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108669
1701108670
从更为一般的角度来说,波普尔对于我们,特别是对于科学工作者,也带来了一些重要的启示。
1701108671
1701108672
第一,由于波普尔的科学观在很多方面是与传统的科学观念直接相对立的,这就从一个特殊角度清楚地指明了对于自身科学观念作出深入反思与必要改进的重要性。一些学者也由此而充分肯定了波普尔的科学哲学研究的重要意义。
1701108673
1701108674
例如,著名科学哲学家拉卡托斯就曾指出:“许多世纪以来,知识指的是业经证明的知识,即由理智的力量或感官的证据证明的知识。……远在两千多年以前,理智或感官的证明力便受到了怀疑论者的质疑;但牛顿物理学的光辉成就使他们手足无措。爱因斯坦的成果又把局面扭转过来。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哲学家或科学家仍然认为科学知识是或可以是业经证明的知识了。但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样一来,整个知识价值的古典结构便土崩瓦解,必须由别的结构来代替了。……波普尔的杰出主要在于他充分地领悟到了所有时代的业经最充分论证的科学理论即牛顿力学和万有引力理论的崩溃意味着什么。”(《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第11—12页)由此可见,清楚地去揭示科学最新发展的哲学意义,包括以此为依据去揭示传统观念的错误性,应当是科学哲学特别重要的一项任务。
1701108675
1701108676
事实上,这也可以看作是波普尔所提出的“划界问题”给予我们的一个重要启示,即应当更为深入地思考究竟什么是科学的本质?考虑到现代人对于“科学”这一概念的“滥用”,这一工作显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701108677
1701108678
第二,由波普尔的工作我们显然也可更为清楚地去认识批判精神对于科学活动的特殊重要性,特别是,处于素朴科学观念支配下的人们往往特别强调对于已有科学知识的学习和继承,因此,我们也就应当特别重视波普尔的“科学的精神就是批判精神”这一论述的积极意义。
1701108679
1701108680
当然,我们又应很好地处理批判与继承之间的辩证关系。正如法国著名学者埃德加·莫兰所说的:“科学是并且永远是一种探索。科学的真理并不仅仅存在于已获得的真理的积累中,对已有的理论的验证中,它还存在于无穷探索的开放的特点中。”(《复杂思想:自觉的科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第12页)。
1701108681
1701108682
第三,波普尔对于“问题”重要性的分析显然也有着普遍的方法论意义。波普尔曾专门对年轻科学家提出了如下建议:与“到各处去观察”相反,你们应当“设法去了解人们现在在科学上讨论些什么。找出困难所在,把兴趣放在不一致的地方。这些就是你应从事研究的问题。……换句话说,你应该研究当时的‘问题状况’”(《猜想与反驳》,第182页)。
1701108683
1701108684
例如,在学习科学哲学时,我们就可以独立地去思考这样一些问题:我们应当如何去看待科学发展的合理性?我们又应如何去看待科学方法论研究的意义?特别是,科学的发展究竟能否被纳入一个固定的模式?只要将这些问题牢记在心,并坚持自己的独立思考,我们就能由单纯的“接受式阅读”逐步过渡到“与大师对话”,从而也就可以获得更大的智慧与启示。
1701108685
1701108686
3.证伪主义的局限性
1701108687
1701108688
以下再围绕“证伪”的概念简要地指明波普尔的科学哲学思想的局限性。
1701108689
1701108690
首先,正如前面已提及的,由于科学的无限发展正是在证实与证伪的辩证运动中得以实现的,因此,单纯地强调证实或是证伪就都是一种片面的立场。事实上,即使波普尔在这方面的具体思想,也有一个不断发展和演变的过程,也即由“独断的证伪主义”逐步转向了“方法论的证伪主义”。又如逻辑实证主义的历史演变,我们在此也可以看到波普尔的证伪主义立场的不断“软化”。当然,作为所有证伪主义理论的一个共同特点,“证伪”的概念又始终占据了特别重要的地位(详见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第一章),这也就使得波普尔的科学哲学思想受到严重的质疑。
1701108691
1701108692
