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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即是多”(或“一多相即”)是华严类经中的著名思想。《华严经》(六十卷本)中说:“知一即是多,多即是一。”(31)该经中还说:“观缘起法,于一法中解众多法,众多法中解了一法。”(32)类似的提法在经中还有许多。这种思想实际就是肯定在诸法中有一个“法性”,这“法性”在《华严经》看来不是无常的,因而很难说它是“空”的,只有在逻辑上承认它,“一即是多”或“一多相即”等说法才能成立。肯定这种“法性”的真实存在亦可看作是华严类经在般若类经中有关思想基础上的发展。华严类经描绘了大乘佛教所设想的无穷无尽的诸佛菩萨、佛土、佛国,要通过逐次提高的修行阶段来度脱受苦受难的众生,并着力渲染这方面的内容,以此来吸引信教群众,扩大佛教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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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类经对印度后来的大乘佛教影响很大。特别是该经“三界唯心”之说,上承般若类经的主要思想(33),下启的则不仅仅是瑜伽行派的“唯识”理论,中观派亦受了它不少影响。如龙树在《大智度论》中明确说“三界所有,皆心所作”(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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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其他的早期大乘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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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述几类经外,还有一些重要的早期大乘经,如小本(小品)《宝积经》、《维摩诘经》及一些净土类经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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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积类经是重要的大乘经典。佛经中放在“宝积”部类下的经的数目很多,篇幅最大的是将菩提流志等人译的此类经合并在一起的《大宝积经》(一百二十卷,四十九会)。如同收在《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中的诸般若类经的出现年代不同一样,《大宝积经》中所收诸经出现的年代亦不同。现一般认为,宝积类经中出现最早的是一种可称为“小本”或“小品”《宝积经》的本子(原本经名不明),汉译本同本异译的有四个:后汉支娄迦谶译的《佛说遗日摩尼宝经》(一卷)、译者不明的《佛说摩诃衍宝严经》(一卷)、收入《大宝积经》中第四十三会的“普明菩萨会”、宋施护译的《佛说大迦叶问大宝积正法经》(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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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本(小品)《宝积经》对大乘佛教的许多思想的论述与般若类经相似,如关于“六度”,关于“空”等问题都作了相近的叙述。此经与般若类经相比所具有的一个重要特色是强调了“中道”的观念。它将“中道”作为一种思维方法贯穿于对许多问题的阐述之中。该经中有大量这方面的论述。如《佛说摩诃衍宝严经》中说:“真实观者,谓不观色有常无常,亦不观痛想行识有常无常,是谓中道真实观法。……有常是一边,无常为二边(35),此二边中间无色,不可见亦不可得,是谓中道真实观法。有我是一边,无我为二边。此二中间无色。不可见亦不可得,是谓中道真实观法。……有者是一边,无者为二边。此二中间,无所有亦不可得,是谓中道真实观法。”像小本(小品)《宝积经》这样把大量问题集中起来按“中道”的观点来解释,并把“中道”视为是“真实观法”,在般若类经中是没有见到的。这可以说是在大乘佛教形成后,中观派产生之前,大乘“中道”理论的较明确、较集中的论述。它在佛教“中道”理论的发展中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从小本(小品)《宝积经》开始,大乘佛教的思想家在叙述般若理论时,不仅仅主要着眼于“空”观,而是把相当大的注意力放在大乘“中道”的理论之上。这一发展趋势在中观派形成后显得更为突出,但其转变(发展趋势)的开端则是在小本(小品)《宝积经》中(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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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本(小品)《宝积经》在“中道”的思想原则指导下,把“有见”和“无见”都看作是偏执,但它的“中道”实际也是相对而言,不可能绝对地做到“中”,因而该经对世界现象本质的分析,说到底还是否定其实在性。说“空”自然是否定事物的实在性,说“有”也是否定事物的实在性。只是说“有”时表明反对绝对虚无之说,承认假有,以便使佛教菩萨能“住于生死教化众生”(37),不坏假名而说诸法实性,不离开世俗社会而发展佛教。因此,在小本(小品)《宝积经》中,贯穿着“中道”精神的“空”观仍是该经的理论基础。小本(小品)《宝积经》关于“中道”思想的叙述对中观派的形成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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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诘经》是大乘佛教中很有特色的早期经典。该经原本为梵文。