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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70 这次疾病刚刚结束,他和香港大学的研究团队就开始在野外捕捉这种动物,寻找冠状病毒的证据。他们将重点首先放在果子狸身上,捕捉到大约24只果子狸并提取了样本。他们提取了每只果子狸的呼吸物和粪便样本,动作迅速熟练,采集完毕又将果子狸放回香港的野外。每一个样本都使用“聚合处理剂”利用PCR的方法进行了筛查。这种处理剂是普通分子起动剂,不仅可以用于关熠在果子狸身上发现的疑似SARS的冠状病毒,还可以放大各种冠状病毒共有的RNA片段。我问道,那么里奥·普究竟发现了多少中冠状病毒呢?他说:“一种也没发现。这也是果子狸并非SARS冠状病毒宿主的直接证据。我们感到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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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72 但是在科学领域,失望可以引导科学家去发现新知。如果果子狸不是这种冠状病毒的宿主,那什么动物是其宿主呢?我们假设说,“如果这种尚未确定的动物是SARS的自然宿主,那么它肯定分布得非常广泛。”他们又在其他几处森林里捕捉到了他们能够找到的野生动物。他们找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有恒河猴、豪猪、食鼠蛇、斑鸠、野猪、黑老鼠和至少一种中华眼镜蛇。这一次使用PCR方法筛查后得到的结果也几乎都是阴性。44种动物中只有3种有感染冠状病毒的迹象,而这三种动物都为小蝙蝠(microchiropterans)。对我们这样的外行来说:就是体型较小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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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74 只有一种动物的感染率较高,通过检验其粪便中的病毒,其中大多数个体的检验结果都呈阳性:这种动物就是小巧的南长翼蝠(Miniopterus pusillus),一种翼展平直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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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76 里奥·普给我看了他2005年发表在《病毒学杂志》(Journal of Virology)的论文(和以前一样,合著者的名单中有关熠和佩雷斯的名字),这篇论文发表在那场果子狸大屠杀的一年之后。他希望我能够了解他的发现。里奥·普说:“这种蝙蝠身上的冠状病毒和SARS病毒不同。”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声称发现了SARS-CoV的宿主。“但是这是在蝙蝠身上发现的第一种冠状病毒。”也就是说,他发现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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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78 不久,一组由中国、美国和澳大利亚研究人员组成的国际团队根据他们在广东和其他3个地方收集的样本,发表了一项更有意义的研究。这组研究人员由中国的病毒学家李文东领导,成员有修姆·菲尔德,曾经发现了亨德拉病毒宿主的那个说话简洁的澳大利亚科学家,还有来自纽约医药联盟(Consortium for Conservation Medicine)的其他两名科学家。和香港科学家取样研究不同,李文东领导的这项研究将重点放在了蝙蝠身上。这个研究团队从野外捕获动物,抽取血样、粪便和嗓子拭样,然后分别在中国和澳大利亚的实验室里分析复制的样本,比对各自的实验结果,进一步证实实验结果。他们发现了一种冠状病毒和里奥·普发现的病毒不同,却和在人类身上发现的SARS-CoV病毒非常相似。他们将这种病毒称为疑似SARS冠状病毒或者缩写为SL-CoV。他们在取样的过程中发现这种疑似SARS病毒在头蝠(Rhinolophus)属中的几种蝙蝠身上非常普遍,这种蝙蝠也称为菊头蝠(horseshoe bat)。菊头蝠体型小巧,长着大大的耳朵和突出外翻的鼻子,普通但非常实用,好像在其发出超声波叫声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它们主要在洞穴里筑巢,而这样的洞穴在中国南方地区随处可见。它们晚上出来捕食飞蛾和其他昆虫。这种蝙蝠属包括的种类很多,大概有70种左右。李文东的研究表明携带有疑似SARS病毒的主要有3种蝙蝠:大耳朵的菊头蝠、最小的菊头蝠和皮尔森菊头蝠(Pearson’s horseshoe bat)。如果你在中国南方的餐馆的菜单上发现这些动物,可能宁可点面条也不会点这道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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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80 菊头蝠身上携带这种病毒抗体的普遍性和野生果子狸身上没有这种病毒的抗体这一事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还有更多的发现。