具体地说,尽管在波普尔与逻辑实证主义之间存在严重的观点分歧,即他认为科学家应当致力于证伪而不是证实,但他们之间也有十分重要的共同点,亦即他们所采取的都是经验主义的立场,也即认为直接经验(特别是观察)是完全可靠的,从而就可以为证伪或证实(确证)提供最终的依据。
1701108693
1701108694
例如,在波普尔看来,正是“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应当去观察什么,但是,我们最终又必须依据所说的观察来判定相关理论的正确与否。波普尔写道:“理论不可能逻辑地从观察推出。然而,它们可能同观察相冲突:它们可能同观察相矛盾。这种情况使人们能从观察推知一个理论是虚假的。用观察反驳理论的可能性乃是一切经验检验的基础。”(《猜想与反驳》,第275页)
1701108695
1701108696
但是,经验命题(无论这是指所谓的“直接经验”或是“共同的观察报告”)真是完全可靠的吗?不难想象,如果在这一点上出现了任何松动,整个经验主义的基础就都动摇了。
1701108697
1701108698
其次,波普尔与逻辑实证主义的另一共同点,是认为经验的证据具有明确的指向性,也即人们可以清楚地去判定,究竟什么是一个经验证据所反驳的(就波普尔而言)或所确证的(就逻辑实证主义而言)。
1701108699
1701108700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假设也受到了直接的质疑,因为,科学发展的一个基本事实是,科学理论往往具有十分复杂的结构,从而,我们就要面对“证据的不确定性”:“即使有一牢固确立的经验基础作为否定后件式之箭的发射场,独断证伪主义的‘无情的’证伪程序便崩溃了:因为主要目标仍然令人失望地难以确立。”(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第25页)
1701108701
1701108702
当然,这一质疑涉及的并不只是波普尔的证伪主义方法论,而是一般意义上的经验主义。对此我们将在第五章中作进一步的论述。
1701108703
1701108705
四 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
1701108706
1701108707
在结束本章之前,我们再对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作一简要介绍——尽管这主要应被看作属于一般哲学的范围,但仍然与波普尔的科学哲学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联系:“三个世界”的理论的提出即可看作波普尔科学哲学思想的一个自然发展,也即由认识论进一步深入到了本体论;另外,同样重要的是,这一理论对于我们更为深入地去认识科学的认识活动也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而这事实上也就意味着由本体论重新回到认识论。
1701108708
1701108709
1.相对独立的“世界3”
1701108710
1701108711
正如人们普遍了解的,哲学上根深蒂固的一个观念,是认为客观世界与主观意识的二分是本体论研究最为基本的一个前提,正是围绕这二者的主次关系产生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直接对立。
1701108712
1701108713
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可说是与上述传统观念直接相对立的。波普尔说:“如果不过分认真地考虑‘世界’或‘宇宙’一词,我们就可区分出下列三个世界或宇宙:第一,物理客体或物理状态的世界;第二,意识状态或精神状态的世界;第三,思想的客观内容的世界,尤其是科学思想,诗的思想以及艺术作品的世界。”(波普尔,《客观知识》,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第114页)
1701108714
1701108715
重点显然在于“世界2”与“世界3”的区分。比如说,一个生物学家可能对动物的行为,如蜘蛛结网、蜜蜂构建巢穴的行为感兴趣,但他也可能对由此而生成的无生命的建筑物,如蜘蛛网与蜂巢的结构感兴趣。从而,我们在此事实上就可区分出两类不同的研究问题。
1701108716
1701108717
这一区分显然也适用于人类的认识活动。对于人类的认识活动与活动的最后产物我们也应作出明确的区分。例如,“语言”和“科学知识”就是人类认识活动最为重要的两种产物。
1701108718
[
上一页 ]
[ :1.70110866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