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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所有这些都是哲罗姆提供的剧情,他也曾受邀给德米提雅斯写信。哲罗姆的信函展示了这位老讽刺作家呈现贵族之家的思想活动的能力。我们不必轻信他,但是,结合阿尼齐家族此时的处境,哲罗姆提到的剧情是可信的,同样可信的是,哲罗姆提及的仪式的神秘含义。在危险时刻,阿尼齐家族希望通过让一位“在家”贞女加入教会,获得神圣保佑(如同罗马近日的维斯塔贞女一样)。[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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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财富只有通过自己才能获得”:伯拉纠和德米提雅斯,4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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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伯拉纠应邀为德米提雅斯写作的时候,他已远离罗马和迦太基,身处耶路撒冷。阿尼齐家族的女性将他与另一位圣地的拉丁文大家哲罗姆相提并论。在她们看来,哲罗姆和伯拉纠是两位大苦修者,是作为专家组成员来祝贺和指导德米提雅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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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拉纠的书信极其与众不同,它们并非像哲罗姆草拟的书信那样是离经叛道的修道函。哲罗姆暗示了德米提雅斯来自家庭方面的出嫁压力,他想到德米提雅斯抵制这些压力的时刻,以及如何使婚姻重礼(类似于普洛耶克塔盒和埃斯奎诺首饰盒的其他物品)的使用更加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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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拉纠的书信中没有这些挑逗性的卧室场景。相反,这封书信来自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师。他将德米提雅斯视为初学者,他向她保证,她有成功的天赋,然后他告诉她如何成功。[52] 总而言之,《致德米提雅斯书》是谨慎之作,提出了一种稳定的生活方式。拉丁修道研究的大专家亚德博·德·佛居哀发现,伯拉纠的这封信从字句和内容方面都直接导向圣本尼迪克特的《规章》。[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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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致德米提雅斯书》也是一种展示。无论是曾经聚集在罗马还是现在聚集在迦太基,伯拉纠向他的崇拜者们展示了他个人独特的灵修指导(在罗马数十年从事注经、写作和争鸣的成果),其核心是对个人富有挑战性的确切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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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是合理的,能够承受严格的苦修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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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伦理指导和圣洁生活,当我得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的习惯首先是揭示:人性的能力和资质足以胜任。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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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你得依据造物主来衡量良好的人性……如果他使一切事情格外美好,那么你想想看,他将会使人性多么超凡。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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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灵受其本性引导——本性依据“自然法”植根于人的良心中——去追求正确。多神教徒的英勇精神使这一点很明白:“即便没有上帝,我们人类知道我们是由上帝所造。”[56] 例如,约伯就是这样一位正直的多神教徒。仅仅由本性所致,他就是“在《福音书》之前获得福音的人。他告诉我们灵魂的潜能有多么巨大”[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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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德米提雅斯面对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保证意志的清晰指示能够转化为行动。正是针对这一点,伯拉纠试图将信息表达得格外清晰。他的毕生事业在这一问题上面临着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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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伯拉纠看来,人自身没有什么因素、整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力量,使认真的基督徒不能贯彻他或她的意识。上帝所造的精神世界,仅由自由意志组成。人可以利用这种自由干伤天害理之事,但是,他们完全是自由而为的。人性中没有黑暗之心,正如世界中亦无黑暗之心。没有内在的力量能够抵抗意志,更别说控制意志。认为有这么一种力量存在,就是在像摩尼教徒一样思考。只有无知者、懒惰者和亵渎神灵者才会联想到这些力量,从而授基督徒以口实不去履行神法:“只有那些不愿改变人生的人,才会自以为是在面对‘人性’本身。”[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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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洁只能来自人的意志。