李文东的团队还对提取的粪便样本进行了病毒基因片段排序。对这些基因片段的对比分析发现样本之间的这种疑似SARS的病毒表现出巨大的基因差异——比在人类身上分离出的所有SARS-CoV病毒的差异还要大。这种病毒好像已经在蝙蝠当中存在了一段时间了,发生了变异、改变和分化。实际上,蝙蝠身上的病毒的差异可以涵盖人类SARS病毒中表现出的差异。这种涵盖关系可以通过族谱的形式形象地表示出来。李文东和同事们就画出了这样一张族谱,以图表的形式出现在其发表在《科学》杂志的论文当中。人类身上的SARS病毒是单独的一支,孤孤零零,数目稀少,是寄居在菊头蝠身上的冠状病毒的一个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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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82 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就是说即使不是唯一的宿主,菊头蝠也是SARS病毒的宿主之一。这还表明2003年“非典”暴发时,果子狸只是扩张宿主而不是宿主。这也意味着,虽然李文东和同事们做出了假设,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冬天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了广东暴发了那场疾病。(他们在文章中写道:“对感染的蝙蝠的检查意外地让人获知了一种容易受到传染的扩张宿主,这可能会导致疾病的传播,并且由于易感动物身上携带病毒可能会在市场上建立疾病传播的怪圈。”动物之间可以通过接触而传染此病。容易感染此病的动物可能不仅包括花面狸,还有浣熊、鼬獾等,谁也不知道还包括其他哪些动物。在野生动物供应链上还有很多动物。)也就是说,即使杀死中国所有的果子狸,SARS病毒可能仍然存在。这种病毒仍然存在——面临着生态学方面的限制和机会——在消费“感染的蝙蝠”这样的饮食文化背景下,其仍可能出现在肉市上,供人们食用。也就是说,要提醒食客们多加小心。这也说明还需要就此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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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86 阿莱克塞·穆拉(Aleksei Chmura)是一位年轻的美国研究人员,风度翩翩、爱好整洁、经历丰富、兴趣广泛。他在康涅狄格州长大,从大学退学后到各地游历,曾经当过面包师、受过厨师培训、从事过修复家具的工作,10年之后又重新进入学术界从事环境科学研究。我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受雇于医药联盟,从事管理工作(是野生动物信托基金的一个项目,后来改名为生态健康联盟)。并为研究南亚人畜共患病毒,特别是研究中国的SARS病毒的博士项目收集数据。为了这个项目,他需要从蝙蝠身上提取样本。因此,他邀请我过来看看这里的工作情况。在约定的日期,他到广州接机,从他身上的榴莲味我就判断出他应该是个非常胆大的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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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88 在机场内,我和穆拉见到了他中山大学的朋友们,并大吃了一顿世界上最臭的水果。榴莲个大,带尖,就像吞食了足球的河豚。去皮后,榴莲中有黏黏的充满果浆的果瓣,每个榴莲中有8到10个果瓣,同时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这种果浆有点像香草奶黄的味道,但闻起来却非常臭。每个果瓣都很黏,非常饱满,有种凉凉的感觉,有点像生牡蛎,里面有点像鳄梨(avocado)。千万可别吃这个东西。还在听我说吗?这个东西这是人间美味啊。我们用手拿榴莲,黏黏的东西在我们的指间被挤得流出了液体,滴了下来。此时正好是吃饭之前的时间,我们吃了榴莲就当是代替啤酒和花生吧。之后我们到一家饭店,穆拉点了一道由猪血做成的菜——切成小块,有点像切碎的肝脏——还有豆芽和辣椒作为配菜。晚上,我的衬衫已经都是汗水了。欢迎到中国来。我很想知道阿莱克塞·穆拉为了满足自己对美食的爱好,究竟对中国美食有什么样的了解,如果有必要我也想跟随着他的喜好,一路品尝一下中国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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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90 第二天我们飞赴位于广州西北部的城市桂林,此地因喀斯特地貌和岩洞而著称,有山有水景色宜人。这里的山峰非常突兀,但是树木葱郁,到处都是自然形成的岩洞、瀑布、坑洼等,外部是喀斯特地形中可溶的石灰岩。这对想要欣赏美景的游客来讲是个好去处,对于想要筑巢的蝙蝠来讲也是个绝佳的去处。