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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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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正如我们所描述的那样,伟大的形而上学传统理论的哲学体系从本质上和意识光谱有着形式上的统一,从吠檀多到禅宗。最近,这一事实使我想到,存在一种长青心理学(psychologia perennis),一种“长久的心理学”,它仿佛是“神”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消失于无地与无时之中。实际上,意识光谱是这种长青心理学的现代表达,不过它既借鉴西方见解,也借鉴东方见解。因为,即便我们对于意识光谱的表达从本质上和这些东方的心理学达成了共识,但它们在侧重点上依然存在区别。从这些东方的理论观点来看,光谱的所有阶层(除了“大心境界的无阶层”)都存在,但只是以一种幻觉的方式存在而已,就像电视机屏幕上看到的画面是不真实的,它们和实际场景是一样的,但却只是图片罢了。它们最主要的关注点一直都是在“大心境界”,因此它们从来不曾系统化地研究过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单独阶层之上的病理学。另一方面,在17世纪以后的西方世界,已经几乎完全忽略了“大心境界”,而且,西方心理学也因此排他性关注于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单独阶层上的反常状态,特别是在“自我阶层”上的。进一步讲,西方的研究者最近已经越来越对发生在“存在阶层”和“生物社会层”上的病理学感兴趣了,例如存在主义心理学、家庭治疗,以及心理咨询学这样的原理发展中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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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统合起来讲,这些东方的和西方的方法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互补性,因为西方迄今为止所忽略的阶层已经被东方彻底研究过了,反之亦然。因此,东方已经广泛地探索了通往“绝对实体”(Absolute Noumenon)的道路,与此同时,西方则将自身限制在对于现象心理学的科学研究上。人类作为“绝对主观”,就是“神性”,这是东方的关注点;人类作为知识的客观,就是现象的自我,这是西方的关注点。它们合并起来就覆盖了整个意识光谱。如果西方的研究者坚信“存在阶层”、“自我阶层”和“阴影层”一样,坚定对意识做出最终的决定,那么对他们和那些妄想而言就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另一方面,东方的研究者却独独忽略了光谱中的这些阶层,虽然他们已经对意识做出了最终决定,而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注定要留在这些阶层中。所以,当我们完全赞成东方贤者的哲言时,我们是将侧重点略微作了改变的,将他们的哲学用西方科学家的发现做了补充。那些疲劳的化学家、慌乱不安的商人、沮丧的家庭主妇等,他们既无法理解开悟,也不会去寻求它。如果他们这样做了,情况就好得多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是不是应该将自己置身于他们现存的阶层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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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也可以通过认识论来得到这种互补性。我们已经认识到,人类有两种主要的认知形式,一种是符号化的地图知识,而另一种是非二元的意识。中观论将前者称为法界(samvritti),它与科学和哲学的相对实相有关,而后者则被称为真谛(paramartha),它导致了“绝对实相”(Absolute Truth)的知识。后来的体系,例如瑜伽行派和吠檀多派,在这基本的双面教义上做了详细阐述,并将它重新以知识的三向划分的形式予以说明。在这一体系中,第一或者符号化的地图认知模式又被分成了两类:一类被瑜伽行派叫做遍计所执(parikalpita),它导致了纯粹的想象知识,比如看着一根绳子,把它想象成一条蛇;第二类被称为相互依存(paratantra),与我们所说的客观实相有关,例如看到一根绳子,并正确地把它称为绳子。最后,瑜伽行派的三种认知形式的最后一种和中观论的胜义(paramartha)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们所说的绝对实相“的”非二元意识。