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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信号理论是经济学家迈克尔·斯彭斯提出来的。这个理论认为，更有能力的人读书的成本（包括金钱、时间和心理的代价）通常也更低，而能力更低的人读书的成本通常更高；于是，高能力的人有动力去获得一个高学历来作为传递自己高能力的信号；低能力的人由于更高的边际教育成本而难以模仿高能力；结果，雇主就可以通过学历来推断求职者的能力水平并支付不同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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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信号理论应用于1998年以前的中国是比较恰当的。那时高校招生的名额不多，能够考上大学的是极少数优秀的高中生。因此，大学教育传递了个人高能力的信号，雇主也乐于开出更高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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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大学教育并不能表明一个人具备高能力；但是没能接受大学教育却表明一个人的低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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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1998年之后，中国高校大幅度扩招，其直接后果是使得优秀的高中生和不那么优秀的高中生都跨入了大学的门槛（许多地区考不上大学的反而只是少数人）。或者说，接受大学教育并不能表明一个人具备高能力；但是没能接受大学教育却表明一个人的低能力。雇主再也不能通过高学历来推断个人是否具有高能力。既然大学生平均质量下降了，于是雇主们倾向于支付给他们更低的工资。越到近年，高等教育信号由于扩招而日益模糊，大学毕业生起薪不断下降也就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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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高等教育视为信号的观点，也有助于强化人们对于高等教育价值的认识。我记得学校曾经对一些毕业生进行调查，其中一个问题是“你觉得大学四年在哪些方面取得了进步”，个别思想极端的学生回答，“我这四年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所以在此我想问读者一个问题：如果大学四年什么也学不到，读大学还有价值吗？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回答，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这四年即使你什么都没学到，但是你至少获得了一张文凭，这个文凭会传递给雇主这样一个信号：你值得他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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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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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情人节，玫瑰花的价格就会比平时翻好几番。为什么男性都要在情人节这一天买玫瑰送给女友？为什么他们不在平时买玫瑰送给女友？为什么女性很在意情人节是否收到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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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认为，这纯属浪费，是玫瑰销售商搞的鬼。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如果他们真心相爱，不送玫瑰，或者平时送玫瑰岂不是更节约成本，对双方积累财富来说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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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上述看法是否也是读者朋友所坚持的道理，但我觉得博弈论提供了一种更令人信服的解释：情人节的玫瑰是爱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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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样说呢？不妨这样考虑：一个男孩可以宣称爱一个女孩，但是如果“爱”只是口头说说，就未免太廉价，因为人人都可以说。博弈论的一个基本原则是“行胜于言”，所以爱是要以行动来表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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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廉价的行动不能表示爱，因为廉价的行动谁都可以承担得起。只有代价昂贵的行动才能真正作为爱的信号。同样的道理，平时送一束玫瑰不能表示爱，因为太便宜；情人节的玫瑰或可表示爱，因为它比较昂贵──不能保证情人节买玫瑰的男孩一定爱你，但至少，一个在情人节不愿意为你买玫瑰的男孩，说明他不是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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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代价昂贵的行动才能真正作为爱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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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一定是要买玫瑰呢？一定是要在情人节买呢？我想这可能是博弈的聚点均衡。在长期的演进中，人们把送玫瑰以及在情人节送玫瑰演化成一种习俗。这种习俗使得情人节的玫瑰比平时更昂贵，因而也就更能考察男孩的爱情。我甚至怀疑，情人节和玫瑰最初就是一些女孩的合谋行为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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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还没完，当情人节和送玫瑰演化成习俗之后，那就相当于所有的男孩和女孩都签署了一个隐含的协议：情人节男孩要送玫瑰给女孩。如果一个男孩在情人节没有送玫瑰给女孩（不管有意无意），而女孩都会认为男孩是故意不送的──因为她认为男孩应该知道要送的。于是女孩就会生气，而且认为是男孩故意让她生气，她需要重新评估他们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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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一些读者会说，还真麻烦呢。要是没有这样一个习俗多好。否！既然这个习俗是女孩检验男孩的一个机制，那么没有这个习俗，一定也会有另外的类似习俗来替代它。实际上，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形中，为了表明心迹，浪费资源是必需的。男孩不浪费节日的玫瑰，就会丧失一个向女孩表白的良机。所以，男孩的浪费，只相当于购买了一个像文凭一样的信号，帮助女孩认清自己的感情，并赢得女孩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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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玫瑰花店的老板看到我这本书一定会喜笑颜开。如果有读者正好是花店老板，你就可以用这套博弈理论去说服你的顾客了。谁说博弈论没有用？太有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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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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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男孩会这样的事情苦恼：在大庭广众下，女孩会提出许多令人尴尬的要求，比如吻她，唱歌给她听，等等。而且越是脸皮薄的男孩，越可能遭遇女孩这样的要求。我们的问题是，女孩这么做有道理吗？难道女孩这么不识大体或缺乏教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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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博弈论学者的角度，我对此的回答是：不！这样做的女孩很聪明。因为她不知道你有多爱她，所以她要探测你多爱她。那些让你很尴尬为难的事，恰好衡量了你愿意为了她的要求承受多大的尴尬和不情愿。如果你愿意为她承受最尴尬的场面，就说明你越看重她。如果你都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大声说你爱她，她怎么能相信你真的爱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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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学了博弈论之后，有助于你更有策略地向女孩表达你对她的爱。如果你传递的信号越难以被模仿，女孩就越会读懂你的感情。比如，时间很紧张的你仍然抽出时间陪她逛街；金钱很紧张的你仍然送给她贵重的礼品；在一个两难选择面前，你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她的利益……等等，女孩会感觉到你真的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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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如果你总是考虑节约自己的代价，比如你时间很充裕，陪她去逛逛街；你金钱很多，给她买了贵重的礼品；你在一个问题上同时争取了你的利益和她的利益……聪明的女孩不会认为你很爱她。原因很简单，你陪她逛街或购买礼品对你来说代价很低，即便你为她争取的利益也只不过是你的利益的附属品（你在追求自己利益的同时顺便帮她争取了利益）。她没有必要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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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博弈论看来，就是这样。什么叫对一个人好？什么叫对一个人坏？如果甲自己好的同时给乙也带来好处，这不能表明甲对乙好，只表明甲在追求自己利益的过程中产生了对乙的正外部性。同样，甲自己好的同时给乙带来了坏处，这也不表明甲对乙坏，只表明甲在追求自已利益的过程中产生了对乙的负外部性。真正体现出对一个人好，是给对方带来的好处建立在损害自己利益的基础之上，你愿意为她付出代价，这才说明你对她好。真正体现出对一个人坏，是给对方的损害建立在损害自己利益的基础之上，当一个人宁愿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去损害对方的利益时，这才是真正的对一个人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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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你表达自己的爱与憎的时候，请拿出有代价的实际行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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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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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很忙，在别人看起来他们好像真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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