管怎么样他让我去了。当时这个大夫叫戴学正,现在这个大夫上美国了。他说:王雪涛的病啊就是铁托的病,年岁大了,陈旧性肺炎,心力衰竭,他比铁托多一个昏迷。我说这个不是……我心说,这是拿我们中医开玩笑啊这是,咱们哪治得了这个?当时高阳文高部长就不让我走,非让我在这儿给开方。我到那儿,我说,仔细看看吧,我一看这面容啊,八十岁了,很消瘦,脸是黑的。我说撬个舌头瞧瞧吧,撬开舌头一瞧,这舌头啊,吓我一跳,很瘦很瘦,上边没有皮,连上边的表皮都没有了。就等于咱们那个鸡或者鸭子把皮撕下来,鲜血要冒一样。吓我一跳。我说,这个病怎么办啊?全都光剥,真是如镜,要冒血津儿的。后来我说我治不了,高部长说,治得了,赵老您别客气,重是重。我说,他现在脉都没了,他说,心还跳呢,我摸着呢,心(还在)跳。我说心倒是跳,可这脉都反应不上来了。他说,那您也得开方。非求着我,让我开方。后来我也没法了,我说,你给我拿电筒去,我要看看瞳孔。假如瞳孔缩小,我就开方。瞳孔要是扩大,我可不开方了。那就很快了,没有几个小时就要死了。赶紧快拿电筒,一拿电筒我一瞧,两个瞳孔都扩大了。我说:高部长,您瞧瞧,这脑子连氧都没了,马上就死亡了。他说,那赵老您也得给开开(方),西医没法儿,就指望着中医呢,非让我开。因为他们这都一家子,这王雪涛是高阳文夫人的姨父。后来我想,得,开完了估计就得死了。后来没法儿了,那我说,快点开吧,开了一(个)方。当时我的思想就是用不了半个钟头就得死,一死了,你们这一乱啊,我都没地方走了,我还得坐公共汽车回去,你也绝不会送我。我心说,我啊,赶紧走吧。后来他非让我给开一个,我就想了,只有一条路,就是透热转气。我就开了一个,一个透热转气,一个增液。开了这么张方子。可是高阳文说了,我们这儿西洋参有的是啊,你加点西洋参得了,您给写上,我们灌点儿西洋参汤。我说,那也可以。说,加点羚羊(角粉)行不行?我说行,加点羚羊(角粉)就加点。我就走了。我想这(人)就完了。正好正月初二,早晨,他们都去了,谁去的呢?就是彭成,他的老太太,跟高阳文的夫人俩人去了。八点就去了,我还等人给我拜年呢。她告诉我说:赵老,这病人好了。吓我一跳。我说什么好了?哪儿好了?她说,醒了。我说,醒了我也瞧不了,我说就这心律,一百五六十跳,老停跳,心力衰竭,这血压二百,或者零,心力衰竭到这个程度,我也治不了,您给戴大夫说说。她说:心率现在是七十,血压是八十到一百一,都正常,就怕您害怕,全好了。神志好极了,就等您去呢。我想,瞧瞧去吧,顶多到头,病人好不了,这谁都知道。我就去了。到那儿一去啊,王雪涛招呼我,说赵老,谢谢,谢谢。我一看,怪了,心里说,你真活了?我就给他号脉,脉也起来了,神志也好了,舌头也好了。这个时候昵,我就想再给开个方,我就嘱咐他,儿媳妇什么的,都来了,亲戚朋友的,给他吃这个那个,都想着吃的。我说你们可别(给病人)多吃,一下子吃坏了,就治不了了。好不容易好了,我说,这不是治活了,是碰着了,他这(本来)活不了。后来他们这院长来得好,说这铁托(得病时)您要去啊,就非给治活了不行。我说对了,这个就是透热转气。用的药呢,你们要有这本书就看看,大致我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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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的方子是这样的:我的辨证写了这么几句,患者年逾古稀,他就已经八十了,下元已损,热病已久,阴津大伤,痰热内迫,热邪深入营分。前所服药,全属寒凉。他全是凉的,(吃的)全是安宫牛黄,中药吃了点儿,大概也是安宫牛黄之类的,羚羊、犀角,西药全是抗生素。气机被遏,肺失宣降,郁热内迫,营阴重伤。致使昏迷谵语,舌绛唇焦,咳喘痰鸣,形消脉细,诸证丛起。暂以养阴之法,求其津复,用宣气机开郁之药,以冀透热转气。药呢,第一个药是白芍十五克,恢复他的津液。第二个药,天门冬和麦门冬,各六克,润他的心肺。第三个是沙参二十克,益气,甘寒。元参十五克,甘寒,咸寒,增液。石斛十克,养阴。可是我加了六克前胡,宣肺气,加了十克黄芩,又加上杏仁十克,宣肺气。黛蛤散——他的痰挺多的,加了十二克黛蛤散,痰多啊。川贝母粉三克,羚羊角零点五克,他们非要加羚羊角,(其实)后来不用加羚羊角最好。后来呢第二天不就好了吗?