瑜伽行派只是将它重命名为圆成实性(parinishpanna)而已,而且,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的,它对应于第二种认知模式,因此与绝对实相有关,也就是看到一根绳子,知道他看到了他自己的“真实自我”(True Self)、“纯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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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真相的两面和三面划分之间的唯一区别就是,后者在前者之上加以拓宽,将符号化的世俗(samvritti)分成了相对的假(遍计所执)和相对的真(相互依存)。从这一角度来看,科学家就是致力于知识的相对的真的仪器形式,他们寻找足够且有用的符号和客观的实相来表达。但是,虽然科学的知识是相对的真,那么它就依然是一种二元论知识的形式、世俗的形式,并且从绝对的观点来看,它和其他形式的二元论知识一样都是幻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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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智力追求,例如科学和哲学,已经在法界、符号化地图知识的领域中徘徊了很久,而它们的基本目的就是将遍计所执(蛇)的相对的假的知识和相互依存(绳子)的相对的真的知识分离开来。对于西方来说的“实相”一直都是相互依存,是寻找客观的“真相”。然而,吠檀多和大乘佛教的东方理论意识到相互依存是相对的真,但却是绝对的非真实,所以转而追求真谛、“绝对实相”的途径。现在,关键在于:当这些认识论的意见变换到精神病理学的领域中时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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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样或那样的角度来看,精神病理学一直都被当做扭曲实相观的一种结果。但是被认为是精神病理学的东西因此就必须依赖于我们认为是实相的东西!于是持有不同的实相概念的东方和西方发展出了精神病理学的不同概念。对于西方的心理学而言,精神病理学一直都和遍计所执(蛇)联系在一起,而他们的这种实相观的方式在那些坚信相互依存(绳子)的观点的人们看来是错误的。如果一个人看着绳子,总以为那是蛇的话,如果他感觉到恨,却叫它爱的话,如果他压抑了性欲,却叫它饥饿的话,那么他肯定是“有病”的。在另一方面,当这个人从遍计所执(蛇)的观点转移到相互依存(绳子)的观点时,当他将绳子看做绳子、恨看做恨、性欲看做性欲,那么就得到了应有的“治愈”。换句话说,相互依存的相对的“真”知识和遍计所执的相对的“假”知识在认识论上的区分,也就成了神智清醒和神智不清醒之间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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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这些东方的理论而言,实相并不是在遍计所执(蛇)和相互依存(绳子)之间进行区分,因为这两者都属于世俗的领域,属于相对的(且幻觉的)符号化地图知识,所以从遍计所执(蛇)转变为相互依存(绳子)最终只是从戴着铁链转变成了戴着金链而已。它们的关注点反而完全从无知转向了真谛(或者圆成实性),从相对知识,真或假,转变到绝对知识,它不存在任何区别。因此,它们的“精神病理学”就并非与遍计所执(蛇)相连的,而是和法界(蛇与绳子)相连的:将绳子看做蛇的人和将绳子看做绳子的人都同样是“被欺骗的”、“沉睡的”,而当两人将绳子看做它的实质时,即一种梵天的表现、一种“大心境界”的客观化,故而蛇和绳子最终都是幻觉,就得以“治愈”了。“‘大觉醒’(Great Awakening)迟早会到来”,庄子说,“然后我们就会发现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大梦。愚者们始终以为他们是清醒的,忙碌并鲜明地以为他们能理解事物。在进行适当的区分时,他们将国王和马夫(总体的对立)区别开来。这是多么愚蠢啊!我们将像这样的话称为‘终极骗局’(Supreme Swind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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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部分西方研究者看来,这种“大觉醒”通常被看做,至少是在心理学上被看做,“大神精崩溃”(Great Nervous Breakdown),因为他们只正式地承认遍计所执(蛇)和相互依存(绳子)的认知形式,故而,个体就必须选择其中一种。因此,当有人选择了真谛(绝对)的认知形式时,就一定会被当成疯子。用莱恩的话来说:在我们的时代之前,想要觉醒的尝试经常会受到惩罚,特别是受到那些最爱我们的人的惩罚。因为他们都是沉睡着的。他们以为那些意识到的真实的东西只是一场“梦”,觉醒之人,或者还在沉睡的人都疯了。但是,我们现在当然可以识别出认知的所有三种形式的存在,于是意识到在遍计所执(蛇)和相互依存(绳子)之间的区别是传统且相对的“神智清醒”而已,而法界(相对)和真谛(绝对)之间的区别则是“开悟”。