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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52 “生物社会带”的三种其他功能。首先,它形成了作为一个独立且独特的存在的核心感觉的一部分,因为它赋予了机体一种基本但又无意识趋向环境的倾向,继而形成并加强了自我和他我之间的二元论。其次,它是抽象思维的水库,为高层次想法提供了符号、语法以及逻辑。正是通过在差异矩阵上的反射,我们才得到了“差异的差异”,也就是心智。实际上,贝特森已经将思想定义为“一种产生界分的区别”了。再次,正如“生物社会带”提供了“思想的食粮”一样,它也同样提供了“自我的食粮”。这就是说,它是形成许多自我特征的水库。正如米德所论证的那样,人类只有通过他人(所谓的“广义他我”)的态度来看待他自己,从而成为一个他自己的社会客体,这样,他才能得到自我意识。“生物社会带”作为内在化的社会,是形成自我、角色、价值、状态、内容等的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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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54 现在,我们就可以开始探讨在“自我阶层”上意识光谱的产生过程了。初级二元论已经出现了,压抑了“大心境界”,并将它投射成了机体与环境的对立,当人类认同他与环境相对立的机体时,就产生了“存在阶层”。这就引发了生命与死亡对立的“次级二元论”,它又转而产生了心灵与肉体对立的“三级二元论”,而这又标志着“自我阶层”的出现(见图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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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56 因此,我们将会在后续章节中更加详细地深入阐述,我们差不多可以将“存在阶层”定义为一个整体,我们认同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中的整个身心机体。我们可以将自我定义为完整(但是生物社会的)身心机体的、准确的心理和符号的表达。从较为宽松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认为,自我是在人马被生物社会化,且在“三级二元论”出现其上时所“残余”下来的部分。简而言之,自我是一个相当准确(根据惯例)、相当可接受,且相当“健康”的自我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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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58 在这一层中,自己、自我的最重要的特点之一,就是它从本质上比其他任何阶层都更像一种被编辑过的记忆。因此:传统的“自己”或者“个人”主要是由历史所组成的,而历史则是由经过选择的记忆所组成的,它以出生时刻为起点。根据惯例,我并不只是现在的我。我也是过去的我,而我被传统编辑过的过去变得仿佛比此时此刻的我更加接近真实的“我”。因为现在的我表面上非常短暂、不可捉摸,但是过去的我则是固定而最终的。它是预测将来我的坚实基础,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相比实际之物,我更深深地认同已经不再存在的东西!这种情况很容易验证,你只要问自己“我是谁”,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回答中主要都是过去所做的事情。很少会有人回答道:“我现在是阅读这句话的过程。”记住过去是一回事,但是真正认同它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这就好比一个飞翔着的小鸟,追随着一道穿过天空的想象的路径,它就这样认同了其路径,从而发生了混淆。鸟都没有这么傻。下面这个美国精神治疗医师带来的禅宗小故事,就很能说明问题:我起身,到处走,转动着我的脚,移动着我疼痛的踝关节。放轻松以后,我又回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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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60 老师看着我刚才走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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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62 “你能看到脚印吗?”老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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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64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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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66 他点了点头。“过去和现在都不在那里。在你生命的过去和未来之中,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他突然“啊!”了一声。但是,我们已经认同我们的轨迹、我们的路径、我们幻觉的过去了。尝试以这样的方式生活,总是偷偷地回头瞥一眼昨日的幻影,用麦克鲁汉的话来说就像只用后视镜驾驶汽车一样。