好了,我走之后,他们吃得太多了,吃西红柿——那时还是正月初一、二呢,西红柿,糖啊,面羹,后来又坏了一回,又昏迷了,昏迷(之后),按食复,又治了一回,后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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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入营透热转气的方法。咱们再讲一个(病例)。这些方法意思都是一样,咱们得瞧瞧根儿。天天我们瞧病也是,不打根儿老打不着。刚才举了几个咳嗽的例子,也是打根儿告诉你们的。咱们现在有个缺点,就是从现象上看,痢疾我就开个痢疾方,咳嗽开个咳嗽方,所以这都老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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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嘛,这个是一九五三年,刚解放,那年就是乙脑啊,大脑炎很多。我瞧的这个大脑炎(患者)呢,是十五岁的一个男孩子,当时是跟我们有亲戚关系,十五岁的男孩子发热,高热了两天,后来恶心,吐,后来……因为(一九)五三年啊,六三年、七三年、八三年,这三十多年前了,我那时候才三十多岁,又是一亲戚的孩子,我也有点儿(担心),开了个药,开了个方,开了个方呢,后来我就(建议),因为他的哥哥就在协和医院工作,后来我说到协和查查吧。协和一查呢,是大脑炎,乙脑。回来了——当时应该住院啊,第一个是传染病,第二个是协和住不起,一般老百姓住不起医院。回来我给开的药就吃了一剂了,买了两剂药,吃了一剂了。后来三点,他哥哥回来了,说卫生局打电话来了,大脑炎免费(治疗),协和收(病人),大量地收。那么,这个时候呢,他就赶紧把他弟弟弄辆三轮车就给送去了,临走的时候呢,我这药呢,他母亲就赶紧就熬药,赶紧把这二道药又吃了。最有意思的是临走的时候我这儿留的紫雪丹,很贵啊,好几毛钱一钱呢,老太太说,紫雪丹别糟践了,赶紧给孩子搁嘴里头,赶紧拿水就灌下去了。这两剂药吃完了上的协和。那么晚上到协和之后呢,大夫都下班了,六点多了,到的病房。人家说,今儿个我们不给药吃,明天早晨八点大夫查病房,再给你药,你回去。这个病很重,时时有死亡的可能,你告诉我,你们的公用电话。那么这家子呢,他的哥哥嫂子们,就在公用电话旁边在夜里边等着,等这电话,等着也不来。后来这个病人的姐姐,早晨天刚亮,天也热,五点多钟就到协和了,到传染病房了,跟这个孩子的母亲(一块去的)。去了之后呢,人家护士正好有值班的,就问,你找谁啊,就说,我们瞧这个姓吴的小孩。护士就跟他们吵起来了,就说你们给这孩子吃了什么了,十一点钟就拉,拉了一床,好,我们刚弄利索了,三点他又拉了一床,这一宿,就他这一个病人,把我们全体值班的都折腾死了,这才刚弄完。就埋怨他们。那时候尤其是这协和医院也大,人家嚷,这家属也不敢说话,就在旁边听着。结果,吵完了就快六点了,人家都吃饭去了。他姐姐跟他妈啊,就上他这床边上来了。那时都有蚊帐啊,怕有蚊子嘛。到那儿,她这兄弟就叫她,说:大姐。哟,怎么明白了?我好啦!饿呀,就是,你快给我买点儿吃的去吧。说,你拉了一宿?我净拉了。也知道不敢吃,就买的香蕉、苹果,买了这么几个,回来就给他吃了,吃了之后,给那核儿又给拿出来了。拿出来之后,赶紧走吧,待会儿八点钟再来吧,人家刚跟(自己)吵了半天。八点去了,人家说,你出院吧,全好了。热也退了,神志也清楚了。你瞧这两剂药吃的,全好了。合着到协和那儿一宿拉了两回。热也退了,也出了汗了,这暑热退得也(真快)。我这诊断的全都是暑热,用的都是些芳香啊,清透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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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子我念一念你们瞧瞧:一九五三年九月六日,发热四五天,两天来加重,体温三十九度七,头晕,恶心,呕吐,项强,神志昏迷,大便两日未通,舌绛,苔黄厚,小便短少,两脉沉、滑、濡、数,暑温、湿热,逆传心包,用芳香化湿,凉营开窍,求其热退方法。