我们可以再一次发现各种理论的互补性(见图6-10),因为西方的心理学家们会让我们在过去看做蛇的地方看到绳子,而东方的贤者则在我们过去只能看到绳子的地方展现出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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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为了给这意识光谱的综览做个总结,让我们大致谈一下一些更为“西方”的意识探索者们的成就吧,例如葛吉夫、费舍尔,以及贝努瓦。从葛吉夫开始,我们注意到,他的心理学体系在表面上基于伊斯兰苏菲派的义,得到了邬斯宾斯基的大力支持,而且在更近的时候还被像奥斯卡·伊查索和约翰·里利这样的富有天赋的研究者所采纳了。葛吉夫认为,我们也这样相信,对于意识的最好的看待方式,就是将它当做一个具有不同振动带区或者状态的多阶层的连续体。为了便于识别,每一阶层都被赋予了一个“振动数字”,分别是3、6、12、24、48和96。因此,正如里利博士所描述的那样,3层是“与宇宙精神融合、与神统一”,我们立刻可以将它当做“大心境界”。葛吉夫的连续体中的下一阶层被称为振动状态6,就是“意识的点、星界旅行、移动的透听力,和时间中的其他实质融合”,这显然对应于“超个人带”。振动状态12代表了“存在阶层”的下界,因为它是“提升了的身体意识、身体和星球边缘意识的最高功能、在爱中存在”;而振动状态24代表了“存在阶层”的上界,也就是“生物社会带”,因为在这一状态中,“一切所需的计划都在生物计算机的无意识中,平滑地操作,自我迷失在一个人最熟知且喜欢进行的愉悦的活动之中”。下一阶层,振动状态48,就是“自我阶层”,或者说“中立的生物计算机状态,吸收的状态和新想法的传播的状态;新想法和新计划的接受和传播的状态”。最后,振动状态96是“否定的状态;痛苦、罪恶、恐惧,做那些必须在痛苦、罪恶、恐惧的状态下进行的事情”,我们将它认作是“阴影层”的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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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在此时提一下,一个人可以一如从前那样“远离”意识光谱,进入“阴影层”极上的定点和最远的界限。在极度痛苦、精神兴奋过度、精神分裂的状态、某些药物体验,等等的情况下就可能发生。在葛吉夫的体系中,这些上层的振动层被标为192、384和768的数字。在这些“阴影层”的上界中,就可能发生最为独特的现象:几乎在顷刻之间,一个人就会“弹回”或者“弹射”,可以说,从这些带区的某一个进入到意识光谱的对应的较低阶层中。举个例子,我们思索一下下面这个荣格所讲述的故事:有一个女病人,她的可靠性和诚实性是毋庸置疑的,她告诉我她的第一胎非常困难。在30个小时毫无结果的努力后,医生认为应该采取产钳分娩。分娩的过程在轻度麻醉的状态下进行。她非常痛苦,而且失血量极大。当医生、她的母亲,还有她的丈夫离开了,一切都整理干净了之后,护士想要去吃饭了,这位病人看着她在门口转身,问她,“在我去吃晚饭之前你需要什么吗?”她想要回答,但是却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从床上沉没了下去,进入了无底的空虚之中……她之后就感觉不到她的身体和其位置了,她接下来所意识到的是她正在从天花板的一个点上向下看,可以看到在她下面的房间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她看到了她自己躺在床上,死一般的苍白,眼睛紧闭着。在她旁边站着一个护士。医生情绪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她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头脑,不知道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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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所发生的就是她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看到护士俯身看着床上的她。她被告知她已经昏迷了将近半个小时了。第二天,大概在15个小时之后,当她感觉稍微有点力气了的时候,她跟护士谈起了在她昏迷时医生无能为力且“歇斯底里”的行为。护士言之凿凿地否认了这一说法,原因是病人当时完全失去了意识,因此对于当时场景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她非常详尽地描述出了她昏迷时所发生的事情时,护士才不得不承认病人确实感知到了事情真实发生的情况。换句话所,这个妇女从极度痛苦和恐惧的“阴影层”中“弹回”到了显然是“超个人带”的某个地方。这种弹回会,而且经常,从“阴影层”的上层带区出发,到达光谱中对应的较低阶层。约翰·里利明确意识到了这种“阴影层”“弹射效应”,因为他取了葛吉夫的振动阶层96、192、384和768(也就是说,所有的“阴影层”中的带区),并将它们重新分别编号为-24、-12、-6、-3,以此强调这些负的“阴影”状态和光谱中另一侧的相应阶层之间潜在的对应关系。