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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更好地理解这种“初级二元论”及其创造性的“玛雅”力量,也许一张简单的图示会有所帮助。我们用下面这片空白的空间代表“大心”或者非二元的“空虚”(Vo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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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空白的空间并不意味着“大心”是平凡的虚无,它只是表示“实相”非概念、非二元、非客观之类的本质。现在,让我们在“其上”放上一张网格,在这“空虚”之上附加概念化,就像下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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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虚”的“空白”之上,我们找到了由网格交叉线所表现出来的几处区别。因此这网格本身就代表了“三位一体的第二位”、文字和思想、符号化的论述、附加、分割、“玛雅”、二元论、测量、概念化、地图等,一切暗指“心智”这个词的东西。因为正是通过心智,通过二元论的认知模式,我们才捏造出这些区别,并且“每天都在进行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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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请注意发生了什么。在网格之下的“统一”(严格说是“非二元对立”)再也无法直接视见。它被掩盖了,网格的区分已经将下面的统一“分割”开,而这种统一接着就变成了被忽视的、内含的、隐晦的,从而也是被压抑的。这位于其下的统一现在表现为,或者将其自身呈现为,或者将其自身投影为一个在时空间延展的、独立的客观对象所组成的世界。在图片中,这些“客观对象”是由网格的方块代表的,它们每一个都有边界或者界分,将它与其他“方块事物”隔离。换句话说,现在位于其下的统一被投影成了独立“事物”的多重性。因此,当我们忘记了二元论具有非二元对立的“根基”时,二元论就将这种非二元对立抑制住了,然后将它投影为多重性。二元论压抑投射(Dualism-Repression-Projection),这是“玛雅”的三重过程,而这正是与我们有关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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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所画的网格代表了若干界分。因此,为了阐明这种二元论压抑投影的微妙过程(“玛雅”),并且强调其重要性,我们将单独拿出一个界分,并详细论证这一过程是如何进行的。让我们从画一个“东西”、一个“圆盘”开始,它本身就在这一页上划分出了一个界分,也就是,圆盘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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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二元对立就是“一分为二”,而这表面上就和上面的界分或者边界所起的作用完全一样,将一页纸分成了“两个”部分:圆盘的形状与页面的背景。因此,我多半会认为我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被称为“圆盘”的“事物”。然而,这是纯粹的幻觉,是心理上的魔术,因为在任何时候我都没有真正意识到一个独立的“圆盘事物”,我实际上所看到的,在具体事实上,是整个视野,或者形状加上背景、圆盘加上页面的完全形态(实际上,还有一些周边区域)!我的眼睛并非看到了一个“圆盘”,而是看到了一个“圆盘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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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这两件“事物”,即圆盘和页面,根本就不是分离的。它们是“不同的”,但并不是分离的。它们实际上是相互联系与依赖的,它们是不二的,是非二元的。圆盘的边界当然就在那儿,但是它并没有真正地将圆盘和页面分离开来。借用布朗的话,这两者实际上是借助它们的共有边界而统一起来的。“分离的圆盘”的观念就并非一种发现的行为,而不可避免地成为一种创造的行为。我们再次引用威廉·詹姆斯的话:“我们的感觉,从其无法区分、缺乏差异或重点的、密集的连续体中,通过对某种运动的注意并忽略其他行动,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充满对立、充满剧烈的变化、充满生动的光与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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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穿过了狭窄而有选择性的注意力(其实就是心智过程),第一种认知模式之后,我们关注并抓住了“圆盘”,在心理上将它与其背景分离,并完全忽略了全然的统一,然后想象到处都存在这样的事物状态!这样一来,我们就引入了二元论,它将视野或者全然整体的非二元对立压抑住了,并将它投影成了圆盘与页面的对立。但是这种分离的、二元对立的看法,是一种纯粹的幻觉,因为你只要试着看圆盘本身,而不要看到任何种类的背景就行了!