药物呢,佩兰四钱,藿香三钱,生石膏五钱,连翘三钱,竹叶、竹茹各三钱,菖蒲二钱,郁金三钱,黄连二钱,银花五钱,半夏四钱,六一散四钱,紫雪丹二钱,分两次吃。紫雪丹不是吃了两剂嘛,合着一天吃了两剂,结果白天到医院,穿了刺,诊断是乙脑,晚上临上病房以前又给二道药吃了,所以很快,一宿泻了两次,第二天就好了。这个呢,也是一个大脑炎。看起来都是透热转气,当然我这书上写了四五个,五六个的,还有呢,那么这时间呢,就不早了,就说了这几个病例,说明(治温病)入营用透热转气的方法,来得快极了。就是找出根,从根上拔。老不是热了退点热,说是剥脱性肠炎吗,就止点泻,都不是。今天我们就讲到这儿,下次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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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绍琴医学全集 第八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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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书:心包者,心之宫城也。热盛阴伤,津液被蒸,煎烁成痰,最易成热陷心包证。其舌绛鲜泽,又见神昏谵语者,即是心包受病。由于手太阴传入者,又称逆传,病在手厥阴也。手厥阴之病,最易传入足厥阴肝经,而见动风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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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讲)第八讲。那么第八讲呢,主要讲的是神昏谵语。那么这一段的原文呢,是心包者,心之宫城也。这儿讲的呢,是心包,那么一般从中医的认识,啊,心包,就是受邪,因为心不受邪啊,受邪则死。这是中国医学在很老的《内经》里头啊,比较年代很远了,它这么个认识。说,心不能受邪,心要受邪就死,所以老说是心包,是这样的。说心之宫城也,是心的宫城。心在里头是君主之官,君主受伤了那国家就亡了。那个年代很远了,这么个认识,这是一个认识。那么热盛阴伤,因为热盛,温病是到了心包了,到了营分了,所以阴伤。津液被蒸,因为热盛之后,阴液就伤,所以津液就被热煎烁,所以能够蒸腾。煎烁成痰。怎么成的痰呢?就是这里头是有热,上头是津液,津液受热的熏蒸啊,所以津液从稀变成稠了,变成痰了。那么这一点呢我就要说明了,常常咱们说痰热,上什么蒙心窍,说没有痰,病人说我不咳嗽啊,人家说我不咳嗽啊,你怎么说我有痰呢?这一点儿要做一个解释。因为温邪是热邪,人正常呢,这津液比较能够循环啊,它是比较稀的,因为热盛啊,把这津液一煎熬,成稠的了,这样变成痰,是这么个形成的痰。因为一津液受到热的煎烁成痰,最易成热陷心包证。因为痰呢,闭住心窍,这都是中医的这些理论,待会儿我要讲讲,这些个理论怎么样分析,怎么样认识。我们假如这样(说),人家会问我们很多的问题,所以有时候把心呢,我常讲,就给(和心包)混合了。中医讲的心,是一种理论,西医讲的心,又是一个心的本身,心脏。那(是)待会儿我要解释的。所以这样呢,就是说是煎烁成痰,痰蒙心窍,所以(发生)热陷心包证。这是中医的(理论)。因为在我们今天讲,甭解释,都懂,热入心包。可是假如给西医大夫讲,或者给一个一般的、没学过中医的人讲,就很难理解。往下边把这全文简单地说一说。其舌绛鲜泽,所以我老说啊,必须看脉、舌、色、症,你要抛除这些个东西,无以为辨。什么叫辨证啊?我们把辨证,不能错误地认为,就这么一想就算辨证了,这都是错的,是不是啊。说热,发热了,昏迷了,我就辨了,辨了吃凉药,这都是错的。它的客观依据,第一个是脉,第二个是舌,第三个是色。这些东西都在客观这儿摆着呢。脉我们一瞧就瞧出来了,舌伸出来我们也看见了,面色一看也看见了。所以症状我们再来分析,这样才是客观检查的依据。