我们可不是欣赏景色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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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92 开始寻找蝙蝠的工作开始之前,阿莱克塞带我到一个食材市场去看一看桂林的黑市上都在出售哪些动物。沿着市场中店铺之间的长长的过道漫步,蔬菜绑成一捆一捆的,水果摆放得整整齐齐,蘑菇各个精挑细选,肉放在三合板的大肉案上,切成大肉块、排骨和里脊,卖肉的妇女手里拿着锋利的切肉刀。鲶鱼、螃蟹和鳗鱼在打着氧气的鱼缸中慢慢游动。牛蛙扭动着身体,挤在一起。想想动物们是如何满足人们吃肉的需求,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这个市场和其他地方的肉市一样,并无古怪、特别之处。这就是重点所在。这是SARS暴发后,对肉市情况进行对比后的市场状况,SARS的暴发确实对人们食用野味造成了影响。阿莱克塞告诉我,最近几年肉市的变化就是野生动物的交易几乎绝迹,而2003年甚至是2006年他刚开始看到的中国南方水市的情形和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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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94 在广州的潮头市场,他曾经看到过作为食物出售的鹳鸟、海鸥、苍鹰、仙鹤、鹿、短吻鳄、鳄鱼、野猪、貉、飞鼠、多种蛇类、乌龟、青蛙和家养的狗、猫。他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潮头市场就没有出售果子狸的店铺,果子狸已经被当作魔鬼一般被人灭杀干净了。他说出的宠物市场出售的这些动物,只是通过仔细观察后靠着记忆说出的一部分,当时这些动物在肉市上也在出售。在当时的肉市上还可以买到豹猫(leopard cat)、黄猄(Chinese muntjac)、黄鼬(Siberian weasel)、狗獾(Eurasian badger)、中华竹鼠(Chinese bamboo rat)、蝴蝶蜥蜴(butterfly lizard)和蟾蜍,还有很多其他的爬行动物、两栖动物、哺乳动物和两种果蝠。好一份美食清单啊。当然上面也少不了各种鸟类:牛背鹭(cattle egrets)、琵鹭(spoonbills)、鸬鹚、喜鹊、各种鸭子、鹅、野鸡、鸽子、啄木鸟、短喙秧鸡(crakes)、秧鸡(rails),黑水鸡(moorhens)、白冠鸡(coots)、矶鹬(sandpipers)、松鸡(jays)和乌鸦。阿莱克塞的一位中国同事告诉我有句话可以概括这里的鸟类–蝙蝠贸易的情况:“只要是空中飞的东西,中国的南方人除了不吃飞机,什么都敢吃。”这位同事是个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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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96 SARS暴发后及果子狸为这种病毒的扩张宿主的情况为人所知后,当地政府(可能也有来自北京方面的压力)加大了管理的力度,实施了新的限制措施禁止在市场上出售野味。虽然野味市场的时代还没有结束,但是却被迫转入地下。阿莱克塞说:“在中国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吃新鲜的野生动物有益于呼吸系统,可以提高性能力等等。”但是现在要追踪野味的运输渠道非常困难,更不用说衡量其运输的数量了。市场上出售野味的商贩非常小心,特别提防像阿莱克塞这样说着蹩脚的汉语的外国人,他在市场上非常引人注意,很可能就是来探听情况的外人。毫无疑问,野生动物的交易仍然存在,但是现在可能是藏在柜台下面,从后门运出或者是凌晨2点在停在某一个街角的货车上进行交易。现在如果想吃到缅甸星龟或者赤麂,你就得有点关系,花个高价,避开公众的视野秘密地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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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498 和阿莱克塞在一起和一起进餐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他对肉食性这个问题的观点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是指对美国人来讲。他对吃野味并不排斥,也并不反对吃任何动物,也就是说吃什么动物都可以,只要这种动物不是非法捕猎而来,不属于濒危动物,没有受到他所研究的有害的微生物的污染即可。接下来的一天晚上,我们围坐在煮着鱼和竹子的火锅旁,啃着鱼头和鱼骨,我想让他说出心中的顾虑。我想我的问题也许太直截了当了。阿莱克塞,你不吃什么动物?告诉我,吃什么动物是你的底线,灵长类动物?你会吃猴子吗?他眼睛眨都没眨说,会啊,但条件是:猴子肉看起来非常可口才行。吃猿猴吗?如果在非洲生活,你会吃大猩猩和黑猩猩吗?他回答说:“我没有什么底线,只有吃肉还是不吃肉的区别。你不用将人肉放在我面前看我吃不吃。”他的回答听起来非常残忍、有挑衅性或者说有点傻,其实不然,他在非常坦率地回答我的假设。究竟吃哪类动物的肉可不是他制定食谱的标准。