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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学习科学哲学时,我们就可以独立地去思考这样一些问题:我们应当如何去看待科学发展的合理性?我们又应如何去看待科学方法论研究的意义?特别是,科学的发展究竟能否被纳入一个固定的模式?只要将这些问题牢记在心,并坚持自己的独立思考,我们就能由单纯的“接受式阅读”逐步过渡到“与大师对话”,从而也就可以获得更大的智慧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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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证伪主义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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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再围绕“证伪”的概念简要地指明波普尔的科学哲学思想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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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正如前面已提及的,由于科学的无限发展正是在证实与证伪的辩证运动中得以实现的,因此,单纯地强调证实或是证伪就都是一种片面的立场。事实上,即使波普尔在这方面的具体思想,也有一个不断发展和演变的过程,也即由“独断的证伪主义”逐步转向了“方法论的证伪主义”。又如逻辑实证主义的历史演变,我们在此也可以看到波普尔的证伪主义立场的不断“软化”。当然,作为所有证伪主义理论的一个共同特点,“证伪”的概念又始终占据了特别重要的地位(详见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第一章),这也就使得波普尔的科学哲学思想受到严重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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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地说,尽管在波普尔与逻辑实证主义之间存在严重的观点分歧,即他认为科学家应当致力于证伪而不是证实,但他们之间也有十分重要的共同点,亦即他们所采取的都是经验主义的立场,也即认为直接经验(特别是观察)是完全可靠的,从而就可以为证伪或证实(确证)提供最终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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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波普尔看来,正是“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应当去观察什么,但是,我们最终又必须依据所说的观察来判定相关理论的正确与否。波普尔写道:“理论不可能逻辑地从观察推出。然而,它们可能同观察相冲突:它们可能同观察相矛盾。这种情况使人们能从观察推知一个理论是虚假的。用观察反驳理论的可能性乃是一切经验检验的基础。”(《猜想与反驳》,第27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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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经验命题(无论这是指所谓的“直接经验”或是“共同的观察报告”)真是完全可靠的吗?不难想象,如果在这一点上出现了任何松动,整个经验主义的基础就都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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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波普尔与逻辑实证主义的另一共同点,是认为经验的证据具有明确的指向性,也即人们可以清楚地去判定,究竟什么是一个经验证据所反驳的(就波普尔而言)或所确证的(就逻辑实证主义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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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假设也受到了直接的质疑,因为,科学发展的一个基本事实是,科学理论往往具有十分复杂的结构,从而,我们就要面对“证据的不确定性”:“即使有一牢固确立的经验基础作为否定后件式之箭的发射场,独断证伪主义的‘无情的’证伪程序便崩溃了:因为主要目标仍然令人失望地难以确立。”(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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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质疑涉及的并不只是波普尔的证伪主义方法论,而是一般意义上的经验主义。对此我们将在第五章中作进一步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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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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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本章之前,我们再对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作一简要介绍——尽管这主要应被看作属于一般哲学的范围,但仍然与波普尔的科学哲学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联系:“三个世界”的理论的提出即可看作波普尔科学哲学思想的一个自然发展,也即由认识论进一步深入到了本体论;另外,同样重要的是,这一理论对于我们更为深入地去认识科学的认识活动也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而这事实上也就意味着由本体论重新回到认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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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对独立的“世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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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人们普遍了解的,哲学上根深蒂固的一个观念,是认为客观世界与主观意识的二分是本体论研究最为基本的一个前提,正是围绕这二者的主次关系产生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直接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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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可说是与上述传统观念直接相对立的。