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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00 费恩曼: 实际上确实如此。我很难相信,但我的妻子说我基本上是日以继夜地工作,一天16小时,始终如此。我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上面,在考虑这些问题——准备这些课程,因为我不只是要准备材料,我还必须准备讲课,所以说那是一门很好的课,不知你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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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02 我有这样的观念——我有一些原则,有几条原则。第一条是我不教他们那些原来就不正确,因而我不得不重新再讲一遍的任何内容。除非我指明这是不正确的。例如,牛顿定律只是近似的,而学生并不懂得量子力学,也不懂相对论。我一开始就说明这些,所以他们知道他们处在什么位置。换句话说,应该有某种地图。事实上,我甚至想过做一张包括各种事物的巨大的地图,图中表示事物的相互关系,从而我们可以看出我们目前处在什么位置。我认为所有物理学课程的困境之一就是它们只说:你要学会所有这些,你要学会所有那些,只当你学完所有东西以后你才知道它们的联系。但是你瞧,没有可以“引导你走出困境”的地图。所以我想绘制一张地图。但是发现这个计划没有行得通。我是说,还是没有绘制出这样一张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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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04 另一原则是,我希望所讲内容足够让好学生深入思考而平均水平的学生也应该懂得。我试着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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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06 我再重复一遍这些原则。第一条是,我从不介绍任何不严格正确的东西而不说明它并不严格正确以及以后将会如何改变。(另一件事,你瞧,我查阅一些书,我开始发现有很严重的缺陷:例如,在同一本书里面,他们讲F =ma ,稍后又讲摩擦力等于摩擦系数乘以法向力……好像它们有同样的品质和同样的意义。你知道,它们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书中一点也没有加以说明。)这就是第一条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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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08 第二条原则是:在你已经说过的内容中应该弄清楚,估计哪些内容学生是可以 理解的,哪些想来还不能 理解。因为我发现在一些书中会突然冒出一些东西,譬如交流电路的频率公式。这被认为是比较高级的内容。现在还不能推导出来,但是他们没有说,“在现阶段你们还不会理解这个公式,其理由只是它超前讲到了,这是外加的内容。”换言之,什么是外加进来的,什么可以从其他东西推导出来?即使某些公式可以从其他公式推出来——但你没有进行推论——你应当说明白。我总是说,“这是可以推导出来的,大致可以像下面所说的那样做,但我们不打算那样把它推导出来。”或者说,“这是一个从另一个地方得来的独立概念,你看,你还不能推出它,所以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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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10 像这样的原则有几条。问题是讲课中哪些内容对平均水平的学生合适,并且还要有给优秀学生的材料。在我准备讲课时,我头脑中出现一个想法,在课堂前面放一个立方体,它的各个面有不同的彩色,当某些内容只是为了提高兴趣,为了使比较好的学生提高他的兴趣,但实际上不是课程中的主要内容,就翻出一种彩色面。你明白吗?当讲到一些如此基本的问题,这在整个物理学中是绝对必须懂得的,每个人都应当尽他们的最大努力去搞懂这些问题,翻出另一种彩色面,如此等等。彩色面指示不同主题的重要性和地位。因为我所担心的是所有学生都想学会所有这一大堆的东西,如果他们能做到,那说明我还没有给优秀学生喂饱。你不可能做到这样。就是既要喂饱优秀生而最笨的学生或不那么优秀的学生也不会感到迷惑,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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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12 所以我产生了这个立方体的想法,但是因为这有点像是骗人的机关,代替这种方法,每一节课我都在黑板上写下必须懂得的中心内容的概要(这些都丢失了)。在概要中没有的其他内容只是为了提高兴趣。但这些再也找不到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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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14 最后,让我想想——刚才我讲话的时候还想到其他一些事情。我现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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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16 所以,我就开始上课。一开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学生集合在一起。在许多课上,教师不懂得开始讲课的逻辑。开始的实际逻辑是,将所有从高中来的孩子们带到大体上同一个起点。例如,我要讲每件物体都是由原子组成——并不因为我认为他们不知道,而是因为我希望不知道这些的人也知道。你知道,我不能把这明白说出来,所以我以这样的方式来说,使得已经知道的学生也会感到激动,因为这是以一种新的角度来看这些问题,而原来不知道这些内容的学生也能够理解并赶上我所要求的水平。诸如此类。所以,开头几次讲课是要把每个学生都带到同一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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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18 这些课也是我在另外一些场合下已经讲过的,特别是开头的那几讲,这样我就可以有时间准备以后的讲课,你知道。最后——啊,还有一个原则,非常重要的原则:我希望每次讲课本身都能够独立成章。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想法:就是在一堂课最后说:“好,下课时间到了,下一次我们要继续这一堂课讲的内容。”或者说“上一堂课下课的时候我们正好讲到这里或者其他东西。现在我们继续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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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20 代替这种做法,我要使自己相信,可以使每一讲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成为独立的优秀作品。你看,在一堂课中,有起始、介绍和有点戏剧性的结论。每一堂课都是这样,只有少数例外。有一次或两次我做不到,我把两次讲课连接起来,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但那是另一个原则。我只是告诉你做这些事的指导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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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22 最后,我们主要兴趣是物理学以及如何组织材料。我喜欢将材料组织起来,想想看怎样把它们组织在一起,并且从中发现看待某些事物的新视角以及我可以怎样来说明它,等等。我不是这种类型的教师,他们对学生个人的事感兴趣。