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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儿科疾病门诊、儿童健康检查门诊、预防接种门诊之外,我们特别为缺奶的婴幼儿开了营养门诊。给缺奶的婴儿制作了加料豆浆,根据母乳不足或完全缺乏母乳等不同情况,分别给他们开加料豆浆的处方,每天半磅、1磅或1.5磅。需用豆浆的家庭,拿着大夫的处方定时到站领取。同时,他们必须按时带吃豆浆的婴幼儿到营养门诊进行检查。如果母亲还有一些母乳,我们尽量指导母亲的膳食,促使她们能分泌更多的母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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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们又增加了一种“加料炒豆浆”,它与“加料豆浆”成分一样,只是把黄豆炒熟之后再磨成粉。盖大夫认为这样加工后,可能更容易被婴幼儿消化、吸收。除了在营养门诊对婴幼儿及母亲进行检查指导外,如有特殊情况,立即转给公共卫生护士,进行家访,他们结合家庭情况,进行具体指导。我们写了5篇有关孕妇、乳母的膳食及豆浆、炒豆浆的喂养效果的文章,均在1938—1939年的《中华医学杂志》(英文部分)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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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安生曾多次解释临床医学与公共卫生的不同:临床医学要诊治的是单个病人的疾病,而公共卫生则要把社区当作自己的工作单元。在他看来,第一卫生事务所作为实习场所对公共卫生教学的重要性,正如医院对临床教学的重要性一样。临床的教学现场是在医院和门诊,在那里学生可以见习和实习;而公共卫生的教学现场,是一个居民社区,学生有机会了解这个社区里居民的卫生、健康和疾病的现状,把所学的医学知识和技术调动起来,从群体而非个体角度想问题,提高大众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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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样的一个现场称为“卫生示范区”,它所起的示范作用,不仅仅惠及其中居住的约10万居民,也以鲜活的现场感,触动了年轻的协和医学生,赋予医学更广泛和深厚的内涵。因此,才会有陈志潜这样的协和医学生,受兰安生的感召,在参加了“一所”的实习后,走向更广阔的农村,去推动更大范围的中国公共卫生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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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和医事(协和百年纪念版) 20世纪30年代的“赤脚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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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冬天,协和毕业生陈志潜坐上火车,目的地是距北京200多公里的河北省定县。从这天起,这位协和医学院的高才生将要脱掉“白大褂”,换上“灰长衫”,把从协和学到的知识,运用在农村这片更广阔的试验场。那时的陈志潜,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继“协和精英”走出医院走进胡同之后,开始在更大范围内关注民生,从城市走向了中国农村。日后中国大力搭建的农村三级保健网,从这里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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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从四川华阳一个社会底层旧式学者家庭走出来的年轻人,“由于隔绝的环境,没有正式学校”,“10岁以前对外部世界知之甚少”。从陈志潜记事起,家中就没有断过重病人:除了“父亲和弟弟,其他人都在我童年时去世了”。与他感情甚笃的继母身染重病,中医把脉问诊无效,14岁的陈志潜陪继母到成都转求西医,医院的先进设施、整洁环境、细心的检查以及明显的疗效,使他立志学习西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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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中国农民问题的乡村试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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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定县,已是“平民教育运动”的试验场。这一运动,最初是为扫除文盲发起的普及教育项目。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的晏阳初,是主要倡导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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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阳初曾回国后立志:“不做官,也不发财,把终身献给劳苦的大众。教育劳苦大众是一种使命,也可以说是教育的革命。要为这革命而出家,抛弃荣华富贵。”他领导成立了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以下简称“平教会”)。此后,他在河北定县开始了乡村建设,分别针对中国农民的四大病症:愚、贫、弱、私,设计出针对性的试验方案。由于这四大病症相互纠缠在一起,难以简单剥离,所以这场试验也必须是一个讲究彼此照应的综合运动,不能将一个系统抽离出来单独开展。医学改造,同样也无法从其他三个系统中孤立出来单独进行。开展公共卫生,灌输医学与公共卫生的科学知识,防治疾病,成了定县乡村建设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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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安生与晏阳初相识后,如此评价:“晏阳初是我见过的最富推动力的人。他可以用自己中国现代化的哲学理性来说服最固执的反对派。”此时,晏阳初的平民教育思想已进一步丰富,以“四教三式”为核心。具体来说是:用文艺教育攻“愚”,培养知识力;用生计教育攻“穷”,培养生产力;用卫生教育攻“弱”,培养强健力;用公民教育攻“私”,培养团结力。