汉译本在中国的三国时期至唐代有多种,但并未全部流传下来,目前保存的汉译本有三部:三国吴时支谦译的《佛说维摩诘经》(二卷)、后秦鸠摩罗什译的《维摩诘所说经》(三卷)、唐玄奘译的《说无垢称经》(六卷)。在这三种同本异译的经中,鸠摩罗什的译本较为流行(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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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诘经》与小本(小品)《宝积经》在许多方面有类似之处,即在般若类经基本思想的基础上作了重要的发展。该经中有特色之处是其对大乘的“菩萨行”和“不二法门”的论述。这种论述中同样贯穿着大乘佛教的“中道”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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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诘经》在论述“菩萨行”时说:“在于生死,不为污行,住于涅槃,不永灭度,是菩萨行。非凡夫行,非圣贤行,是菩萨行。非垢行,非净行,是菩萨行。虽过魔行,而现降众魔,是菩萨行。求一切智,无非时求,是菩萨行。虽观诸法不生,而不入正位,是菩萨行。虽观十二缘起,而入诸邪见,是菩萨行。虽摄一切众生,而不爱著,是菩萨行。虽乐远离,而不依身心尽,是菩萨行。虽行三界,而不坏法性,是菩萨行。虽行于空,而植众德本,是菩萨行。虽行无相,而度众生,是菩萨行。……虽观诸佛国土永寂如空,而现种种清净佛土,是菩萨行。虽得佛道转于法轮,入于涅槃,而不舍于菩萨之道,是菩萨行。”(39)从这里可以看出,《维摩诘经》的作者在一系列问题上提出了不同于早期及小乘部派佛教的看法,以显示大乘解脱法门的优越,而提出这些看法的基本指导思想就是“中道”。按照原始及小乘部派佛教的一般看法,像“生死”与“涅槃”、“凡夫行”与“圣贤行”、“垢行”与“净行”等这样的概念(40),每组都是对立的,佛教要明确表示反对什么,赞成什么。但在《维摩诘经》看来,这些概念中的每一组所包含的两个概念都是密不可分的,不能绝对追求一个并绝对排斥另一个,否则就是走极端,就是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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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诘经》中有大量关于“不二法门”的论述,如该经中说:“垢净为二,见垢实性,则无净相,顺于灭相,是为入不二法门。”“有漏无漏为二,若得诸法等,则不起漏不漏想,不著于相,亦不住无相,是为入不二法门。”“有为无为为二,若离一切数,则心如虚空,以清净慧无所碍者,是为入不二法门。”“世间出世间为二,世间性空即是出世间,于其中不入不出不溢不散,是为入不二法门。”“生死涅槃为二,若见生死性则无生死,无缚无解不生不灭。如是解者,是为入不二法门。”“我无我为二,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见我实性者,不复起二,是为入不二法门。”(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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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诘经》关于“不二法门”的论述在总体上否定执著于概念的分别,否定一般的言语概念能正确地反映事物的真实面目,认为“默然无语”这样的“无有文字语言”才能“真入不二法门”(42)。这当然是把人的认识及其表现形式的局限性夸大了。但也应承认,这种理论看到了不同概念间的联系和可转化的一面,有其合理因素。这类论述反映了经的作者要缓和世间与出世间或佛教理论与世俗社会中一般观念间的对立的意愿,是大乘佛教要在更大范围内扩大影响,争取更多信教群众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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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类经典在早期大乘经中也占一定比重。这类经的一些梵本尚存(43)。从汉译本来看,主要的有三部经,即:三国魏时康僧铠译的《无量寿经》(二卷)、南朝宋时畺良耶舍译的《观无量寿佛经》(44)(一卷)和后秦鸠摩罗什译的《阿弥陀经》(一卷)(45)。此外,还有藏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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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类经一般宣传阿弥陀佛的无量功德,和他的美好佛国净土。如《无量寿经》中提到,有一称为“法藏”的菩萨,发了四十八愿,后来成为无量寿佛。在他所发的这些愿中,描述了佛国净土的具体相状,表明了大乘佛教要实现的美好理想(46)。《阿弥陀经》中在描述佛国净土时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47)这样的佛国净土,对信众有极大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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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类经并不像一些早期或小乘经典,只讲一佛或一种涅槃境界,而是认为有所谓十方诸佛和无限佛国净土,并认为如果念诵佛的名号,那么就能如愿往生诸佛的庄严净土,到达极乐世界。如《阿弥陀经》中说:“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净土。”(48)按照这类净土经典的说法,只要持佛名号,就能往生极乐世界。