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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就连“空”这个词本身，也应该被否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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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桌子”这个词，其实只是我们给一种四条腿的物体起的代号。如果一个婴儿从没见过桌子，那么“桌子”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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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面还说过，“桌子”这个词其实很苍白，是无法描述某个物体真正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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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佛教说，“桌子”这个词只是一个“假名”，只是我们为了生活方便，用来指代物品的代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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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我们说事物的本质是“空”。“空”这个词也是人类起的名字，其实也是“假名”[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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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龙树说：“空亦复空。”—意思是“空”这个概念的本质也是“空”的，龙树把“空”又给否定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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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鸠摩罗什同时代的汉族僧人，在佛学论文中就用了“非有非非有，非无非非无”[8]这种不断的否定来表达事物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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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乍一听，会觉得这种话是绕口令，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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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种否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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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否定一切正面描述，是不是意味着世间就没有永恒的真理了呢？这么不断的否定下去，会不会陷入虚无主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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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不对。这是因为，我们否定的只是我们对真理的描述，并不是真理本身。从逻辑上说，真理是不是存在我们是不能讨论的，因为“存在”也是一个正面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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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佛教明确告诉我们，终极真理是存在的，是永恒的。它的名字叫作“佛性”（当然，“佛性”这个词也只是用来指代真理的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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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性就是修行佛法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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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您或许会问，刚才说了，老庄因为认为语言不能表达真理，陷入了无话可说，一说就错的境地，导致玄学没法发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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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观学不也是认为语言不能表达真理吗？不也会陷入老庄的境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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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语言不能代表真理，那为什么还能有佛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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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语言，佛教该怎么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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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佛教理论完备呢。龙树在建立中观学的时候，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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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观学的另一个观点，叫作“真俗二谛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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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是真理的意思。“真俗二谛义”说的是，在中观学派看来，有两种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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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谛”是真正的真理，是不能用语言直接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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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谛”是世俗的道理，是我们从经文中读到的种种用文字写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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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观学认为，我们不要以为真谛就比俗谛高级，一心想着抛弃俗谛追求真谛。真谛和俗谛对普通人来说同样重要。固然真谛解释了最高的真理，但我们要了解真谛，必须依赖俗谛。假如我们抛弃了俗谛，直接去追求真谛，那么就相当于什么都不学习直接想领悟真理，那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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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中观学并不拒斥文字。相反，学习经文很重要。这样就避免落入了玄学“越说越错”的境地，中观学仍旧可以在学者们的研究讨论中不断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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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因为事物的本质是不可用语言来表述的，所以最后仍旧要想办法抛弃掉语言。佛经说“不生众生想”，那是最终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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