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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大选,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胜选,他与继任的乔治·布什(George H. W. Bush),即老布什总统一起开始了长达12年的共和党执政。在此期间,没有任何医疗制度方面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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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阿肯色州年轻的州长比尔·克林顿(William J. Clinton)围绕经济和医疗等一系列民生问题击败刚刚打赢了第一次海湾战争的老布什,当选为总统。而且大选之后,民主党横扫了参众两院,占据参议院100席中的57席,众议院435席中的258席,占众议院席位的59.3%,为克林顿医疗改革奠定了政治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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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20世纪90年代初,美国社会各界对医疗改革的呼声很高,虽然他们的出发点非常不同。工商业界被越来越高的员工医疗福利费用所困扰,希望通过改革将这部分费用转嫁到政府身上。1986年急诊医疗法通过之后,医院不得不救治没有医疗保险的人群,造成很多医疗费用无法收回,也希望医疗改革能制定措施承担起这部分人的医疗费用。大多数民众更是希望使每个人都有医疗保障,解决后顾之忧。但是不同的行业和人群对医疗改革的不同期望为最终形成政策共识制造了障碍。而且,医疗保险行业对此非常不安,唯恐这种改革将给他们带来运营和利润上的限制。总的来说,1993年医疗改革的社会条件、政治气候都是不错的,可以说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好,全国上下对此期望也比较高,似乎美国几十年来都没有做成的全民医疗终于可以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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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月25日,克林顿总统上任5天之后就成立了“总统国家医疗改革特别工作组”(President’s Task Force on National Health Care Reform),负责研究进行全面的医疗管理制度改革。克林顿总统任命他的夫人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R. Clinton)担任工作组组长,迅速组建了500人的专家团队,分成15个小组,对医疗改革的不同方面进行研究、起草和讨论。为了防止特别工作组专家团受到外界干扰,除了少数几个领导人物之外,这500人的工作组名单对外保密,其研讨程序和会议内容也进行保密。在美国历史上,第一夫人直接出面担任如此重大的职责是没有先例的,一下子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以至此次医改后来被称作“希拉里医改”(HillaryCare)。而且克林顿政府对医疗改革工作组的行动极为保密,猜测谁在工作组中占有一席之地一时成为华盛顿的热门话题。这种“暗箱操作”的做法为日后改革方案的推广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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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将近8个月的工作和外界无数的猜想、谣言、民意调查之后,克林顿总统在1993年9月22日的参众两院联席会议上发表演讲,公布了特别工作组制订的方案。方案的文本有1000多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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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顿医改方案的核心是所有65岁以下,不能享受联邦医保的人口必须购买医疗保险,有工作的人雇主补贴,小公司、低收入、没有工作的人由政府补贴,雇主或政府补贴大约保费的80%,个人自付20%,特殊情况可以全免,由政府提供。所有投保人按地区形成“地区医疗购买联合体”(Regional Health Alliances),统一与医疗保险公司谈判购买医疗保险和服务。地区医疗购买联合体选定几种不同的保险,覆盖不同程度的医疗服务、不同的网络范围、不同的价格,由参保的个人再来最终选择适合自己家庭的保险。医疗保险行业则实行“监管中的竞争”(Managed Competition),在联邦一级设立全国医疗监管局(National Health Board),决定所有保险计划最低医疗服务保障内容、制定全国和各州的医疗开支预算、监察医疗的质量。地区医疗购买联合体由各州自行设立,人口少的州设立一个,人口多的州设立多个,根据投保人不同的医疗风险系数制定保费价格,对医疗保险服务公司财务、质量、营运进行监管。雇员超过5000的大公司可以自行单独设立公司医疗购买联合体(Corporate Health Alliance),功能和地区医疗购买联合体一样。享受医助(Medicaid)福利的低收入家庭将全部转到新的体制下,但是保留联邦医保(Medicare)、荣军医疗(Veteran Health System)和原居民医疗福利(Indian Health Servi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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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无医疗保险的人口估计在3700万,占全国人口的15%。要突然为这么多人提供医疗保险,资金问题如何解决呢?克林顿政府认为资金可以主要通过进行改革提高效率,减少浪费,压低成本来取得。另外可以把卷烟税增加每包0.75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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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方案中还包括了一些财政制度之外的很多其他措施,包括增加全科保健医生数量,扭转医疗费率向专科医生的倾斜;研究和实施医疗质量和病人满意度的评估;增加医疗信息系统的投资和使用,运用信息技术提高医疗制度内的效率;改革医疗责任司法制度,在进行诉讼前必须经过协商调解等程序;限制诉讼律师的收费,不得超过原告最终获得赔款的1/3;严惩违规和欺诈行为;为某些特殊易感人群提供更快捷的医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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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顿总统演讲和改革方案披露之初,民众和舆论的评论非常积极正面。