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234403
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1701234404
1701234405
便是问这件事。据第一问的语意，禹之平治洪水，“厥谋”与鲧“不同”：大约禹是先攻逐共工的。古传说：
1701234406
1701234407
禹伐共工。（《荀子•议兵》；《战国策•秦策》）
1701234408
1701234409
禹劳心力……抑下鸿（洪水），辟除民害逐共工。（《荀子•成相》）
1701234410
1701234411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禹攻共工国山。（《山海经•大荒西经》）
1701234412
1701234413
共工是战败而被放逐了［42］。《尚书•舜典》记：
1701234414
1701234415
流共工于幽州。（《孟子》引同）
1701234416
1701234417
1701234418
“幽州”，《庄子•在宥》引作“幽都”，《史记》引作“幽陵”，相传其地“不见日”（《淮南•形训》）。共工是被神们流放于那“不见日”的幽冥的北地。
1701234419
1701234420
禹既逐共工，复杀其部曲相繇。《山海经》说：
1701234421
1701234422
禹堙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大荒北经》）
1701234423
1701234424
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言地润湿，唯可积土以为台观。）（《海外北经》）
1701234425
1701234426
这是遏绝洪水的来源。这个神话流传得很久。后世所传水怪巫支祈好为云雨，曾与禹大战而被锁住，其子虎头人奔云亦被杀的故事，当是从这个神话流衍而出的一种说法罢［43］。
1701234427
1701234428
1701234429
1701234430
《天问》说禹“”“洪渊”，与填同，塞也。又《墨子》说，“昔者禹之湮洪水”（《庄子·天下篇》引）。上引《山海经》亦说，“禹湮洪水……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湮，亦塞也。照这样说，禹也是用土石以填塞洪渊的。《淮南》书说：
1701234431
1701234432
1701234433
凡鸿水渊薮自三百（王念孙云：百字衍文）仞以上，二亿三万三千五百五十里（王云，里亦衍文），有九渊。禹乃以息土填洪水……掘昆仑虚以〔为〕（据《水经注》补）下地。（《形训》）
1701234434
1701234435
“息土”，高诱注云，“不耗减，掘之益多”。试想，如果不是有这“不耗减”而“掘之益多”的“息土”，禹如何能够填塞那许多洪渊呢？“息土”当即上文所说的“息壤”。讲到这里，我们心中不期然发生一疑：《山海经》不是说鲧之平水，也是用“息壤以湮洪水”吗？何以不能成功？何以为天帝所杀？这个疑问，大约可以这样的回答：鲧听信鸱龟的惑诱，而欲障水，故不能成功；又“窃帝之息壤”，“不待帝命”，故被殛死。至于禹，他能“念前之非度”（《国语•周语》），而“厥谋”又“不同”，所以他能成功。
1701234436
1701234437
禹填洪渊，从一方面说是“治水”，但从另方面说又是“敷土”。古昔相传：
1701234438
1701234439
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诗·商颂·长发》）
1701234440
1701234441
禹敷土……奠高山大川……九州攸同，四隩既宅。（《尚书•禹贡》）
1701234442
1701234443
禹傅土，平天下。（《荀子·成相》）
1701234444
1701234445
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山海经•海内经》）
1701234446
1701234447
傅读为敷（《史记》引，“敷”作“傅”）。布与敷音同，古通用。（《仪礼·聘礼》“管人布幕”，注“今文作敷”，《校官碑》“布政优优”，《诗》作“敷”，《左传·昭二十》引作“布”。）敷，治也。“敷土”即治地（即“以为下地”）。地如何的敷治？这在古人的设想中，“敷土”和“补天”一样都不是容易的工作。何以呢？原来古人相信，这方方的地和那圆圆的天一样，颇费神们一番苦心的经营。他们“经天”，将天形成“九部”；他们“营地”，把地分为“九州”。《淮南》记：
1701234448
1701234449
1701234450
何谓九州？东南……曰农土，正南……曰沃土，西南……曰滔土，正西……曰并土，正中……曰中土，西北……曰肥土，正北……曰成土，东北……曰隐土，正东……曰申土。（《形训》）
1701234451
1701234452
九州即是九土。这九种土的性质是不相同的，有“农土”，“沃土”，“肥土”，等等之分。自从洪水振滔，九州崩裂，故禹治水，欲“敷土以定九州”，势必如女娲之“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一样，案依土质而敷治之，始能恢复原状。这是一件何等艰难的工作，所以诗人怀疑：“地方九品，何以坟之”呢？相传后来的九州便是禹重造成的。《淮南》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