它所产生的严重的焦虑会引导我们和史蒂芬[9]一同喊出“历史是一个噩梦,我想要从中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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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68 幻觉,过去的幻觉不能提供满足感,而且,在尝试减轻这种挫败感时,自我就朝向了未来,它想象着那里有某种终极的幸福等待着它,前方这道时间彩虹的末端上,有着非常棒的东西。然而,这种解决方法是虚假的,因为实际上,一切幸福都只能存在于未来之中。也就是说,自我只有得到了幸福明天的承诺,才能在今天得到幸福,而对于自我而言,最好的消息就是它有着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它有着“光明的当下”。因此,如果自我相信前方存在快乐未来的话,那么它就可以在当下忍受不可思议的痛苦,但是那未来将永远无法到来,因为它并不存在于现在,而当它到来时,根据定义,自我只有在得到了另一个光明未来的承诺以后才能满足!这就如同谚语中所说的,把胡萝卜吊在棒上,在一头驴子面前晃动,这可怜的畜生就会一直往前跑,但永远得不到胡萝卜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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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70 不仅如此,我,作为自我,将太多时间耗费在了奔向未来幸福的道路上了,很快我就会将幸福认作向前奔跑的基本过程了。我将幸福和对于幸福的追求相混淆了。接着,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追逐和奔跑,甚至都无法停下来,于是,即便未来的好东西真的出现了,我也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只能与之擦肩而过。我从来都没有完全地活在当下,所以我也从来都无法完全地让自己满足。如果我无法在当下感到满足,那么当未来成为当下时,我也无法感到满足。我就永远这样沮丧下去,而我表面上的唯一选择就是跑得更快,于是我被抛入了这般严重的循环之中,助长着我长期的沮丧。但是这样一来,你就无法停止前进,你只会产生怀疑,认为前进只是一种癌症罢了。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有这样的警言:目的性意味着我们更为关注自己的行为在遥远未来的结果,而较少关注行为本身的品质,或者行为对环境所造成的直接影响。“有目的”的人总是试图将其行为的意图放入时间中向前推进,让行为成为一种虚假而迷惑的永恒。他并不爱他的猫,但却爱他的猫的猫仔;事实上,他爱的也不是猫仔,而只是猫仔的猫仔,依此类推,直到猫的存在终结为止。对他而言,果酱并不是果酱,除非它是明天的果酱,绝不是今天的果酱。因此,当他将果酱沿着时间向前推进时,他就努力地保卫着,让他熬制果酱的行为成为永恒。这一切的关键在于,存在于当下“时刻”的愉悦是自我永远无法完整品尝的,因为当下“时刻”的愉悦无所谓未来,而无所谓未来的东西就是死亡。从这一角度来看,愉悦就是布莱克所说的“永恒快乐”、无时间的快乐、无所谓未来的快乐,且因此是必须接受死亡的快乐。然而,自我无法接受死亡,所以它就无法找到幸福。歌德这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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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72 只要你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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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74 要如何死去,然后再次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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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76 你就只是一个悲伤的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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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78 在这黑暗的地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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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80 因此,在“自我阶层”上,人类试图通过活在并不存在的过去、寻求永不到来的未来,从而规避无时间“当下”的死亡。这种尝试的基本工具当然就是人类的符号化地图知识。我们几乎已经没有再次说明的必要,只有当我们将这种认知模式的结果与场域本身相混淆时,它才是“否定的”且“幻觉的”。如果我正在跨国旅行,那么,只要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使用路线图完全是合理的且有着积极帮助的。问题在于,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早已偏离了路线,走入了沟渠中,但是我们却还没仔细地查看路线图,所以没能注意到。