从9月28日开始的几天后,第一夫人希拉里以医疗改革特别工作组组长的身份到国会山,为5个不同的委员会作听证,进行答问。11月20日,以“医疗保障法”为标题的法案正式提交到国会。然而此时,历来反对全民医疗的共和党和一些利益集团也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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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党的智囊核心是比尔·克里斯托(William Kristol)。此人出身共和党智囊世家,擅长党派政治、意识形态斗争,曾任老布什的副总统丹·奎尔(Dan Quayle)的总事务长(Chief of Staff)。丹·奎尔经常词不达意,自相矛盾,屡屡被媒体引为笑柄,与比尔·克里斯托是个鲜明的对照。外界都称比尔·克里斯托是丹·奎尔的脑子。但是真正使比尔·克里斯托出名的是他以当时一介平民之身,凭借自己的谋略,团结了共和党各派力量,最终绞杀了克林顿总统的医疗改革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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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顿医改方案公布之后,比尔·克里斯托就撰写了一份备忘录,认为共和党必须“绞杀”(Kill)民主党主导的这次改革,而不是增补或是讨价还价。他警告说如果民主党医改成功,那么美国的中产阶级将进一步增加对政府的依赖性,并且视之为当然;同时占选民大多数的中产阶级将把民主党看做是自己利益的保护者,这将对共和党形成长期的威胁。这个备忘录在共和党上层圈子内被广泛传阅,迅速成为共和党的共识,坚定了他们极力反对改革决不妥协的决心。比尔·克里斯托之后又写了一系列备忘录,为如何阻止改革法案通过出谋划策。他还制定了反对改革的口号:医疗危机是无中生有(“There is no health care crisis.”)。此口号被共和党从上到下在媒体上不断重复,成为反对民主党医疗改革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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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旗帜鲜明的“绞杀”方针指引下,共和党方面各智库、各媒体机构、各利益团体,联合坚决反抗改革的医疗保险行业,开始开动舆论机器,向克林顿医改方案猛烈开火,攻击其软肋。他们的攻击点主要有两个。第一,他们声称克林顿改革方案低估了改革导致的医疗费用和政府开支的增加,并且那些改革带来的开支节省好处仅仅是个假设,毫无保证,最终民主党肯定会通过加税来支付。第二,克林顿的医改方案需要在联邦和州两级增设庞大重复的政府机构,对医疗价格、质量、组织、保险、营运、公众选择进行监管和非常具体的决策,这样整个医疗体系将掌握在官僚手中,民众的选择和利益受到官僚主义的侵蚀。这两个方面可以说是点中了克林顿医改的死穴,而且正好迎合了广大中产阶级不希望增税,不信任官僚机构的心理,一时间赢得了相当多的支持。因为一般中产阶级选民都有稳定的工作,有医疗保险,虽然他们也希望每个人都有医疗保障,但是不愿意为了其他人的医疗保障增加自己的税负。同时他们对现在已有的保险比较满意,对一种全新的、带有强制性的、由政府官僚控制的体系存在天然的恐惧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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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党的这套“斗争”策略得到了医疗服务和产品各行业的积极配合。医生、医院、制药和医疗器械行业看到医改方案后都担心新的体制将压低医疗服务和产品的价格,影响到本行业的收入和盈利,因此都明里暗里地反对这项改革。反对最激烈的当然要数医疗保险行业,在新的体制下他们要被联邦和州两级政府从各方面严格监管,几乎失去了所有自主的权力和盈利的空间。当时医疗保险行业组织美国医疗保险协会(Health Insurance Association of America)制作了一个著名的电视广告,其中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家里非常沮丧地说,现在医疗保险都需要政府官僚管理,“他们替我们选择,但却是我们吃亏”(They choose. We lose.)。然后这对夫妇请求观众联系各自选区的议员,希望他们投票反对克林顿医疗改革。这则广告从1993年9月一直播放到1994年9月,一共花费了广告费近2000万美元。这则广告在民众心理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从医疗保险行业的公关上讲,是非常成功的一次媒体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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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共和党强烈反对、各利益团体搅浑水的媒体操作下,社会舆论开始了转向,对医疗改革的态度从期待和支持变成了怀疑和恐惧。此时克林顿政府的应对也出现失误,他们并没有对所有不实之词进行有力的回击,对民众的顾虑进行正面的解释,而是采取了防守姿态,一概否认反对意见但是不说明细节,反而加剧了民众的怀疑和顾虑。雪上加霜的是,当克林顿的医改方案出现舆论逆转时,民主党的很多议员也开始蠢蠢欲动,纷纷提出自己的改革方案,一度多达27个。他们有的想挽救医疗改革,有的想出风头赚选票,有的想借机发挥自己的政治理念,一时你方唱罢我登场,更加搅乱了民众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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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媒体也无心再仔细讨论、对比医疗改革的方案细节,而是热衷于分析围绕着医改而进行的种种政治闹剧,津津乐道于一些关键人物的政治八卦,完全把医改本身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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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9月,也就是克林顿总统慷慨激昂地宣布医改方案的一年之后,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民主党的乔治·米切尔(George J. Mitchell,D-ME)宣布医改法案无法得到多数议员的支持,只能等到下届国会选出,才有可能重新讨论,医改失败。