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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早期阶段,我们的模型是对于现实的苍白模拟。我们假定,网络是由普通的、静态的、相同的节点构建的,节点通过在强度和特点方面没有方向性、没有多样性的边连接起来。在纯连接方面,我们仍有许多东西有待学习,但现在是时候前进了,在网络中加入非线性动力学,超越极简的接线图。我们模型中的节点需要变成振子、神经元或发电厂,边需要具有多样性并充满活力。我们对支配基因、蛋白质、人类之间相互作用的法则几乎仍然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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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步:秩序如何从混沌中涌现 10 人类社会:从流行到意识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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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春天一个安静的下午,我坐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办公室,沉浸在一个数学计算中,突然电话铃声将我拉回到了现实。“您好,我是艾伦·阿尔达(27)办公室的秘书吉恩。您愿意接听阿尔达先生的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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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后,我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你好。我是艾伦·阿尔达。我不知道您是否认识我,我是一名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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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您吗?”我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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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刚刚阅读了您发表在《科学美国人》上的关于同步的文章,我想来和您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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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达说自己总是对流行现象十分着迷,他想知道,流行是否可以被解释为一种人类行为的同步。对我来讲,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我很感兴趣。于是我们安排了一次会面,我带着阿尔达走进我的办公室。我们进入圆顶大厅,沿着无尽的走廊前行,在张贴着诺伯特·维纳海报的位置右转,然后进入2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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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办公室,阿尔达还没落座,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像呼啦圈和宠物石头一样,流行的东西似乎是凭空出现的,并像病毒一样传播。几周之内,我们就看到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扭动着臀部摇动呼啦圈或宠溺着石头。但是似乎又在顷刻之间,流行结束了。这个过程是如何进行的?为什么一些想法会突然变得流行,而另一些又逐渐衰落了?这只是一时兴起,集体的病态兴奋,还是流行有存在的潜在逻辑?如果流行真有逻辑,阿尔达认为,我们应当努力理解其中的逻辑,因为与流行相同的社会传播原理可以有更严肃的用途。例如,每年有100万名儿童死于脱水,他们甚至出现在可以进行补液疗法的村庄;如果母亲们熟悉补液疗法,这种疗法在母亲中很流行,会有怎样的结果?当公共卫生官员试图在菲律宾推广使用安全套,或鼓励非洲女孩待在学校时,他们使用流行歌曲和漫画书来传递信息,希望能让这种社会变革开始流行。尽管存在一些真实的成功案例,但它们的时效往往很短。或许,对于流行更深入的理解有助于我们创造更持久的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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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达广泛研究了这个话题,他阅读了所有研究人群行为与群体心理的古典社会学家、营销专家、广告专家,甚至是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28)的作品。道金斯认为,“模因”是基因在心理学中的等价物,为了生存竞争的传染性思想,胜者通过文化版本的自然选择繁殖。这些思想是有见地的,但是阿尔达觉得,没有人抓住了问题的根源,流行仍像原先一样令人困惑。目前缺少关于流行动力学特性详细的、可检验的理论。所以,当阿尔达读到耦合振子以及振子背后的数学理论时,他开始好奇:流行突然出现的原理是否类似于萤火虫突然开始同步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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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达的建议似乎是合理的,但在数学上很难用公式表示。关于同步令人兴奋的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于有节律的同步,其中所有个体都是振子,总是重复同一个周期,像钟摆一样可预测。但人类行为不会如此轻易被确定。另外,关于同步仅有的且易处理的连接都是全局的、多对多网络,很难与流行传播的社交网络相关。而且,令人沮丧的是,支配人类互动的规则(相当于振子间的耦合)是未知的,而且很可能是不可知的。我很失望地对阿尔达表达了上述观点,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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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聊了三个多小时。我们从进化论、心理学,讨论到混沌理论和量子力学。谈话结束时,我邀请他在麻省理工学院沃克纪念堂的自助餐厅共进午餐,我们找了一张空桌子,点了一些食品,继续谈论科学。几名学生看着我们,相互耳语,一个同事以向我询问事情为由也过来围观。最终,我们已经无法对一名一直在桌子另一端来回徘徊的学生置之不理了。他走近我们,等着我们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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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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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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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只是想问:您是斯托加茨教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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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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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嗯,我只是想说,我读了您关于混沌的书,非常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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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走开了。阿尔达和我彼此看着对方,然后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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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有在麻省理工学院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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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达关于流行的问题突显了我们对同步的人文性了解甚少。过去,耦合振子理论家总是回避心理学和群体行为学的问题。然而,人类同步的迹象是不容忽视的:股票交易者的从众心理以及股市中因而发生的涨跌;聚众闹事者野蛮的愚蠢行为;群体思维引发的政治和商业问题;甚至那些无伤大雅的情境,例如鸡尾酒会上所有人一齐陷入沉默的尴尬时刻……这些都是群体层次的同步实例。同步的心理维度同样也显示在个体层次:为什么音乐让我们如此振奋?又是什么造就了大自然中的同步奇观,例如鸟群和鱼群优雅的运动?为什么我们一起跳舞会更快乐?我们为什么会喜欢彼此协调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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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当阿尔达提出流行问题时,我们对人类群体行为的数学原理知之甚少。除了20世纪50年代阿纳托尔·拉波波特(Anatol Rapoport)做的一些开拓性工作和数学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的后续努力,例如托马斯·谢林(Thomas Schelling)发现了“临界点”,该领域的研究一直进展缓慢,一是因为缺乏实证研究和数学工具,二是因为计算机模拟尚且处于萌芽状态。然而,在过去的几年中,这个课题经历了一次复兴。社会学家借用网络技术分析了骚乱、流行以及新事物传播的规律。物理学家研究了音乐会观众如何从杂乱无章的掌声过渡到同步的、雷鸣般的掌声。复杂性理论学家们正在构想关于交通流量的新理论,解释为什么拥堵可以持续数小时(即便在没有事故或其他明显原因的情况下),或是一群自私的司机如何会在不经意间陷入到合作的车队中,此时所有车辆步调一致地前进,像是怪异的、凝固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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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研究的结果通常是反直觉的。意想不到的集体行为的涌现在个体属性上体现得并不明显。当然,所有模型都是极为简化的,但这也正是问题的关键。如果连群体的理想化行为都会让我们大吃一惊,那么我们可能会进一步发现真实群体行为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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