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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安最得意的弟子慧远，靠自己的力量推导出了“涅槃并非死亡，而是把握佛性”的结论。鸠摩罗什听说后，赞叹说：“边国人未有经，使暗与理会，岂不妙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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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的意思是：中国这么偏远蛮荒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能说出和佛经一样的道理，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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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挺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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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晚年曾感叹说，中国没几个人能理解真正的佛学思想。我想，他对中国佛教界应该是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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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逻辑的妙处就在于，它没有文化和语言的限制。一个希腊人如果不学中文，那他一辈子不可能理解唐诗的意境，但一个中国人却可以只通过汉译本就能毫无误差的学习欧式几何的全部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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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60岁的时候，有一个叫作道生的汉族僧人，从庐山慧远那里千里迢迢的到长安来拜见罗什。道生跟随罗什学习了一段时间，还帮助罗什翻译经文。但是三年以后，道生觉得罗什水平不行[2]，又离开他返回庐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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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罗什对中国僧人的失望来看，他对自己和道生之间的佛学分歧，多半是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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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二十年后，道生用一系列惊人的逻辑推理证明了，中国僧人的佛学水平一点也不比印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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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全名“竺道生”。他拜竺法汰为师，按照旧俗，跟随师父姓了“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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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中国的高僧不多，说起来互相都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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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法汰是今天的广州东莞人。他拜道安的老师佛图澄为师，佛图澄去世后，竺法汰就像对待师父那样追随道安。在道安第一次分徒的时候，因为竺法汰是南方人，所以道安让竺法汰到南方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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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就是在南方和竺法汰学习佛法的。道生非常好学，他和竺法汰学了几年以后，就开始在四处游学，来到了庐山投奔慧远。从师承辈分上来说，竺法汰和道安是一辈，道生和慧远是一辈。但道生比慧远小了21岁。所以慧远和道生实际上是半师半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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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道生听说鸠摩罗什来华，又立刻动身去长安，跟随在罗什身边三年后又返回了南方。也就是说，道生的老师包括道安的徒弟竺法汰、慧远以及鸠摩罗什。囊括了当时中国第一流的佛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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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生54岁的时候，他回到东晋帝国的首都—今天称为南京，当时称为建康。在这里，道生提出了好几个崭新的佛学结论。这几个结论乍一听惊世骇俗，但其实它们都是通过简单的逻辑推理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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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一个观点叫“顿悟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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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成佛，就需要修行。这对佛教来说是不言而喻的事。对于大乘佛教来说，修行的主要目标是领悟佛性。那既然是修行，总要有一个过程吧？所以道生之前的佛学家们，给修行分成了不同的阶段。比如到什么程度算入门，到什么程度算小有成就。在不同的境界里，也各有一些针对性的修行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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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道生认为，这么想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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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了，中观学认为，佛性是不能用理性语言正面描述的。那么，我们怎么能把佛性划分成不同的阶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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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能指着佛性说：“瞧，这是三分之一的佛性，你已经领悟到了”呢？这“三分之一”不也是理性语言的正面描述吗？佛性“不常亦不断”，不能分割，那怎么能说“我体验到一半的佛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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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当我们把佛性划分成不同阶段之后，这不同阶段之间，总得有点区别吧？第一阶段“浅”一点，第二阶段“深”一点。这“浅”、“深”不也是正面描述么？我们连描述都不能描述佛性，又有什么本事能比较出来第一阶段的佛性和第二阶段的佛性之间有什么区别？佛性“不一亦不异”，每一阶段的佛性之间，怎么还能有“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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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佛性不能用理性语言描述，所以我们不能把佛性分成一部分一部分的。所以人要么就完全领悟了佛性，要么就一点儿没领悟，不存在一半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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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道生认为，人们对佛性的接受是瞬间的、一次性的整体接受，也就是“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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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道生并不是反对修行。他认为修行是为了顿悟做准备，等到准备做好了，机缘合适了，那么就一步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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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顿悟成佛”的观点还不算太惊人。接下来的“善不受报”就有点惊世骇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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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前说过，佛教修行的目的是不造业。不造业就不受果报，就可以跳出轮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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