这对信徒是一个鼓舞,也符合大乘佛教要普度众生的总体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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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类经典强调对佛的虔诚信仰,宗教义理方面的成分不多,修习相对简单,易于在民间流传和广泛发展,对后世影响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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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宗教哲学概论 三、中观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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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所述,早期大乘经的种类较多,内容丰富。然而这些大乘经中的不少经文内容散漫,含义不明确或重点不突出。这就使解释说明这些经文成为必要。于是就出现了一批解释这些经文的大乘论师,出现了许多大乘的论。而在大乘经中,较早和较基础的经典是般若类大乘经。对这类大乘经的解释和围绕其主旨进行讨论就成为这一时期大乘佛教继续发展的主要表现形式。在这方面较突出的一个代表人物是龙树。龙树通常被看作是大乘佛教里中观派的创始人,但在实际上,他的著作或思想对后来整个大乘佛教的发展都有极大的影响。不仅对中观派的形成和发展有影响,对其他大乘佛教派别,甚至对后来的小乘佛教也有影响。在以下的叙述中,除在论述中观派的论师和著作时对此派整体有所勾画外,中观派的理论部分主要叙述作为此派基础观念的龙树和提婆的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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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观派的主要论师和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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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观派是大乘佛教中的主要派别。这一派别是在印度出现许多大乘论师的基础上逐渐形成的,是在总结、归纳一些主要大乘经的思想的过程中成立的。严格来说,后来被称为中观派论师的许多人物带上派别色彩是在大乘佛教发展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龙树的理论由于被后来的中观派奉为本派的基本观念,因而习惯上将其看作此派的最早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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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龙树(Nāgārjuna,约2至3世纪)的生平等情况,有关史料记述很多,但其中包括不少传奇性的成分。鸠摩罗什译的《龙树菩萨传》中提到他生于南印度,属婆罗门种姓,在出家前就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图纬秘谶,及诸道术,无不悉综”,受戒后曾在九十日内“诵三藏尽”,后入雪山,学习大乘佛教,但仍不能满足,入海中求经,在大龙菩萨帮助下得“诸方等深奥经典无量妙法”,由此“大弘佛法,摧伏外道,广明摩诃衍……,令摩诃衍教大行天竺”(49)。龙树的著作为数众多,较主要的有《中论》、《十二门论》、《大智度论》、《七十空性论》、《十住毗婆沙论》等。这些著作为中观派的学说奠定了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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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观派的另一主要论师为提婆(Deva,约2至3世纪),他是龙树的弟子,在该派中的地位仅次于龙树。据鸠摩罗什译的《提婆菩萨传》等中说,提婆也是南印度人,属婆罗门种姓,才学超群,尤善辩论,批驳了许多非大乘佛教的思想,曾争取了大量信众,对般若中观学说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50)。提婆的主要著作有《百论》、《四百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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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婆之后,中观派的重要人物有罗睺罗跋陀罗(Rāhulabhadra,约3世纪),他是提婆的弟子,相传《赞般若偈》为其所作。关于罗睺罗跋陀罗之后的几百年中中观派论师的传承关系如何,依据现存资料很难说清。至5世纪末左右,出现了佛护(Buddhapālita)和清辨(Bhāvaviveka)两位论师,进一步发展了中观派的学说。佛护的主要著作有《根本中论注》等;清辨的主要著作有《大乘掌珍论》、《般若灯论释》、《中观宝灯论》等。此二人在中观派内又形成两派。佛护一派称为“随应破派”(Prāsaṅgika,意为归谬派);清辨一派称为“自立量派”(Svātantrika,意为积极阐明自己的相反主张的派别)。两派又有许多后继者。属佛护一系的重要人物有月称(Candrakīrti,约7世纪)、寂天(Śāntideva,约8世纪)等。属清辨一系的重要人物有寂护(Śāntaraksita,约8世纪,亦为瑜伽中观派的创始人)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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