相反,再尝试想象一个没有任何形象与之对照的背景!其中一方不可避免地无法脱离另一方而存在,它们从本质上是统一的,只是在心智中被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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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每一种二元论都伴随着一种压抑和投射。这种二元论将过程“切断”、压抑其非二元或“单一的”属性,并且将这一过程投射成两种表面上敌对的对立面,例如圆盘的形象与页面的背景。因此,“初级二元论”实际上就是“初级二元论压抑投射”。“要有区别”,接着非二元的意识(“绝对主观”)就被压抑住了,于是将它自身投射成了主观与客观或者机体与环境的对立面。二元论压抑投射的这一过程是很重要的,因为它在所有随后的意识阶层上都将自己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产生一种新的光谱带,并且增加了人类对于其“终极同一”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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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初级二元论压抑投射”,我们“向上”移动,正如从“大心境界”来到“存在阶层”一样。在这里我们相信,并且实际感觉到机体是与环境完全不同地分离开的。我们可以在这里暂停一下,提及一条“大心境界”和“存在阶层”之间的带区,我们称之为“超个人带”。我们在这里可以找到荣格的集体无意识、超感知觉、超个人见证、灵魂出窍、出窍经验、高原经验、超感听觉以及类似事件。也就是说,它们发生在光谱的某一带区上,在这一带区中,自我和他我之间的界限还没有完全具体化。无论这些现象是否真的都发生过,这对于我们而言并无大碍,但是如果它们发生过,那么它们一定发生在这些超个人带上。我们到最后将更深入地探讨这些带区,并探询所涉及的一些真正的困难,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开始探讨“存在阶层”,因为这是第一个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就认识到的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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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阶层”是由“初级二元论压抑投射”所产生的。“心智”被切断,其非二元对立性被压抑,然后它被投射成机体与环境的对立,在这其中,人类将认同的中心置于存在于时空中的机体上(见图5-1)。人类的认同从“一切万有”转变为机体。因此,人类幻觉的“堕落”就包含了一种表面上的下落,它不仅是从非二元对立到二元对立,而且还有从“永恒”到时间、从“无限”到空间、从“绝对主观”到主观与客观的世界,以及从宇宙认同到个人认同。这使我们所有人共有且共同的演员,唯一的演员(Sole Actor),布莱克所说的永恒之人,变得过于入戏,深陷于他的心理剧中,以至于他假装自己忘记了“爱智者”(Philosophia)的忠告,“你已经忘记了你是谁”。因此,通过一种着实伟大的手法,人类的剧目在空间与时间的非凡舞台上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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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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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立刻可以注意到,这种主观与客观之间的分离标志着空间的产生:“初级二元论”本身产生了空间。“绝对主观”是无尺寸或者无空间的,因此也就是无限的;但是随着“初级二元论”的出现,主观就在幻觉上与客观相分离了,而这种分离,这种在观者和被观者之间的“间隙”,只不过是空间本身而已。人类在排他地认同其与环境相分离的机体时,就一定会产生巨大而宏伟的空间幻觉,产生人类与他世界之间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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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与空间的创造相关联的当然就是时间的创造。现在我们已经研究了时间是如何起源的,并且进一步认识到它是人类现行、连续、有记忆地看待世界模式的附属产物。所以现在,让我们转向时间是为何起源的,我们将认识到它只不过是人类对于死亡的规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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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存在阶层”的出现,带来了臭名昭著的“生存还是死亡”的争论。因为,当人类将他的机体与他的环境切割开后: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他的原则并不是宇宙万有的原则,也就是说有些事物不依赖于他而存在着,他在受阻于万物执著(world-obstacle)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时就出现了对于死亡的恐惧意识,有了“非我”(Not-Self)代表“自我”(Self)的危险。