回到纽约后他告诉我,他主要以水果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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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00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桂林市内和桂林附近继续捕捉蝙蝠。喀斯特地貌的山脉,侵蚀后形成的空洞为蝙蝠提供了充足的筑巢场所。我们要做的就是看看哪些山洞里现在住着蝙蝠。为了找到这样的地点,为了结网和捕捉,有几名得力的中国学生在帮助阿莱克塞,其中还有一名来自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的年轻生物学家,名叫朱广建。有了几年的经验,朱广建是一名捕捉蝙蝠的高手,当蝙蝠这种小巧的动物想要扭动身体挣脱捕网,咬他后挣脱时,他显得镇定自若。他身材不高,很瘦却很结实,爬起山来非常敏捷,探索洞穴毫不胆怯,这使得他非常善于在野外研究蝙蝠。另外一名学生叫杨建,他熟知当地地形,并在探索洞穴的过程中为他人探路。第三天的下午,我们4个人打车来到了桂林郊外,带着捕网和竹竿,走在乡间狭窄的土路上。傍晚时分是到洞穴中捕捉蝙蝠的好时机,这时人们就可以趁蝙蝠在夜晚出洞捕食之际将其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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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02 此时的太阳像一个火红的橘子,消失在桂林傍晚的炊烟中,我们在村外穿过一片柑橘园、走过一片花生地、踏过一片长满高高野草的地方,走到了一个有点像隧道的小路,旁边长满了绿色的植物,荆棘藤条和竹子。走的时间不长,我们就看到了山坡上一个山洞,比古老的地窖门大不了多少。广建和杨建爬到洞里就消失不见了,我和阿莱克塞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洞口是一个类似门厅的地方,在另一头有一块低矮的石头横在地上。我们匍匐前进,进到洞里的第二层时身上已经都是灰尘。我们没有幽闭恐惧症(claustrophobic),穿过了这一层,屁股着地又滑过了另一个矮沟,进到第三层洞室里的一个小洞中(这个过程有点像被牛吞进胃里,在里面过了一关又一关),这个洞室显得更宽更深。在这个洞里,我们发现自己比地面高出很多,就像待在二层楼的窗台上。我们可以感受到蝙蝠扇动翅膀在眼前盘旋的声音。我很想知道,这里的哪些蝙蝠身上有这种致命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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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04 到处都是蝙蝠,这是件好事——但是,处在洞室里一处位置较高的角落的我们能捉到蝙蝠吗?我想不出什么捉到蝙蝠的办法。当然,很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借助头灯的灯光,我在洞室倾斜的岩壁上找到一处突出的石灰岩,有点像一个小壁架,我一屁股坐到上面,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我惊讶的是,接下来我发现阿莱克塞和朱广建将一张网铺在我们刚刚进入的洞口处,将我们也封在了洞穴里面。现在,蝙蝠也被封在洞穴里面了。这里的空气非常温暖,让人感觉非常舒适。网子很快就起到了作用,将蝙蝠收入网中。蝙蝠撞在网上被捉住时发出的声音很小,就像苍蝇落入蜘蛛网中一样。出口被堵住了,蝙蝠就落入了我们的掌中,我们就像是捕猎的蜘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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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06 阿莱克塞和广建迅速地将蝙蝠从网上拿下来,放入布袋中,并把布袋交到我的手上。我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布袋系在横在岩石之间的一根水平的竹竿上。这些倒挂着的蝙蝠看起来很镇定、很舒服——即使被装入布袋的蝙蝠也是如此。与此同时,杨建站在洞穴的底部,挥动着抓蝴蝶时用的网子希望抓住飞着的蝙蝠,一旦失手他就用英语说出一句诅咒蝙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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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08 这时,我开始考虑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虽然我们在这些动物身上寻找疑似SARS的冠状病毒,并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与它们共处一地,我们没有一个人带着防护的面具。连个医用口罩都没有戴,更不要说N95口罩了。我问阿莱克塞,为什么不戴防护面罩呢?他说:“我想和不系安全带一样吧。”他的意思是我们接触蝙蝠就表明已经计算过被传染的风险,且这种被传染的概率不高。