波普尔说:“如果不过分认真地考虑‘世界’或‘宇宙’一词,我们就可区分出下列三个世界或宇宙:第一,物理客体或物理状态的世界;第二,意识状态或精神状态的世界;第三,思想的客观内容的世界,尤其是科学思想,诗的思想以及艺术作品的世界。”(波普尔,《客观知识》,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第1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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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显然在于“世界2”与“世界3”的区分。比如说,一个生物学家可能对动物的行为,如蜘蛛结网、蜜蜂构建巢穴的行为感兴趣,但他也可能对由此而生成的无生命的建筑物,如蜘蛛网与蜂巢的结构感兴趣。从而,我们在此事实上就可区分出两类不同的研究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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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区分显然也适用于人类的认识活动。对于人类的认识活动与活动的最后产物我们也应作出明确的区分。例如,“语言”和“科学知识”就是人类认识活动最为重要的两种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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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而,我们在此又应特别注意“主观意义上的知识”与“客观意义上的知识”的区分,而这事实上也是波普尔作出“世界2”与“世界3”的区分的主要依据。也就是说,波普尔之所以要在“世界2”以外再引入一个“世界3”,就是为了清楚地指明知识相对于思维的独立性:“客观意义上的知识是没有认识者的知识,它是没有认识主体的知识。”(同前,第1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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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世界3”的相对独立性的主要涵义,或者说,究竟为什么要在“世界2”以外再引入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3”呢?波普尔有如下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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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自主性观念是第三世界理论的核心。”“尽管这种第三世界是人类的产物,但是有许多自在的理论、自在的论据和自在的问题境况从来都没有人提出过和理解过,也许永远不会有人提出或理解。”因为,“尽管第三世界是人类的产物,人类的创造物,但是它也像其他动物的产物一样,反过来又创造它自己的自主性领域。”“即使它是有计划地形成的,安排好的对象之间某些预想不到的关系可能会产生出一个可能性的世界、一个可能的新目的的世界和一个新问题的世界。”(同前,第124—1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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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波普尔指出,自然数理论就可以看作这方面的一个典型例子:“自然数列是人类的作品。不过,尽管我们创造了这个数列,但它反过来也创造了自己自主的问题。奇数和偶数之间的区分不是由我们创造的:它是我们创造活动产生的一个预料之外而又不可避免的结果。当然,素数同样也是预料之外的自主的客观事实。就素数的情况来看,显然存在许多有待我们发现的事实:像哥德巴赫猜想。这些猜想尽管间接涉及我们的创造活动,但直接涉及的却是从我们的创造中莫名其妙地涌现出来而我们又无法控制和影响的问题和事实:它们是难以对付的事实,有关它们的真理往往是难以发现的。”(同前,第1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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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这么说:数学家就像是神话中那个巫师的徒弟,他面对着自己所创造的神灵显得瞠目结舌;数学家同样从虚无中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但这个新世界却以它那种种神奇和出乎预料的规律控制了他,从此他就不再是一个创造者,而仅仅是一个探索者和发现者了,他探索着他自身所创造的那个世界的秘密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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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们应清楚地看到“世界3”对于“世界2”的反作用:“我们的创造物对于我们自己、第三世界对第二世界也有一种十分重要的反馈作用。”(同前,第1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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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科学哲学的研究促使波普尔得出了上述结论:“第三世界的自主性,第三世界对第二世界甚至对第一世界的反馈作用,是知识发展中最重要的事实。”“这个过程可以用如下有点过于简化的图式来描述:P1→TT→EE→P2。……无论如何,新问题P2产生于我们自己的创造活动,并且这些新问题一般不是由我们有意识地创造的,它们自发地从新的关系领域中涌现出来……”这也就是指,“新出现的问题推动我们去作新的创造”(同前,第127—1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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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认定“世界3”是“世界2”的产物,因此,在波普尔看来,这也就清楚地体现他的“三个世界”的理论不应被等同于任何一种唯心主义的理论。例如,波普尔指出:“柏拉图的第三世界是神圣的;它是不变的,并且当然是真的。因而在他的第三世界和我的第三世界之间便存在一条鸿沟:我的第三世界是人造的和可变的,它不仅包括真实的理论,而且包括虚假的理论,尤其还包含尚未解决的问题、推测和反驳。”(同前,第1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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