因为过去很多的西医就说了,说你们中医啊,就是老大夫经验啊,过去我在研究院就是,我在中医杂志编辑部的时候,他们都是西医啊,他们都说您就是经验多,您今天变这个药了,您这就是经验啊,所以我们老治不好,您一变这个就能好。他认为就是经验。我说不是,我说我们中国医学啊,根据这个脉、舌、色、症,我说你看的就是这么一个症状,我看的是脉、舌、色。所以这样辨证。因为它舌,在卫分舌白,在气分呢,舌就黄了,就干了,到营分了呢,它就鲜红了,再深一点了呢,可不就绛了。属于红、深红。同时,应该干,舌红(属于)热盛阴伤,应该干一些个的,可是“鲜泽”,这儿有毛病了。一“鲜”,鲜泽说明什么呢?说明是有津液。(有)津液呢它才能够泽,才能够滑。什么叫泽啊,光泽啊,滑润。舌面红是红,还是滑。从这儿看,就是有痰,有湿,有郁,有热,到血分,到营分,是这样解释的。又见神昏谵语者,即是心包受病。它不但有舌头这样的客观情况,脉呢,入营,浮、中、按,到了按的部分了。神志是昏的,谵语,这是一个心的,邪陷心包了。所以说这个就是心包证,心包受病,那么它呢,是由于手太阴肺(经)传入,又称逆传。那么一般我们不是讲吗,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所以叫心包啊,从发热很快昏迷,这叫逆传。底下当然我要解释这些细节。这是逆传,正传呢?到胃,到肝胆了,到肠了,这是正传。逆传心包,它是逆传,病在手厥阴也。心包呢就是手厥阴。手厥阴之病呢,最容易跟这足厥阴肝(经)有关系,所以同时能够见(到)动风的症状。这是我们从字面上这么样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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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我们就要讲一讲我们进一步的认识。那么这一段呢,关键讲的就是神昏谵语,说邪陷心包。那么第一个我们在中医的认识啊,(对)心的认识。那么我们现在讲的心包,刚才我讲了,说心不受邪,受邪则死,这是我们古代医学就这么认识的,跟现代医学根本不同。我常讲,我跟病人也讲,我跟临床的大夫也讲,中国医学的心,不是西洋医学的心,中国医学说的心包,也不是解剖学说的那个心包。是什么呢?它是心包是客观的有那么一个心包,可是它讲的神志昏迷的阶段,就是邪热入了心包,假若真是我们解剖了之后,给心包给热搁那儿,是不是昏迷这个是绝不可能的。就等于今天我们瞧的肝病一样,所以这些年啊,我就说我自个儿的认识。那么就是这些年来吧,从五十年代说吧,六十年代,一直到了今天,这个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三十几年,各个医院,那么党的政策是发扬中医了,中医到了各个医院(里)了。因为我们中医的水平并不一样,有的确实经过很细致的学习,系统的学习,有的呢,不但中医学得不错,现代医学知识又有,有的呢,就是普通的,都弄不清现代医学,都错误地就把(中医的)肝跟(解剖学上的)肝都混了。人家说肝炎,他说肝气,混了。因为肝炎是客观肝脏的炎症,咱们说的肝病呢,说属木,说木主风,风主动,这个肝,是中国医学说的东方甲乙木,是这么个概念,肝为藏血之脏,肝阴……肝得血而能养,肝呢,假如血少了呢,所以抽搐啊,动风啊,这都说明是肝的病。这就是说肝脏,肝脏本身,有了些个炎症,就是肝炎,并不能把他(说)的肝,说成中医的肝,肝气,常常就这么错了。是不是?老太太生气,心里憋得慌,肝胃不和,或者愣说了,说您这就是肝病,结果呢,多吃糖,全是错的。所以我们要认识很清楚,中国医学的肝,不是西洋医学的肝,那么反过来说,中国医学的肾,也不是西洋(医学)的肾。就等于……因为这些年我很体会啊,不管到哪儿去,这肾炎就给人家吃八味地黄丸、六味地黄丸,认为肾炎就是肾虚,这也是中国,就是搞中医(的人)里头,对于现代医学认识不够,错误地就用八味地黄丸、六味地黄丸,甚至于参附汤,结果肾炎解决不了。那么通过我自个儿的过去呢,在东直门医院管了这么些年,一直到文化革命前,始终管病房,搞临床,就是很多人,大部分都这么治,结果全错了。后来我就根据我的观点,根据脉、舌、色改过来的方法,现在疗效就很好。都是一样,很多的重病,我们不能从想象上说是肝病,就说是西医的肝,错误的认成是中医的肝了。这一点我要说清楚,人家说的肾炎,也千万(记住)不是什么肾虚,绝对不是。这一点要清楚。