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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汉语言习惯不同、佛经有大量独特的术语,这些困难我们都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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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佛经翻译还有一个特殊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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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佛经是用短句的形式写成。这种形式叫作偈(jì)颂,我们俗称为偈子。比如我们前面说的缘起理论,解释该理论的一句汉语版偈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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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有故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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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故彼起(或“此生故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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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无故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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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灭故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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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偈子意思很直白。意思是:事物是随着其因缘产生的。因缘有了,事物就有了,因缘没了,事物也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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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佛经的教义,都是用这样的偈子一句一句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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偈子有很多优点,它念出来抑扬顿挫、朗朗上口,便于朗诵、记忆。但是,它的用字必须迁就行文格式,因此使用了大量修辞、简写,不像大白话那么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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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佛经对翻译家能力的要求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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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翻译家得真正搞懂佛经原意。不光能从字面理解偈子,还得明白这句话在佛学里到底指的是什么,如果是象征、比喻,必须把所指给翻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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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翻译家还必须精通汉语,译文不仅能准确表达出原意,还要照顾到汉语版偈子的结构、音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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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近于翻译诗歌,当然是一件极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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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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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者必须能坚持正确的翻译原则,把忠实原意当作第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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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看来,这似乎是个废话一样的要求。但是中国古代的学术传统,看重的是人的文艺水平。当个官也要看你的文采好不好,字写得好不好。魏晋文风更是喜欢卖弄辞藻,因而很多翻译家更重视文字的修辞功夫,而轻视忠实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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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还只是对翻译者个人的要求。此外还有对客观条件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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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翻译是一项极为艰苦的工作,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译师如果只靠自己的力量,穷其一生只能译出数量有限的经文。佛家典籍浩如烟海,就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力超群、意志坚定的译师,假如他只是单打独斗,没有外界支持,那他对中国佛教的影响也只能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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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安是中国佛教界的权威,但是他、乃至于当时全中国的佛学家,都不具备上述条件。道安求经心切,专门写了《综理众经目录》收集、评论各种经文译本的优劣。这是一项很不容易的工作。他又派徒弟到处寻找优质的译本。但道安本人不懂梵文,又很难搞到原文,因此虽然很努力但是收效甚微。唯一的希望是有能力又有物质条件的翻译家能早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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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找这么一个各方面要求都很高的翻译家,哪那么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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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就有这么巧的事。就在道安在襄阳为了优质译文发愁的时候,一个能堪当翻译大任的佛学家已经学有所成,年满三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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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西域人,叫作鸠摩罗什,住在今天我国的新疆省。在道安那个年代,那里由一个叫作“龟兹”(qiū cí)的王国统治。鸠摩罗什佛学水平极高。西域近印度,因此官民受佛教的影响比中原深。鸠摩罗什凭借精深的佛法在西域诸国拥有很大的威望。据说他说法的时候,各国王族都长跪在他座位的两边,恭请他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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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通晓汉文和梵文,更棒的是,他对译文的评价标准同道安一样,也注意尊重佛经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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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即将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佛经翻译家,他会让以天朝自居的中国僧人们见识到,他们对佛经的不同理解,早在两百年前印度佛学界就有了定论。鸠摩罗什还将带来一套逻辑完备的佛学理论,足以终结所有的疑问,把中国僧人们的观点甩出好几条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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