同样,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落入了符号化地图知识的同一个沟渠之中,我们如此固执地期待着实相的思想,以至于再也无法得到实相本身最细微的直接认知了。然而,即便我们再也无法通过这样的表达来认知实相,我们在具象主义思想中却迈出了相当大的步伐,特别是在科学和医学中尤其明显。符号化的地图知识,虽然有一些显著的例外,但对于农业、药理学、医学和纯科学都做出了有益的贡献。而那些显著的例外,比如经济危机,大部分是由于我们无法非常清晰地看见实际场域所致的,所以我们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几乎就将它摧毁了。关键在于,在“自我阶层”上,符号化的、线性的、二元论的、客观的以及概念的认知模式占据了主导地位,不管它是否得到了正确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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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82 符号化地图知识也是信息传输过程中的一个主要成分,这一过程通常被称为“交流”,而我们现在必须转向这一过程,来解释最后的初级二元论的起源,也是意识光谱最后的主要阶层的起源。虽然交流是非常复杂的现象,特别是从信息论、控制论以及类似的理论中看来,但是我们并不需要研究所有的微妙之处。但我们应该指出一个重要但通常被忽略的事实:交流可以作用于若干平面。例如,约翰对玛丽说“你这个卑鄙小人”,接着他又补充道:“啊,我其实只是开玩笑。”约翰向玛丽发送了两条信息,而这些信息是在不同平面上的,因为第二条信息是关于第一条信息的:第二条信息告诉玛丽第一条信息并不是认真的。像第二条这样的信息的信息被称为“元信息”(meta-messages),它们作用于一个不同的平面,即一个“元平面”(meta-plane)。即便我们从来不曾这样看,但大部分人对于这一现象非常熟悉。例如,大家都在谈肢体语言,而许多肢体语言实际上就是“肢体的元语言”,也就是说,它是有关我们言语信息的信息。因此,我们回到刚才的例子中,如果约翰对玛丽说“你这个卑鄙小人”同时却很放松地笑着,那么他的语调和他的身体姿势就会成为一种元信息,告诉玛丽,他是在跟她开玩笑。相反如果他很紧张、涨红了脸,大声叫道“你这个卑鄙小人”,那么玛丽就很清楚地知道,她有麻烦了。在这两个例子中,言语信息是相同的(即“你这个卑鄙小人”),但是元信息彻底地改变了它的意思。在许多情况下,我们要想理解任何信息,就必须先给它确定一种合适的元信息,然后才能准确识别出它的上下文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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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84 通常,个体可以毫无困难地、无意识地、自发地、毫不费力地、准确地做到这一点。但是,个体偶尔会在元交流过程中产生某种“混乱”,他会在处理那些元信息时遇到困难,而这些信息通常能帮助他理解其他信息。因此他可能无法弄清楚这个世界是敌是友;可能无法对自己真实感受到的信息确定标签(或者元信息);或者,可能无法给其他人对他的行为确定正确的上下文含义。他甚至在识别一些信息的来源时都会遇到困难,它们是来自于他自身还是外部世界呢?换句话说,他在元交流习惯上出现了问题,而这时我们就能看到“四级二元论压抑投射”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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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86 交流上的混乱通常是在“双重困境”的情况下产生的。我们知道,为了正确地感知某种状况,我们需要信息和元信息;然而,在双重困境的情况下,信息和元信息相互矛盾了。如果个体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么他就不得不将信息或者元信息扭曲并无效化,偶尔还不得不将两者都扭曲并无效化。因此,他的交流过程就出现了毫无希望的混乱。让我们用一个例子来阐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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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88 一个小孩子刚刚做了一件糟糕的事情,把蜂蜜撒在了客厅的地毯上。妈妈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她抓住了那个孩子,开始打这个小淘气包。但是当她在这样做时,她对孩子说着类似这样的话:“听着,亲爱的,我很爱你。我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我希望你能知道,即使是现在,我也是爱你的。”这是她给孩子的言语信息,而这恐怕是一种纯粹的爱。但是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的脸气得发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正在打孩子。这些当然就是一种元信息,但是元信息毫无疑问、不容置疑是一种愤怒和暂时的恨。因此母亲就给了孩子两种不同平面上的信息:一种是与自身相符的言语,表达了公开的爱的情感,而另一种是愤怒的非言语的元信息,这种元信息否认了第一条信息,并与之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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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90 那么,这孩子会怎么做呢?如果他正确地察觉到,此时他的母亲实际上是恨他的,如果他这样告诉她,她就会调动起她的权威和“真诚”,让孩子相信他错了,让他相信此时母亲实际上是爱他的,让他相信母亲都爱她的孩子。