飞赴一个陌生的国家,在机场跳上一辆出租车,你在赶时间,语言又不通——往往这时就忘了系安全带,对吧?你会跳下来再去找另外一辆出租车吗?不会的,你会继续前进,因为有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可能会在进城的路上发生车祸而死,但也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有接受了这种可能性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在洞穴中捕捉蝙蝠的情形和这种情况非常相似。如果你非常想要避开这种病毒,那么就不仅需要防护面罩,还需要全套的防护服,手套、氧气管——或者还需要面罩和护目镜。整套装备还得用电池作为动力的风扇吸入的过滤气体封压。阿莱克塞说:“这不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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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10 我一边回应着一边继续将装袋的蝙蝠系在竹竿上。我非常同意这种说法,但是我在想:“那么找到SARS病毒这种想法,就一定现实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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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12 回到桂林的实验室里,阿莱克塞将处理蝙蝠的工作在几个人中间进行了分工,就像流水线一样。由朱广建主要负责,杨建协助,阿莱克塞在关键的时候才会参与,3个人都戴上了蓝色的胶皮手套。朱广建从袋子里取出蝙蝠,手法很轻但是抓得很牢。他给每只蝙蝠称重,测量体长,确定品种,杨建则负责记录这些数据。菲菊头蝠(Rhinolophus pusillus),最小的头蝠;中菊头蝠(Rhinolophus affinis),中型的头蝠;中蹄蝠(Hipposideros larvatus),中型的圆翅蝙蝠。朱广建从每只蝙蝠的嘴里和肛门处提取样本,递给杨建。而杨建则将棉棒的棉球部分取下,放在试管中保存下来。阿莱克塞用针头样的工具在蝙蝠的尾部穿一个小洞——只是轻轻一刺,提取1或2滴血样。他解释说不可能像从猴子或者果子狸身上提取血液那样,用注射器从这么小的动物身上提取5毫升血液,那就相当于抽干这种动物的血液了。取两滴血就足够两个样本使用、复制,每一个样本都可以单独用来筛查这种病毒。杨建用一种非常小巧的移液管将血液一滴一滴吸走,将其放入缓冲的试管中。其中一份完整的血样和拭样会送到上海,另外一份样本送到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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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14 这三个人在一起工作得非常顺利,所有的工作都按部就班完成了。按照规定完成工作降低了受伤的风险,不会因为动作不熟练或者拖延给蝙蝠造成不必要的压力或者导致数据丧失。这个过程结束之后,蝙蝠从实验室3层的窗户被放生——当然,是指绝大部分蝙蝠被放生。实验的过程中也可能由于无心而导致蝙蝠的死亡,这种情况在捕捉和处置野生动物的过程当中非常普遍。今晚,抓到的20只蝙蝠中死了2只。一只是体型最小的头蝠,和老鼠一般大小,杨建在山洞中用捕捉蝴蝶的网子的边缘碰到了它,导致了这只蝙蝠的死亡。阿莱克塞决定如果这只动物不能放生,他就要将这只死亡的蝙蝠进行解剖,对其进行最大限度的利用以获取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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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16 他用小剪刀刺破蝙蝠的皮肤,并沿着蝙蝠的胸腔向上破开尸体的时候我站在他身后观看。他用手将蝙蝠的毛皮拨开——只要稍稍用力即可——看到大块的胸肌,像红紫色的牛腰肉。这种动物有点像苹果公司的大力鼠(Mighty Mouse)鼠标。阿莱克塞将这些帮助飞行的肌肉切开,又切开下面的骨头,手法熟练,剪子灵活轻松地在其中游走。轻轻剪开心脏,他从蝙蝠的胸腔里取了一点血,将肝脏和脾脏拿出,放在不同的试管中。我注意到,在进行这一系列工作时,汽车安全带的比喻并不适用于此。阿莱克塞除了戴上蓝色手套外,还戴上了N95口罩。整个工作看来并无特别之处。后来我才注意到最小的头蝠和李文东的团队的发现之间的联系。菲菊头蝠是这种病毒已知宿主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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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7518 这些工作结束之后,阿莱克塞保存了蝙蝠的血样和器官,并把尸体放进了封口塑胶袋子中。他将解剖之后的另外一只蝙蝠的尸体放进了同一个袋子里。我问他这些东西放到哪儿?他指着一个盛放生物危险品的箱子,而这个箱子就是为了盛放可疑物品而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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