我们再返回来,再说心,那么心呢,是一个,我们念过解剖学了,它是一个循环系统,那么它的功能呢,就是打血,这都是循环。那么假如说心有了病,心脏病,现代医学说的心脏病,就是循环系统有了疾病,或者说心脏瓣膜本身,或者说心脏本身有了病,这是现代医学知识。那么中国医学呢?说心不受邪,所以在我们中国医书里头,不讲什么心的病,就是心包,说心不受邪,受邪则死,所以讲了心包。心主神明,中医说,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啊,肺者,相傅之官,所以把心、肺说成是这么一个关系,跟现代医学没法结合啊。咱们说是思想,思维,心,是不是啊,精(神),尤其是大脑的思维,咱们说是心,说这人心眼好,心眼不好,有心眼,没心眼,说的不是心脏本身的有几个窟窿,而说的是脑子的思维,所以有时候就混了。那么这儿也是一样,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讲这个呢?常常混,当然心脏我们现在还好,人家心电图不正常,咱们不能说是,哎就是啊,可以给个养心汤吃吃啊,是不是啊。不要把这两个理论愣给结合在一块儿,不明白的时候,我们搞中医,就说中医的,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凡是神明受到外邪而有了疾病,就是心受了邪,这样讲的。心本身不受邪,所以心包络呢,在温病里头讲,热陷之后,形成……心包络呢就是内陷心包,所以把它心包的病,就把它认识成神昏谵语。所以这一点要弄清楚了,是不是啊。那么我们常在叶香岩的《外感温热篇》,说是温邪上犯,首先犯肺,上回我们讲了,逆传心包。这个逆传,不是到了心脏里头,他所说的心包,就是昏迷,轻昏迷、重昏迷,都是心……受了这个病。所说的心脏,这边说是思维就是大脑、神志的方面,受了病了,是这样的一个解释。在这段呢就讲啊,我先要解释这个,心,现代医学跟中国医学不是一个观点,啊。所以上次在大会堂,那么日本有一个代表团,荆村舜天堂,他们的团长呢,在这个大会堂讲了几句话,我认为他讲得很对。他说啊,他说我听了……他在咱们这儿听了中日友好医院那儿,听了一天的报告,他说千万啊,别把心哪,弄成解剖图,这样,就是可能这个就不好。他说中国医学,是一种哲学,他说它的认识,是一种哲学,他说现代医学是解剖学,他说你把这两个互为一讲啊,乱了。讲的这个。所以我们一定要懂得,我们讲的心,我们讲的肝,就是说我说你病人,说您这老太太,您是肝气啊,您血虚啊,您肝阴不足,您肝阳上亢,所以您哪,您脸红,您着急,您是肝阳亢。你把这肝阳亢错误地说您转氨酶高啊,澳抗高,三T高,糟了,就糟了。是不是有这样的?太多了。你到外头瞧瞧去,有时一开这方儿咱们就着急。所以为什么有时有些人就抓住你呢?就是不懂,这两个是两个体系,千万不要愣给连接在一块儿。所以很多人,本来就生气着急,错误地(又)多吃糖,他说三高么,高糖、高蛋白、高热量么。你说对么?搁到中医这儿就错了。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这样解释,要规规矩矩的,中国医学就从中国医学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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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体阴而用阳,肝阴不足,以血为主,所以肝实,血(不)得养,出现的痉挛证,等等的。肝阳亢,肝阴不足就肝阳亢,肝阳要是虚呢,就(会)出现(双)目流泪啊,这些个四肢冷,就是肝阳不足,要懂得这些肝阴肝阳。所以我在六二年,写了一个治肝的十个方法,就是从肝阴肝阳解释。当时我写的意思呢,就是……那个时候咱们东直门也好,研究院也好,治肝硬化,治肝病,治肝病他们就乱了,理论也说得很乱。我(就)写了这么一个(方法)。因为不好说人家,人家岁数很大了,我就像治肝的十法,肝阴、肝阳、肝体、肝用,是体阴而用阳。肝为藏血之脏,体是阴的,而用是阳的,阴不足阳就亢。所以发脾气是肝阳亢。那么我记得写在哪儿了呢?写的就是韩一斋老中医的一个学术思想。也就特别写治肝十法。因为中医研究院治肝,咱们东直门医院也是治肝啊,咱们这儿也是治肝,就是乱了,他把中医肝搁成西医肝,就乱了。