这个孩子被说服,相信他对于现状的准确估量实际上是错误的。因此,如果他正确地辨别她的信息,那么他就会被告知他错了。但是,如果他现在根据这一点来行动会怎么样呢?如果他相信母亲此时是爱他的,并且据此做出回应,试图亲近她会怎么样呢?由于母亲此时并不在充满爱的情绪中,所以她会将他推开,要么说“到你自己的房间去”,要么说“安静”,或者只是简单地说“走开”。显然,母亲并不是非常亲切,所以即便他错误地辨别了她“愤怒”的信息,将它当做“爱”,他也依然被告知是错的。无论他正确还是错误地辨别,他注定都是错的。他落入了困境中,根本“赢不了”。他在这一困境中的唯一出路就是对此加以评论,并指出“这里真的一团乱”,但是对母亲来说,这是“顶嘴”!这孩子没有出路(无法逃离),因此他陷入了双重困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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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92 当再三落入类似这样的双重困境情况中时,就会有两种可能的结果。一种是,个体会学会将他自己的和别人的信息做出错误的标记,正如母亲教孩子将愤怒看做“爱”一样。在这一情况下,个体的元交流过程就变得混乱了,因此他就再也无法准确决定某些信息的意思了。另一种是,在真正严重且经常重复的双重困境中,个体就可能完全放弃对元交流的一切尝试。既然他无论做对还是做错都“赢不了”,那么他为什么要尝试呢?这种情况相对而言较为少见,但是,根据贝特森等人的说法,通常会导致所谓的“精神分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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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94 我们暂时将注意力限制在第一种结果中,也就是将元交流过程搅乱并扭曲,因为这些都对四级二元论起了作用。由于许多元信息所涉及的是有关自我的信息,它们实际上是强调自我经验流的信息,知道现在出现了愤怒(信息)是不够的,它还必须知道这愤怒属于谁(元信息)。经验流说明了一种情感(信息)是不够的,经验流还必须加以准确的强调(元信息),让情感被置于自我的边界内。例如,许多人感受到了“邪恶”的负面情感(信息),但是由于出现了元交流混乱,他们就无法将情感看做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他们正确地感知到了情感(信息),但是他们强调了(元信息)经验流,以为情感并不属于自我,而是属于别的东西。这时,其他人看起来就“邪恶”了,而我们就得到了广为人知的政治迫害的基础。再举一个例子,一个孩子和父母一起坐下来吃晚饭,他的经验流包含了这样的信息:“想要吃”,但是如果父母开口说:“你最好赶快吃,因为我们说你必须这样做”,那么这个孩子就可能会开始将“想要吃”的信息当成来源于他本身之外的东西,他就会相信是他的父母想要他吃。他的元交流过程就混乱了,于是他强调了(元信息)经验流,让“想要吃”(信息)被置于自我之外。这样,他就不会吃了,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他正确地感知到了冲动,但是却将其来源错误地定位了,这是一种元交流混乱,一种将信息来源定位错误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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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96 我并不想在这里给你一种印象,以为交流和元交流是单独限定在“自我阶层”上的,因为它们并非如此。它们只是在“自我阶层”占据了主导地位罢了。双重困境或者僵局也并非只出现在“自我阶层”上。正如我们应该认识到的,任何二元论都呈现出带有双重困境或者僵局的情况的意识,所以既然“光谱”的每一阶层(除了“大心境界”)都具有其自身的二元论,那么它也都具有其自身独特的双重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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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398 无论如何,我们只需要注意到,元交流过程正确强调经验流对自我边界的有效定义起到了一定作用。当个体反复处于困境、双重困境(在格式塔疗法中被称为“僵局”),或者类似的情况中时,他会在元交流过程中产生混乱。经验流受到了强调,以至于自我的某些方面似乎存在于环境之中。实际上,个体将其自身心灵的各个方面分割开来了,他现在将这些方面认作是自身之外的存在,通常是他我之中的存在。个体正确地感知到了这些方面、想法、情感、驱动、品质以及其他信息,但是他的元交流过程错误地辨认了信息的来源,以至于个体将它自身的各个方面否认并疏离了,然后将这些方面投射或者显现在环境中加以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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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400 但是,至关重要的是,这些类型的混乱和错误估计给个体留下了扭曲的自我形象,这是一种被污染了的自我形象,无法准确代表完整的心理物理的机体,这是一种欺骗的自我形象,只由真实自我的碎片所组成。在试图让他的自我形象变得可以接受时,他就让这自我形象变得不准确了。现在,我们把这种不准确且受污染的自我形象称为“人格面具”(Persona);而那些现在仿佛是外部的、被否认的、被疏远的,且被投射的自我的各个方面将被称为“阴影”(Shad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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