德米提雅斯不必坐等上帝的恩典再去实现其灵修的愿望。伯拉纠明确表示,认为“上帝的恩典”完全是来自上帝的新的、意想不到的、突然降临的礼物,这是完全错误的。这么看待恩典,将之看作来自身外之力量,就是在实现自己的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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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自己的懒散和无聊,我们身陷无知之中,并非常惊奇地认为,圣洁来自某种外部力量。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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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种故作高深的被拣选相反,德米提雅斯被要求牢记内在的力量。她必须学会调动自己的内在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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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承认,你高雅的气质和物质财富属于你的家族……但是除了你自己,无人能够赐予你精神财富……舍去你自身,则无所谓精神财富。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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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对伯拉纠是致命的。它暗示,上帝根本不能赐予德米提雅斯什么。她业已拥有过完美生活所需的所有精神财富。四年后,奥古斯丁和阿利比乌斯提醒阿尼奇亚·茱莉亚娜注意这一段落。她返回罗马之后,在417~418年,他们在联合写给茱莉亚娜的信函中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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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财富(富裕和高贵)并非真正的财富”……这些话是直率而可靠的。但是他说(神圣财富)“只有通过自己才能获得”,这就是毒药了。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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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家族之长,茱莉亚娜对他们的抗议不以为然。两位非洲主教得到了相当冷淡的答复,她向他们保证,她的蜗居之中绝不会有异端。阿尼齐家族成员从未受到过怀疑,实际上,她告诫奥古斯丁和阿利比乌斯管好自己的事情。伯拉纠的原信被阿尼齐家族保留,一直被阅读着,备受赞许。[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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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所有尊荣……发生改变”:伯拉纠和高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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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亚娜不必为伯拉纠困惑。因为在《致德米提雅斯书》中,他悄悄地承认了她家族的高贵。他直接从阿尼齐家族血统中得出德米提雅斯潜在的圣洁性:一个导致另一个。如同让-玛丽·萨拉米妥敏锐地观察到的,从这个角度而言,与晚期罗马基督教作家相比,《致德米提雅斯书》涉及一项更为大胆的处理方式。在处理与阿尼齐家族的关系时,奥古斯丁和哲罗姆乐于赞美他们(通信人)的贵族家世,一如其他贵族。但是,他们仅仅将此视为“俗世”的高贵,是真正的基督徒要努力遗忘的。这种通常所谓的高贵与灵魂的真正高贵完全相反。因此,413年奥古斯丁在写给茱莉亚娜的信中说,阿尼齐家族为“此世”提供了执政官;但是基督“以更加无可比拟的荣耀和益处”接纳了贞女们。在这种奉承中,根本就没有暗示提供执政官就能产生贞女。并非像贵族血统能够自然地确保灵魂的高贵那样,执政官的高贵并不必然带来贞女的高贵。[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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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伯拉纠而言则并非如此。他要求德米提雅斯不要忘记她的过去。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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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从你那著名的家族和阿尼齐血统的显著名声中继承而来的全部高贵转换到精神领域;让捍卫这种高贵、将之原样保留、认为屈从于邪恶实属不光彩的人,去出名、高尚和高贵吧。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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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萨拉米妥所指出的那样,该段落暗示了基督徒美德与高贵出身之间的因果关系。[65] 对伯拉纠而言,尘世的高贵与基督徒的高贵并非彼此对立:一个能够直接带来另一个。德米提雅斯转换了其杰出性,而非将其抛在身后。伯拉纠希望她依靠其高贵感(属于她体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如同依靠其灵魂中固有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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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伯拉纠的《致德米提雅斯书》的读者不会不注意到,在属灵的领域清晰地回响着罗马贵族核心圈子独特的高度自主感。我们在讨论西玛库斯的社交圈子时注意到,这是一种由高贵授予自身的高贵性。这种高贵性并不依赖于皇帝的恩典和眷顾,也并非从天而降到他们头上(一如像奥索尼乌斯那样的外省人)。这属于他们自身,植根于其本性,如伯拉纠所宣称的灵魂的“本性高贵”那样不可动摇,也基本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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