这儿我要解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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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儿我要讲的就是这一段,心包的这一段。心包为心之外围,它有行君主之令,它管的是神明,所以它是代心受邪的。这是中国医学。说心不受邪,受邪则死,有了病邪是心包受邪。外头宫城,就等于北京城一样,原先皇帝住在紫禁城,紫禁城外面呢就是北京城,紫禁城呢就跟一个包络似的,它是一个包络,外围,(邪)进了紫禁城这个君主,皇帝就完啦。温邪犯心,则心包先受。说温邪,不是逆传心包么?所以它温邪太热了,能够犯到心,心脏受病。这儿我再讲,温邪呢,两类,一类就是温邪太重了,就是现代医学的流行性脑脊髓膜炎一样。昨儿个发热,或者上午发热,晚上孩子昏迷了,身上呢,红点儿出来了,出血点。什么呀,脖子硬了,吐,昏迷。什么呀,流行性脑脊髓膜炎。你得现代科学知识你得有啊,现代医学理论你得有啊,一瞧就是流行性脑脊髓膜炎。中医是什么呀?逆传心包。温邪上犯,逆传心包了。上犯的道理呢?为什么这么快?两个,一个就是伏邪、郁热太重,新感的温邪一来,跟里头结合上了,一下子就昏迷了。这是一类,就是说是温邪过重,一类。第二类,就是防御机能薄弱,防不住,温邪一来了你防不住。所以再结合里头的,再有伏邪内热,结合在一块儿,很快。你还纳闷呢,不是温病也得待几天呢。所以要注意。为什么我从第一天反复地讲,发热病不能看成是伤寒,现在我让我们这几个研究生也讲,还写这个,发热病不是伤寒,不能看着发热病就是受风,就是受寒,错了。发热病要懂得是口鼻吸受来的温邪,我们讲的温病,还有伏邪内热的,伏邪,发出来的,这个感染性疾病,还有传染性的疾病,都有发热发冷。你甭管流脑,脑炎,就是痢疾,就是疟疾,就是肠炎,就是痢疾,都有发热啊。所以千万千万不要说外行话!有一分发热,或者说有一分恶寒,就是表证,这种话太幼稚了。我,你们瞧,我跟你们讲清楚,我说的话不要和别的老师讲,人家讲伤寒的,你愣告诉人家,你说,赵老师说了,这个不对。伤寒就是汉代医学,咱们讲的是清代医学。今儿个我讲的是温病结合到临床的传染病,感染性疾病,是不是?发热,夜里头的寒战,胸疼,咳嗽,铁锈色痰,什么病?肺炎。你翻开西医内科学你瞧瞧,寒战,胸疼啊,没有发热呢,还,寒战得了不得,咳嗽,吐痰铁锈色,大叶性肺炎。白细胞一万二(立方毫米)以上。你这个尝试都没有,你净知道桂枝汤、麻黄汤,那就太差了。就不是在我们今天,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讲的温病学,也不是今天我们的中医,我们要求的中医,是跟科学性,要完全符合科学,经得住现代科学的检验。所以我常说,我瞧病,这边西医你检查。张广厚,肝硬化,在中日(医院)治了四个月(赵老会诊,中西医结合治疗),西医说了,全正常了,出院。出院半年,又经过中日(医院)检查,首都医院检查,三院,北医三院检查,都承认,肝功能完全正常,这才算正常。就跟我治白血病、尿毒症一样,肾炎、尿毒症,(痊愈)得西医说,是不是?不但(得)没有蛋白,尿素氮得低下来,得正常。说你这儿净吃八味地黄丸,尿素氮都一百零几了,一百多了,你还愣说好了,这是错的。那就是错误的。我们中医学院毕业的,我们是研究生,这样说话,糟了,你整个给中国医学否定了。我治好的肾炎,就是肾炎,经得住(检验)。尿素氮检查,尿蛋白的检查,尿(中红白)细胞,(还有)这个管型,都得没有。症状,不但症状没有,(要)经过考验。这叫医学。不是治俩症状,不是有点儿恶寒,你就说受风,有点儿发热,你就说什么什么,都是错误的,不行!得经得住现代医学的考验,也就是非常符合八十年代的中医。我们(的温病)是八十年代的温病,我们不能(只)说吴鞠通,我们把《温病条辨》念了就行了,我说,我不讲《温病条辨》,吴鞠通,我们不是看不起他,我们学我们的祖先,可是我们要超我们的祖先,超出张仲景。我们尊重我们的医圣,我们尊重叶天士,尊重吴鞠通,可是我们不该就在他(们)的(水平上)停留着。因为吴鞠通瞧的病,没吃过激素,现在一瞧病都是,我一天八片激素,你怎么办?我们吃什么药过敏,怎么办?