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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并不是微笑本身,而是佛陀的托付和迦叶对佛陀所真正意味着的了解。如此一来,佛陀的心灵便和其弟子的心灵合而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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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绝对的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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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这个嘛,我倒不敢说。但是如果我们要勉强去解释它的话,也许可以说是同一——是一种组合;两个心灵间的某种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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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禅的胜境就这样子从佛陀的心里传到这位弟子的心里。这实在是很脆弱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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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事实上,一点也不脆弱。你对我说话,我回答你。这是脆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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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只有迦叶亲闻(亲见)佛陀的“拈花授法”。理论上,每一个禅师的心灵和情景都应该和他相同——都该是他的精神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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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不错,如果我举起一只指头而你微笑,这时禅便在我们之间传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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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当你遇到一个参悟的人,你如何去认出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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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我想,禅宗在心理上与其他宗教教义,以及其他佛教宗派的教义不同之处,即在它对无意识的察觉,不即不离,若即若离。以形而上学的观点言之,“有限”原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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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原是“有限”。若你真能“理解”这点,你便了解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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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铃木博士,你说过禅宗道德的特征是“即”与“离”。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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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这在禅宗里是很重要的部分。在现实生活里,只要我们还活在这物理世界里,我们便免不了和某些或好或坏,或美或不堪美的东西有所连系。但是在圣经里我们可以读到(可能是在保罗的一封书信里):我们活在这个世界里,但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便表达了既即又离的理念。所以,只要还活在这相对性的世界,我们只有依附着对现实的双重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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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这相对性世界之另一面,我们有一个不再是相对性的世界——那个世界我或者可以把它称作彼岸( transrealm)。在那个世界里,绝对执着依恋;那里无善、无恶、无罪、无丑。白莲虽长于淤泥之中,但当它伸出了水面,那花会是多么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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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依你看来,禅宗所用的是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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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就拿挂在那儿的“大日如来像”来说吧。依我看来,“大日”所代表的,就是“佛性”。大日(Dainichi)或称毗卢遮那(Mahavariocana),是真言宗(Shingon)所供奉的。大日如来(Dainichi Nyorai)纹风不动。他一点也不动,他只是静静的坐着,亘古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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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佛”,或者“佛性”,存在于那永恒的实体里。而去接触或者去成为这佛,这佛性,这大日……那便是禅所竭尽心思引导我们去做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需去接触这佛性,这万佛之源。一旦我们到达这一点,我们便能理解存在的意义,人生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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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禅宗提到“无明”(ignorance)和悟( enlightenment)的时候,“无明”指的事我们自身心智的造作,而“悟”代表的是无明之雾散尽以后的心境。要驱散那障眼的云雾,必需使用那种方法。禅宗所教的便是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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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你曾说过,每一位追寻者的心情都免不了要经历一段时期的纷扰不安。而,就像你方才提到的,我相信当你年轻的时候——差不多十七八岁时——你也有过这种纷扰的心境。那是你在禅寺里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求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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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这就牵涉到意识的问题了。我们的意识总是这样子——起伏不定,从不安静。但是若想达到那境界,若想明心见性,这些意识的波涛必需设法平静。那便是说,它们必需变得像宁静的汪洋,无波无浪。或者,像经典里说的:“像繁星映照在汪洋上,镜也似的海洋。”那是必要的。为达到这种心智的安宁,为了去体现它,我们使用“公案”(Koan)。公案是一种只能体会而不能用理智解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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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你能为我们举一个例子,说明公案是怎么做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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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大概可以这么说,公案的用意,是要阻止每一个想用理智解答问题的尝试。他们有时说,公案就像一根莫名奇妙的铁棒——一根丢掷在我们面前的铁棒,硬要我们说它有什么意思或它是什么。我举另一个例子。赵州是唐朝的一位大禅师。一个和尚问他,狗是不是有佛性。事实上,佛性被认为是我们每一个都拥有的——不知是人类,还兼及众生,无情与有情(没有知觉的和有知觉的)。所以,那个和尚的想法是,既然万有之中皆有佛性存在,你一只狗必然也有佛性。但是大师却否认这点,他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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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啊,你要怎样处理这个公案?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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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那位弟子很可能会绞尽脑汁去思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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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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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既然万物都有佛性。一只狗必然也有佛性。大师的答案为什么却是否定的?所以,那个弟子便会以逻辑的活辩证的眼光来探讨它,他可能会说“是”就是“否”,“否”就是“是”。“有”就是“无”,“无”就是“有”。这个弟子可能会用这些话来回答大师。大师自然要一一回绝。经过几次回绝之后,这个弟子再也没有办法去理解大师了——在理智上一点办法也没有。弟子被迫——我们可以说,有点人工的——走进一个僵局,一条死路。他放下了他的自我,那就是说,他抛却了他整个的存在。这时他便达到了那意识的安宁境界。公案带来了那种心境。当万有俱寂之时,有些事情发生了——一个浪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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