因为人类已经将他的机体与他的环境相分离,然后排他地将其自身认同为前者,所以有关机体的存在或者非存在的问题现在就成了至高无上的问题了。于是,只是因为机体与环境被“初级二元论”相分离了,所以就产生了存在的焦虑(angst),即存在与虚无、存在与非存在、生命与死亡对立。人类无法接受,甚至无法面对即将发生的湮灭的可能性,无法面对死亡呈现给他的全然的消失。因此,当他没有意识到实际上生命和死亡是一体时,人类就在他慌乱逃离想象中的死亡时将它们切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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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独有的规则:“一切生命的目标是死亡”,就说明了从生物阶层来看,生命和死亡并不是冲突的,某种程度上是相同的。这也就是说,它们有着某种类型的辩证统一,正如赫拉克利特对它们这样的描述:“我们之中的存活和死亡、觉醒和沉睡、年轻和年老都是相同的,倒转来看,前者就是后者,而后者反过来也就是前者。”因此,我们得出了这样的想法:从某种程度来看生命和死亡在有机的阶层上是统一的,而在人类的阶层上它们就分离成了相冲突的对立面……人类完成将动物命与死亡”的)本性中并无区别或者辩证的统一给打破了。人类将两者分开,让它们互相对立,并且用尼采的话来说,在生命中断取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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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和死亡是“不二”的这一事实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极其难以领会的,而困难并不在于复杂性方面,而是简单性方面。它并不是复杂得难以理解,而是太简单了,以至于我们在开始思考它最开始的地方时就将它错过了。我们通常将生命看做是某种从出生开始、从死亡结束的东西,但是实际上,生命和死亡,或者更适当地说,出生和死亡,只不过是看待当下“时刻”(Moment)实相的两种不同看法而已。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在绝对“当下”(Present)并不存在过去,而没有过去的东西就是刚刚出生的东西。出生是没有过去的状态。进一步讲,在绝对“当下”,也没有未来,而没有未来的东西就是刚刚死亡的东西。死亡就是没有未来的状态。因此,由于当下“时刻”没有过去,所以它是新生的;由于它没有未来,所以它同时也死了。由此一来,出生与死亡只是谈论同一个无时间“时刻”的两种方式罢了,它们只是被那些“无法逃离暂时的连续的观点,从而以同时性来看待一切事物的人”在幻觉上分离了而已。简而言之,出生和死亡在这无时间的“时刻”中是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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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类,在唯一认同他的机体,并因此开始了有关存在与虚无的幻觉辩论时(因为当机体与环境融为一体时,这一辩论是不可能发生的),他无法忍受结果可能是湮灭的这一可能性,他无法接受他眼中的死亡。因此,随着“初级二元论”的出现,第二种主要的二元论压抑投射也出现了:人类将生命与死亡的统一切断,将这一统一压抑住,并且将它投影成生命与死亡之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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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人类将生命与死亡的统一切断并加以否认时,也同时将有关生命、死亡以及“现在”的当下“时刻”的统一切断,并否认了时刻都是一体的。因此就创造出了时间,因为在拒绝死亡时,人类也拒绝失去未来,从而就拒绝了无未来“时刻”、无时间“时刻”的实相。他再也无法在“当下”中存在了,他必须存在于时间中;他再也无法在今天快活地活着了,因为他也必须活在明天。用爱默生的话来说就是(出自《论自立》[Self-reliance]):那些在我的床下长出来的玫瑰与过去的玫瑰或者更美丽的玫瑰并不能形成参照,它们就是它们本身,它们在今天和“神”共存。对它们而言没有时间。它们只是玫瑰而已;在它们存在的每一刻,它们都是完美的……但是人类会延缓或记忆;他并不是活在当下,而是回头去悼念着过去,或者,毫不理会在他周围的丰富世界,却踮着脚尖眺望未来。除非他能够超越时间,在当下与自然真正地共存,否则就无法幸福、无法强大。但是这正是问题所在,因为超越时间,在“当下”生存就是要没有未来,而没有未来就是要接受死亡,但是人类无法做到这一点。他无法接受死亡,因此也无法活在“现在”;而无法活在“现在”,他就根本无法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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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能死亡的状况,讽刺而又不可避免,它将人类抛入了生存的现实之中。在现实中,一切普通的动物同时走向死亡;结果就是将生命也否定了(压抑)。无法接受死亡就将死亡的本性转变为了独特的人类和独特的病态形式。在人类疯狂地以生命大战死亡之时,也同样讽刺而又不可避免,它导致死亡战胜了生命。这场对抗死亡的战争所采取的形式,是让过去、未来以及现在时态占据心智,而在这一时态中就失去了生命。怀特海将这一向下称为“其本身包容着存在的完整总和,是无论向前还是向后的完整的广阔时间,也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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