我们得跟得上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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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回来还讲。那么,心包受了邪,热陷心包证啊,就是什么呢?就是热邪伤了营分,伤了阴,在这个基础上,又加上一个,痰热蒙蔽心包,又加了一个。一个是外热来了,第二个就是痰热来了,里头来的。怎么来的痰?刚我不是讲了吗?说素来没痰啊,我这三天也没咳嗽,你怎么说我有痰呢?就是我们正常的津液受到温邪的煎熬,把这个津液熬成胶一样了,黏了,黏稠了。那么它里头这个痰热怎么样呢?上蒙,出现神志不清,就是轻(度)昏迷,重度昏迷。所以说一度昏迷、二度昏迷、三度昏迷、四度昏迷,出现这些昏迷的症状,在中医讲是痰热蒙蔽,是不是?神昏了,你说中医说这么说,你愣跟人家西医讲这是有痰了,说这是心里有痰了,这不是告诉人家可笑了嘛。中国医学的理论,我们在大会上讲,在世界上讲,我们要说我们中国医学的理论,因为内里有痰热形成的昏迷,你别往心上说啊。那么,这样么,因为痰热蒙蔽了心包,堵塞了心窍,心窍郁闭,那么这个时候呢,因为心窍郁闭了,这个热怎么样,就好比心窍就跟那门似的,闭住了,之后(热)不能够外达,心窍那儿闭住,(热)不能外达。所以这个时候是我们中医的一个病机。那么在心包,在营分,痰热蒙蔽心窍,怎么样,内扰心神,出不去了。就等于这屋热着呢,这屋有五百度的热,你老关着门关着窗,封得很严,你这热三天出不去,可能过三天,不是五百度了,而是一千度了。越热越郁,越郁越热,是不是?人的病就是这样啊。本来昨儿个热,这里头有五十度,那么过了三天可能就一百度了。什么道理呢?热郁,热闭。所以我从开始就给你们讲,温邪不是用凉(药)就行,说温邪是热,热到里头呢,不是用单纯凉(药),要开郁,要开窗、开门,给这热要放出去。为什么反对早用气分药、早用凉药呢?我常讲,我天天治温病,我搞温病,天天瞧,可是不许(错误地)用凉药,意思是说,不许你早用,用的得合适。不是刚有一点儿热,你不开门,你就在屋里头搁多少冰,不行,是不是啊?我父亲小时候就告诉我,说屋里这么热,你搁上两方冰,就是跟这桌子这么大的一块冰搁这儿,(赵老以手示意冰块大小,有如面前讲台)屋里头不能凉快,他就跟我讲,你必须给门窗开开,让空气对流,很快就好了。当然,这是很朴素的一个常识,物理(常识)。可是你不懂这个,天天就错在这儿。我们天天,我到各医院去看病,各医院发高热(的病人),就包括昨天我讲的,那么大的医院,发高热,四十二度,热退不了,说,您开的什么方子,一毛六啊?我就开(郁),那方子就开开门,开开窗,不着急,两天(体温)就下去。又吃两剂就好了。说您有什么绝招啊?不是绝招,就是中国医学道理。为什么我反对截断疗法?我老说,凡是嘴里提倡截断疗法,就是说有热早用凉药,越用越多越好,我说他没有临床经验,没有中国医学知识,甚至成了——就是庸医,就是这个道理。那么,就是由于热郁不开,神昏谵语,甚则昏聩不语,就是说,什么叫昏聩不语?就是从二度昏迷,到了三度、四度昏迷了。神昏谵语是热扰心神的结果啊。从温病的角度说,是热扰心神的结果,当然,很多了,腑实上蒸也是,就是从温病,卫分证,逆传心包这样说,是由于热扰心神,是这么样的结果。其在温病不同阶段,就是不管温病在卫、气、营、血哪个阶段,只要是热邪扰了心,都可以出现神志昏迷,神昏谵语,或者重昏迷,从一度、二度、三度、四度,甚至于能够到死亡。很多人——这句话我说的比较广泛,可是就是这个(道理)——很多人就是昏迷,而老吃凉药,死了。我们(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我要举例,就我们这院儿里,我就能告诉你,谁谁谁的母亲,就在什么医院,昏迷了。很巧,就(是)一个老师,就是前年吧,他妈就是暑天受热了,热了就是发热昏迷了,昏迷之后呢,他找我去了。(不巧)我上青岛,到青岛去讲学,反正是热天么,(我)没在(北京),那么继续打,还是打抗生素,后来插气管,我回来之后么,一问他,他说,死了。你说,对吗?这样死的太多了。什么道理呢?就是不开门不开窗,愣拿凉的压,郁滞住了,结果出不来了,插气管,气管再出不来,窒息而死。