为实施“四大教育”,晏阳初创造了学校、社会、家庭三大教育方式,形成了完整的乡村改造思想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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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主张医学社会化的兰安生,热情邀请晏阳初来协和,给医生们做一次来自真实社会课堂的演讲,内容是当时中国农村的社会经济情况。晏阳初对着那些协和医学骄子说:你们需要一个科学家的头脑和一颗传教士的心灵。当时还是医学生的陈志潜,也在听众席中,甚受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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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安生、顾临、杨崇瑞、吴宪都曾担任过定县卫生项目的顾问。兰安生推荐协和的学生去定县工作,第一个推荐的是1925届的姚寻源,他主持建立了协和在农村的公共卫生教学基地。陈志潜是第二个,在1932年到达定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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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正是洛克菲勒基金会在中国慈善策略的转折期。20世纪20年代,基金会进行了大改组,医学科学不再是基金会的最主要兴趣。在中国,乡村建设运动的兴起给基金会带来了调整的契机。基金会副主席甘恩(Salskar Gunn)在1931年对中国进行了7周的访问,在报告中描述:“在拥有40万人口的定县,晏阳初把经济、社会、农业、文化和健康等因素综合在一起考虑,开始了一个试验性的福利项目……在我听到的所有活动中,这是最鼓舞人心的一个。”他赞扬晏阳初“把理想主义、智慧与设身处地从农民的角度考虑问题,结合到了一起”。基金会开始转向赞助以提高农村社会发展为目的的乡村综合建设。这就是后来著名的“中国项目”(China Program),它从以西方文化重塑中国知识分子的精英教育,转向了解决中国社会核心问题的乡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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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协和,走进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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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定县时,陈志潜脑中一定还记得他在协和与同学一起创办“丙寅医学社”时写的《吾国全医建设问题》。在文中,他们讨论了对今后“国家医疗”发展的想法。陈志潜志在为中国千百万农民传播现代医学知识,这表现在几个坚定的信念上:“一个国家的强大有赖于她的百姓;从西方传来的科学医学,其优点在大多数方面超过我们的传统医学;只有当一般大众而不只是少数享受特权的人能够受益于现代医学时,国家医疗制度才能产生重要的影响。”1929年从协和毕业后,他与新婚妻子王文瑾离开城市,来到著名教育家陶行知的晓庄实验乡村师范学校执教,创办了全国第一个农村卫生机构——晓庄乡村卫生实验区。之后去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取得硕士学位后,又举家迁往定县,自己当医生,妻子当护士,面对眼前一片农村,努力赋予医学更多的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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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定县的老乡们一样住在简陋的房舍中,驴和笨重的两轮马车便是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少数人拥有自行车或租用人力车。很快,陈志潜学会了骑着毛驴前往定县的各个村落去做调查。摆在他面前的现实是:40万人口,80%是文盲,全县一所中学,每人年均收入50元,医药费约3角。全县近500个村庄只有一半有传统的小草药店铺和少数传统医生,只有县城里有两位开业医生,且都未接受过医学训练。由于极端缺医少药,平均死亡率达到3.5%左右。对1 000名母亲调查后发现,生育的5 809名小孩中有2 314名已死亡。“接生时经常有人用泥为脐带止血。从距离毫无遮挡的茅房仅几步之遥的井中取水,不烧开就喝。白喉和猩红热病人,同家里健康的儿童们睡在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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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县乡村建设的组织者,前排中间是晏阳初,后排中间是陈志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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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阳初认为,当农民饥饿、愚昧、贫苦、多病,加上其他问题并存时,很难开展教育运动,教育只能充实头脑,并不能填饱肚皮,因此,教育必须和其他的社会工作同时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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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何敲击农民的健康问题》中,他如此描写定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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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长不过两丈,宽不过十尺的土房里挂了一盏破烂的煤油灯,暗淡的光线下,看得见二三十个青年男子,三五成群,或坐或立,房门对面有位年龄较长的男子,手持一根竹棍,在那里高声演讲,一群青年们都仰着头,寂然无声,听得出神。外面虽然寒气透骨,却冻不散这一群充满热望的青年。这就是此时此刻定县乡村里一个平民学校的夜景,也就是我们认为全国三万万五千万民众生活改良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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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潜列出了一个清晰的目标:“这里所采取的方法,一定要在很大程度上适用于中国其他地区。”他不愿利用实验区的有利条件,去建立一个乡村卫生“乌托邦”,因为“如果其他地区无法复制,我们就会破坏自己的目的,我们所做的将不过是装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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