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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当爱丽丝掉向视界时,她回头看后面紧跟着的原子。原子看起来很正常,甚至当它穿越视界的时候。它的电子继续以平常的速度绕着原子核旋转,而且它看起来并没有比其他原子更大——大概就是这页纸的10亿分之一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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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鲍勃来说,他看到原子在接近视界的时候慢了下来,而且与此同时热运动把它撕成了碎片并散落在一块不断变大的面积上。原子看起来就像一架微型的爱丽丝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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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原子有螺旋桨,螺旋桨上又有螺旋桨,这样无限循环下去吗?出乎你们的意料,我就是这个意思。基本粒子一般被想象成非常小的物体。爱丽丝的复合螺旋桨的中心看起来也很小,但是整个装置,包括所有级结构,极为巨大甚至是无穷大的。我们在说粒子很小的时候,我们有没有可能搞错了?实验上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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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考关于粒子的实验观测的时候,把每一个实验都想象成一个类似于给运动物体照相的过程是很有益处的。捕捉高速运动的能力取决于相机记录图像的速度。快门的速度是时间分辨率上一个重要测量量。显然,快门速度将对爱丽丝的复合螺旋桨的摄影过程起关键作用。一台较慢的照相机能抓住的只是螺旋桨的中心毂。一台快一些的照相机可以捕捉到另外一些高频率的结构。但是,即便是最快的照相机也只能捕捉到复合螺旋桨的某个部分——除非是在当飞机掉入黑洞的时候拍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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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粒子物理实验中与快门速度相应的是碰撞粒子的能量:能量越高,快门越快。对于我们,不幸的是,快门速度严格地受制于粒子加速至高能的能力。理想情况下,我们可以分辨在比普朗克时间小的时间区域上发生的事情。这需要一些正在加速到比普朗克质量还大的粒子——原则上很简单,但是实际是不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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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稍作停留,想一下现代物理所面临的巨大困难。为了观测最小的物体和最快的运动,20世纪的物理学家依赖于越来越大的加速器。第一台加速器只有桌面大小,非常简易,可以用于探测原子的结构。原子核则需要更大的机器,有些跟建筑物一样大。夸克只有用那些有几英里长的加速器才能被发现。现在最大的加速器,瑞士日内瓦的大型强子对撞机,周长约有20英里,但是还是太小,无法把粒子加速到普朗克质量。多大的加速器才能分辨出普朗克频率下的运动呢?这个答案是令人沮丧的,简单来说:为了加速一个粒子到普朗克质量,加速器至少要与我们的星系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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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用现代技术来看普朗克运动,就好比用一个曝光时间为1000万年的相机来给转动的螺旋桨拍照。基本粒子看起来很小,这是因为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中心部分,显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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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实验不能告诉我们,粒子是否具有边远的高频振荡的结构,我们必须依赖于我们最好的理论。在20世纪的下半叶,研究基本粒子最有力的数学框架就是量子场论。量子场论是一个令人兴奋的领域,开始的时候它假设粒子很小,可以被看成仅仅是空间上的一些点。但是这样的图像不久就崩溃了。粒子很快地被更多的粒子所包围,这些粒子飞速地过来又飞速地离开。而这些新过来的和新离开的又被甚至更快出现和消失的粒子所包围。用快门速度更快的照相机,就可以看到粒子越来越多的内部结构——振荡越来越快的粒子出现和消失。一个慢速的照相机看到的分子就是一团模糊。只有在快门速度快到能抓住原子运动的时候,它才会显示出一群原子的样子。这个故事在原子层面上不断地重复着。对于原子核周围那一团电荷所形成的模糊,只有在更快的实验中才能分辨出来是电子。原子核分辨成为质子和中子,它们又分辨成为夸克,以此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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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曝光越来越快的照片,并不揭示一个占据越来越多空间的膨胀的结构,而这正是我们在找寻的主要特性。反而,它将告诉我们越来越小的粒子形成像俄罗斯套娃式的层次结构[189]。这不是我们解释粒子在视界附近行为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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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论则要有前途得多。弦论所说的东西是与直觉违背的,所以多年来物理学家们都不能了解它。弦论所描述的基本粒子,那些假设的细小弦圈,就像复合的螺旋桨一样。我们从一个慢速的快门开始,这时一个基本粒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点;可以看成是螺旋桨的中心。现在加快快门的速度,直到曝光时间只比普朗克时间长一点点。