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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又在《楚辞辩证》上对王逸的解释加以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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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以太岁在寅曰摄提格,遂以屈子生于寅年寅月寅日,得阴阳之正中。《补注》因之为说,援据甚广。以今考之,月日虽寅,而岁则未必寅也。盖摄提自是星名,即刘向所言“摄提失方,孟陬无纪”。而注谓摄提之星随斗柄以指十二辰者也。其曰摄提贞于孟陬,乃谓斗柄正指寅位之月耳,非太岁在寅之名也。必为岁名,则其下少一“格”字,而“贞于”二字亦为衍文矣。故今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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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结合天文知识和语法训诂,对于《离骚》解释,辨章学术,是有真知灼见的。这种解释,对后世也是有影响的。例如,林云铭在《楚辞灯》上就采取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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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提,星名,随斗柄正指于寅方,是为正月。陬,隅也。孟春昏时见,故曰孟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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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熹的见解,一般是没有很好地理解的,而是夸扬王逸的谬说的。顾炎武在《日知录》卷二十上就这样说:“古人必以日月系年。摄提,岁也;孟陬,月也;庚寅,日也。岂有自述世系生辰,乃不言年而止言月日者?”这是应该注意的。所以朱熹的正确意见,有重新加以补充说明的必要,这样才能把历史上和今天学者的模糊认识或错误看法加以澄清,使学术是非大为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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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社会对于历法的制订是很重视的。这样才好指导农业活动,从而促进农业生产。我国古代很早就设有专掌历法的官职,“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1]历法发展到春秋战国时代,周朝和诸侯列国之间所用的历法,还是没有完全统一的;因而那时有“颁朔”[2]、“听朔”[3]、“告朔”[4]、“朝正”[5]等制度和礼节。那时制订历法,他们的方法和依据可以归纳为三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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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土圭测影,所谓“引之表仪”[6]。看一年四季正午太阳经过南天时影子的长短来定时节,即分至启闭。例如《左传》上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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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公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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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公二十年:春,王二月,己丑,日南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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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根据哪天日影最短来定哪天是冬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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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观察中星。看黄道上的星宿通过南天昏中或旦中来定时节。例如《左传》上记载:“昭公三年,火中,寒暑乃退。”就是说,心宿在季夏昏中暑退,心宿在季冬旦中寒退。《月令》上说:“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中。”就是以“昏参中,旦尾中”来定孟春之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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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观察北极圈附近诸星。看北极圈附近诸星——北斗、招摇、摄提等绕北辰旋转的方向来定时节。《史记·天官书》说:“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北斗七星,所谓旋玑玉衡,以齐七政。”[7]《夏小正》说:“正月斗柄县在下。”这是看斗柄所指方向来定时节的,而且斗柄所指方向也可以用来了解日月五星的位置的。《古诗十九首》说:“玉衡指孟冬。”玉衡是北斗的第五星,也是以玉衡所指方位来说时节的。《淮南子·时则训》说:“孟春之月,招摇指寅。”这是看招摇所指方向来定时节的。《史记·天官书》说:“大角者,天王帝廷。其两旁各有三星鼎足句之,曰摄提。摄提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时节,故曰摄提格。”这是看摄提所指方向,来定时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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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地球旋转,地轴延长出去,地极在天上,就是天极,或称北极。北极不动,北斗、招摇、摄提或是廿八宿都是绕着北极作同心圆的转动。从北极到黄道,把周天分度,那就可以从诸星在运转中所处的位置来计算时节。《离骚》所说的“摄提贞于孟陬兮”,就是说:“摄提星正指在正月啊。”这与《淮南子》说的“孟春之月,招摇指寅”,就是说“招摇星指在寅月啊”,意思是一样的。这两个例子,实际就是用招摇或摄提来定时节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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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提星用作观察授时的依据,文献上除《离骚》以外,还是可以找到旁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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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历书》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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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故二官咸废所职,而闰余乖次,孟陬殄灭,摄提无纪,历数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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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骃《集解》引《汉书音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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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十二次也,史推历失闰,则斗建与月名错。正月为孟陬,闰余乖错,不与正岁相值,谓之殄灭。摄提,星名,随斗杓所指,建十二月。若历误,春三月当指辰而指巳,是谓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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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贞《索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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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为陬。……《楚辞》云:“摄提贞乎孟陬。”言历数乖误,乃使孟陬殄灭,不得其正也。《天官书》云:摄提三星,若鼎足句,直斗杓所指,以建时节,故为摄提格。格,至也。言摄提随月建至,故云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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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历法弄错,那摄提也就不能作为依据了。这个例子反过来说,古人是曾把摄提用作“以建时节”的依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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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提既然可以作为“以建时节”的依据,那么屈原出生联系到那时的天象来说明,是很自然的。今人要知日月,只须看看历本;古人是没有这样方便的。颁历也是常有误差的。《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说:“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哀公十二年说:“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所以天象知识,一般都是需要知道的。[8]屈原生时,他的父亲揆察天象,说是“摄提贞于孟陬兮”,即摄提星正指在正月啊,那是很合乎当时的生活情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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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说“太岁在寅曰摄提格”这话出于《尔雅》,是有根据的。但这与《离骚》上的“摄提”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的。王逸释“摄提”是“寅年”,“孟陬”是“正月”。那么这话译成:“寅年”贞于“正月”兮。怎样解释呢?因为穿凿附会,全句就说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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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武《日知录》“古人必以日月系年”条原注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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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洲文待诏徵明,以庚寅岁生,刻一印章,曰“维庚寅吾以降”,意谓与屈大夫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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