我意思是说,我不关心:这个小伙子是否结婚,他正努力取得学位,以及这类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尽我的最大努力把学生多多少少当成抽象的学生来教,他们有虚构的性质——混合起来的,混合的,有很多不同类型的抽象学生——但没有特定的个人。在所有情况中,主题是我兴趣的中心——不是学生而是主题。你想知道我对它们(讲课)感觉怎样。此外我还可以对讲课说些什么?它们都已经发表了。但我还是试图向你说明我自己对它们的感觉,以及我对我试图做的事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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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24 魏纳: 当你在讲课的时候是否得到某种意义上的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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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26 费恩曼: 没有。无论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办法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因为我没有上辅导课,并且我在讲课结束的时候也没有提出什么问题。料想所有问题都放在辅导课上。所以,反馈为零,除了有一些考试,他们出一些题目。在考试周里给学生出一些题目,学生要写出答案,你知道就是这样。他们是如此恶劣——就我的看法——一点反馈也没有。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确实在整个教学过程中感到沮丧。之所以感到沮丧的并不是对于我所走的路是否一直按照正确的道路前进这一点,而是对于我始终觉得这样做是不是行得通,是不是毫无意义——但是没有关系,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做下去。我的意思是说,这是我所知道的如何去做的唯一方法,见鬼去吧。但它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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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28 魏纳: 那些直接参与辅导课的人是怎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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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30 费恩曼: 直接参与辅导课的人告诉我,我低估了学生,他们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差。但我从来不相信他们,现在还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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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32 魏纳: 你不认为这种类型的讲课,它的效果是很难用传统的考试方法来测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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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34 费恩曼: 当然是这样。但是只要让我们假设你有一些进展。但你还要做别的什么事呢?我意思是说,你问我的反应是什么。这可能不容易说清楚,但我期望他们对这些简单的问题做得比他们已经做得更好。换句话说,一个人不会做他们显然不会做的事,他肯定没有懂得我讲的是什么。这就是我感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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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36 魏纳: 这工作你做了多久?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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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38 费恩曼: 这件事我做了一年后,他们给我做工作,要我教第二学年。于是我说:“我更喜欢再教一遍第一年的课。当时我想编写出配合讲课内容的习题并做一些改进,但主要是编辑配合课程内容的习题,这样就可以扎扎实实地去教这门课。”至于对一些内容做某种改进,我并不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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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40 然后他们给我做工作,他们以某种方式,不管什么方式。他们说:“看,没有人会重做一遍同一件事。我们需要你讲第二学年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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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42 我不喜欢讲第二学年的课,因为我不认为我对怎样讲第二学年的课有什么了不起的想法。我觉得关于怎样教电动力学的课我并没有好的想法。但是,你瞧,讲这门课面临着挑战,挑战我讲解相对论,挑战我解释量子力学,挑战我讲解数学和物理学的关系和能量守恒。我回应了所有挑战。但还有一项没有人提出的挑战,这是我对我自己提出的,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还从来没有做成过这件事。现在我想我知道怎样去做了。我以前还没有做过,但我想有一天我将会去做这件事。这件事就是:你怎样讲解麦克斯韦方程?你怎样在一个小时的讲课中对一个外行人,或几乎是外行的人,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解释电学和磁学的定律?你怎样做?我从来没有解决过这个问题。好,给我两小时的课。它应当在一小时的课中完成,或者两个小时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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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44 不管怎样,我现在已经构想出更好得多的方式来讲授电动力学,比书里的更有独创性并且更有效的方法。但当时我还没有新方法,并且我埋怨自己没有贡献出额外的东西。但他们说,“无论如何要去做做看。”他们叫我参加进来,就这样我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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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46 当我准备的时候,我想要教电动力学,然后要讲一些拥有同样的方程式,而实际上在物理学中是完全不同的分支——如将扩散方程用于扩散,用于温度和其他许多问题。或者声、光的波动方程等等。换言之,后一半有点像物理学中的数学方法,但有许多物理学的例子。我教物理的同时也教数学。我要讲傅里叶变换、微分方程等等。虽然这看上去不像原来的样子。这些内容不是用通常的方式组织起来的。这里有不同的主题,关键在于这许多不同的领域中方程式都相同。当你处理一个方程式的时候,你应当指出得到这四个方程式的所有领域,而不是只讲方程式。所以我就照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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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6748 后来我又得到另一个机会。或许我可以给二年级学生教量子力学;没有人期望这件事可以成功——那将是一个奇迹。我想出一个疯狂的、上下颠倒的方法来教量子力学,把里外完全翻转。其中,各种高级的内容先讲,所有传统意义上的基础概念最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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