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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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阳明腑实内结,也能形成(神昏谵语),那么要通腑。就是你要看啊,不是都是。为什么我说不能够用三宝,必须用的话,用三宝(也要)在合适的时候用,不在合适的时候(用)全是错的。腑气不通要通腑,邪热上冲,熏(蒸)心包,要把这个邪热撤了。若神昏谵语而舌绛者,此为热陷心包证。那么,就是说,是神志昏了,舌头很绛了,在卫分舌白,在气分呢,舌黄、干,到营分了呢,舌就红了,到血分呢,舌绛了,紫了。那么在这个时候呢,郁热到了血分,可能重了,舌就很红、很绛了。可是叶天士说了,说舌绛而鲜泽者,包络受病也。所以叶天士在这个《外感温热篇》里写了这么几句,他说舌“绛”,而“鲜泽”,这个要弄清楚。所以为什么我强调说要看舌头呢,最近,我写了一本《温病浅谈》,大概最近正在印。那么《温病浅谈》里突出写的什么呢?突出写的是舌苔。就是告诉你,这样的舌苔怎么治,什么样的舌苔怎么治,把卫、气、营、血四个阶段的舌苔,大概写了有这么一百多,告诉你怎么治,什么病机,又怎么用药。那么,舌绛是到了血分、营分,而鲜泽,就是面儿上很鲜亮,很光泽,一望就是痰。跟我临床的我们这些同学就跟我,我说你看这个,这个就是滑,这是糖吃多了,这个你瞧,光泽,这个是痰,一望就是痰。一望呢,带很厚的黄厚(苔),这就是食滞。你这个舌头上,把这个病机表现得清清楚楚,可是你不看,脉也形容得很清楚,也没细看清楚,所以往往就错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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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舌绛而鲜泽者,包络受病也。王孟英认为,悦泽为痰,无痰舌必不泽。王孟英也是温病大家了,他说泽啊,说舌头上光泽,就是痰,对了。我再加点儿,加注解,薄滑,没有神昏的,薄滑,这个泽,是湿,是郁,可能是跟糖有关系。现在人都吃糖啊,就这些小孩儿,舌头上(光得)跟油一样,那么光溜啊,(吃)糖(的原因)。再有一种呢,舌上是水,一吐舌头这水往下流,这是水饮。再有一种,舌,面上是,虽然是热,舌头是裂,可是上头水滑,这是热饮。泽而黄,光泽的,这是痰湿。所以必泽,热没有痰它就根本泽不了,光泽不了。其痰为热烁液而成,痰怎么来的呢?就是,这都是王孟英的话,说热烁津液而来的。热陷心包,病势迅猛,津液不得敷布,而热邪熏蒸,煎烁而成痰。痰随火势而上,极易成为热陷心包证。所以中医的认识,就是说是痰火郁热上蒙心窍,所以很快就形成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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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下边我再讲。说热陷心包证啊,由于手太阴而传入者,又称为逆传心包,就是说热陷心包啊,从手太阴肺(经)传来的,就叫做逆传心包。什么叫逆传呢?就是针对着顺传而言的,有逆传就有顺传啊,什么叫顺传?就是从卫分,到了(肺),就是说温邪上犯,首先犯肺,手太阴肺,从肺这儿来,下行,怎么样呢?到了胃。从胃,到胸膈,胸膈(到)肝胆,就是说从上焦传至中焦,由中焦传到下焦,这是正常的。就跟我常讲,温邪应该从卫、气、营、血,上、中、下,这么慢慢儿传的。这是一个顺传。就跟吴鞠通说的,始于上焦,终于下焦,这是正常的。假若不是这样,就是逆传。什么叫逆传呢?是指由太阴肺(经)传至足厥阴心包(经)的,一句话,就是热刚从卫分进来之后,经过呼吸道到了肺,他没传到胃,他一下就昏迷了,就是(逆传)心包了,至这厥阴的心包络。那么刚才我讲了,是不是到了心那儿了?不是。是不是心包你打开瞧瞧,没痰。就是中国医学理论就认为痰热郁闭,神志昏迷了。因为心主神明啊,神明受到邪了。所以说,心不受邪呢,热邪侵犯到心包了。心包络的意思就指这昏迷,就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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