2个月之后,国会换届选举,民众把对民主党医改表现的不满发泄在选票上,共和党横扫参众两院,夺回了国会的控制权,并一直保持到2007年。克林顿总统在他的任期内再也没有机会重新进行医疗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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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顿医改方案是美国有史以来涉及面最广、力度最大的医疗制度改革尝试,其中的核心机制“医疗购买联合体”和“监管中的竞争”等都是全新的概念,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显示出了克林顿夫妇年轻时的魄力,但是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一时难以为民众所接受。再加上共和党的手腕、利益集团的攻击、民主党内部的涣散、媒体的八卦、民众的疑惧和克林顿政府本身的经验不足使得这次轰轰烈烈的医疗改革最终功亏一篑。这次的失败沉重打击了刚上台的克林顿政府,也始终影响着日后希拉里个人的政治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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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美国医疗制度及其相关行业 第三节 2009—2010年美国医疗制度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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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4年克林顿医改失败到2008年小布什连任八年总统的14年间,美国的医疗制度基本没有什么变动,所有的问题依然存在,而且2003年国会通过法律使联邦医保增加了处方药福利,更增加了政府医疗福利负担。但是小布什政府和共和党控制的国会执政多年之后,美国面临着严重的经济、金融、财政危机,国际声望跌至谷底,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久拖不决,选民更是忧心忡忡、人心思变。民主党非常有希望重新夺回白宫和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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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总统大选时,民主党内部的提名选战发生在前任第一夫人,时任纽约州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和黑人政治明星、伊利诺伊州参议员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H. Obama)之间,医疗改革是诸多选题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他的医疗改革的核心就是使每个美国人都有医疗保障,禁止保险公司由于投保人的已有病情拒保,并许诺通过减低医疗费用降低保费。但是他没有具体涉及如何筹集足够的资金来实现这些美好的许诺。他提议由政府来提供全国统一的医疗保险,任何个人和小企业都可以购买。这种保险的福利和联邦雇员的保险相仿,不会因为投保人因为已有疾病(Pre-existing Condition)而拒保,而且低收入者可以得到政府的补贴。另外,他提议为希望购买私营保险的人建立一个政府或半政府性质的“医疗保险交易所”(Health Insurance Exchange),帮助他们选择医疗保险。这种“交易所”以前在加利福尼亚和得克萨斯都有过尝试,但都由于可以参加的人群限制过多、人数过少、不足以成为分散风险的机制而失败。他的智囊团可能认为这种交易所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能有足够的人数,所以才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在强制医疗保险方面,奥巴马强制未成年人必须有医疗保险,而且规定如果雇主提供的医疗福利过低,这些公司必须向联邦政府的统一医疗支付一定的税金作为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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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的医疗改革还包括降低医疗费用、提高医疗质量、重视预防、鼓励健康生活方式等方面。为降低医疗费用,奥巴马认为应该增加私营医疗保险业和制药业的竞争,允许联邦政府与制药公司直接谈判药价,增加普通代用药(Genetic Drug)的使用,削减联邦政府对某些老人保险计划的过度补贴,因为这些补贴最后都变成了保险公司的利润。他还建议增加医疗信息系统的投资,在保证病人权利的基础上改革医疗责任诉讼和赔偿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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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提高医疗质量,奥巴马计划扩大慢性病患者疾病管理的运用,并加强不同专科的医生在医治这些病人时的协作,这一方面能提高医疗的效果,也可以降低费用。医疗提供机构的成本和质量指标也应该透明化,使公众能够查阅。在制定费率的时候,要考虑质量因素,向达到一定治疗指标的医疗提供机构支付更高的费率。加强不同治疗方法、治疗技术、治疗手段之间的对比研究,以便提供不同治疗之间的性价比,有利于病人作出选择,提高质量,降低费用。缩小不同族裔在获得医疗服务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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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在重视预防、鼓励健康生活、改善民众健康方面,从雇主、学校、个人、医疗人员和地方政府各个角度提出了很多新的措施。雇主提供的医疗保险中应包括预防性检查,在适当的工作场所提供健康教育,在公司餐厅提供健康的食物,有条件的公司还应该提供健身设施。学校一定要提供充足的体育活动的时间和设施,学校食堂提供健康的食品,在学校进行健康检查。所有个人和家庭必须为自身的健康负责,健康饮食,停止吸烟,注意身体锻炼。在社区内,加强健康项目和活动,并在所有的联邦医疗福利中提供预防性医疗。联邦政府和州、地方政府加强合作,培训更多的预防性医疗人员,改善公共医疗,提高民众健康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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