图像所显示的粒子就是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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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把快门速度提得更高,你所看到的是正在扰动和振荡着的弦上的每一个部分,所以这个新的图像看起来更加的混乱,铺开的面积也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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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仍不是尽头,过程还将不断地重复。每一个小弦圈、弦的每一次弯曲,都会分解为扰动更加剧烈的弦圈和波形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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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鲍勃注视着一个类弦粒子掉向视界时,他看到了什么?起初,振荡很快而看不清楚,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微小的类毂的中心。但不久之后,接近视界时的特有性质开始起作用了,弦的运动显得慢了下来。他渐渐地可以看到越来越多振荡的结构,就跟他看爱丽丝的复合螺旋桨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速度更快的振荡可以被看到了,弦看起来越长越大,并且布满了黑洞的整个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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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我们随着粒子一起掉下去又会怎样呢?那么,这是一个很正常的时期。高频的扰动还是高频的扰动,远远超过我们低速相机的频率范围,处在视界附近没有给我们什么优势。就如同在爱丽丝的飞机的情况中,我们能看见的就是细小的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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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论和量子场论都认为事物会随着快门速度的增加而变化。不过在量子场论中,物体是不会变大的。与此相反,它们似乎会分裂成为越来越小的物体,更小的俄罗斯套娃。但是当各个组分接近普朗克长度时,一个全新的模式就出现了:爱丽丝飞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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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塞尔·霍本(Russell Hoban)的寓言《老鼠和他的孩子》中[190],有一个很好玩的(不是特意的)故事,可以用来比喻量子场论是如何工作的。曾经在它们噩梦般的历险中,这两只玩具机械鼠,鼠爸爸和儿子发现了一罐令他们无比着迷的梵僧牌狗粮[191]。在罐头的标签上画着一只狗拿着一罐狗粮,这罐狗粮的标签上又画着一只狗拿着一罐狗粮,如此等等。为了看到“最后一只可以看到的狗”,老鼠们一层一层地往下看,但是它们永远不能确信自己已经看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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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里面藏着东西,东西里面又藏着东西——这就是量子场论的故事。然而,与梵僧牌的标签不同,物体是移动的,它们越小移动得越快。所以要看到它们,你需要一个很厉害的显微镜和一个速度很快的照相机。但是注意一件事情:不论是分解分子还是那罐梵僧牌狗粮似乎都不是越来越大,就像越来越多的结构被发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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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论则不同,它的方式更像是爱丽丝的飞机。随着事物的速度减慢,越来越多的弦状的“螺旋桨”就会进入视线。它们占据空间中越来越多的位置,整个复杂的结构跟着增长。当然,爱丽丝的飞机是一个类比,但是它抓住了弦论的许多数学特性。弦,跟其他任何东西一样,有量子晃动,但是方式却很特殊。就像爱丽丝的飞机,或者她的狗哨的乐曲版本,弦以许多不同的频率振动。大部分的振动速度太快而无法被发现,即便是用强大的粒子加速器所提供的高速快门也无法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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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1993年开始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我也开始理解霍金的盲点。对于大部分量子场论出身的物理学家来说,带有晃动结构的、不断变大的、无边界粒子的概念是极其怪异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唯一暗示了存在着这些可能性的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量子场论学者,我的战友赫拉德·特霍夫特。虽然他用他自己的方式陈述了这个想法——不是用弦论的语言,但是他的工作也表达了随着检测时间的分辨率的提高,物体会变大的想法。相比之下,霍金的策略锦囊中装的是梵僧牌狗粮而不是爱丽丝的飞机。对于霍金来说,量子场论和它的点粒子是微观物理的全部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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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数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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