这种潜在的对应关系可能非常亲密,在某些情况中,“阴影层”的某些上层带区实际上具有其在光谱下层弹回层的性质,当然,例外之处在于,这些“阴影”带区是极其负面且痛苦的,它一如往常形成了对其相应阶层的恶意讽刺。那么,里利就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才将“阴影”带区分别做了定义,例如将-6带定义为“类似于+6带区,只不过它是极其负面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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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联系中,我们要注意罗兰·费希尔在马里兰州精神病研究所里进行的实验研究,他证明这种生理学的关联并不仅仅是这种弹回效应,而且也是类似光谱的意识本质。费希尔发现,个体的中枢神经系统如同一种几乎“本能的防御机理”一般,当受到过度兴奋的状态的(自然的或者人为的)刺激后,会自动弹回到相对应的抑制兴奋的状态。而说到意识本身,费希尔博士拥有丰富的实验证据,他认为它是以一种连续体或者光谱的类型存在的,其中“绝对自性”“位于”连续体的一端(“大心境界”),而普通的自我意识则在另一端(“自我”)。进一步讲,“自我意识的每一连续层面在不断增加主观的‘自我’意识时,就削弱了‘彼处’的客观……”,所以就存在“许多的自我意识层面,每一层都有着特有的‘自我’和‘我’的比例”,我们将其称为“认同阶层”(levels of identity)。这也意味着像我们所认为的那样,存在许多无意识过程的阶层;而且,费希尔的数据引导他得出结论,“我并没有发现一种潜意识,而是发现了许多自我意识的层面,因为存在着多个觉醒的层面,而且对应于个体解释能力中的符号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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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让我们转向最为透彻的精神分析学家和东方哲学的解释者,休伯特·贝努瓦。贝努瓦博士的思想非常明智,并且在微妙之处意义深远,如果我们只是总结他的观点的话,那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相反,我们必须让他自己来为自己说话,而把我们的评论点缀在他的引文中。我们不会详述贝努瓦的意识阶层,因为它们在本质上和光谱中的那些阶层是一样的,而我们可以说的任何话都是重复多余的。贝努瓦认识到了“大心境界”、“存在阶层”、“自我阶层”,以及“阴影层”,而他将它们分别称为“绝对原则”(Absolute Principle)、主观感情意识、客观意识,以及“恶魔”。然而,我们必须对贝努瓦将“能量”(Energy)当做“绝对”的隐喻做出扩展说明,因为这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获得意识光谱运作“感觉”的最直接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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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这段话中,伊伯特·贝努瓦描绘出了他的哲学,他以一个常见的例子开头:为了达到那个目的,让我们从具体的观察开始。有个人在烦我;我变得很愤怒,想要把我的对手揍一顿。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将发现,我的内部现象被划分成了两种不同的反应,我们将把它们称为基本反应(primary reaction)和次级反应(secondary reaction)。我们最终将发现,这两种不同的反应对应于两种基本的认知模式:基本反应对应非二元的模式,而次级反应对应于符号化的模式。贝努瓦继续分析愤怒的暗涌:基本反应存在于觉醒之中、我之中,由一定数量的有活力的能量组成;在我们的“非自我”和“自我”之间(“初级二元论”)所呈现出的对于能量的感知觉醒之前,这种能量一直潜伏在我们的能量的中央来源之中。外来的侵略性能量在我之中搅乱了反应力的表象,而反应力可以平衡“非自我”的力。但这种反应力并不是愤怒的移动,也并没有某种确切的形式;它和将要被倒入模具,但还尚未释放出来的物质是兼容的。在没有持续的一瞬间,这种由我的源头所调动起来的萌发的力量还并不是愤怒的力量;它是一种非正式的力量,一种纯粹的活力的力量。现在,这种基本的反应,这种纯粹的、非正式的(“没有形式的”)、活力的力量,代表了非二元认知模式,当然也代表了它所联系的非二元意识,正如贝努瓦所说:这种(基本的)反应对应于外部世界的某种感知,对应某种知识。因此,它对应于某种意识,但是这和习惯上所说的有很大的区别。他并不是(“自我阶层”)的智力、清晰、明白的心智意识。它是一种深奥、反射、机体的模糊的意识……(一种)通过非智力方式“认知”外部世界的机体意识。除此之外,通过内向观察也可验证:我感觉愤怒进入了我的头脑中,它会在那里建立起一千幅图像;我感觉它从下面升起,从我的机体存在中升起。这种基本反应极其迅速,如果我稍不注意,就会让它逃脱我的观察,但是,如果我在愤怒之后,仔细观察我之中所发生的种种细节,那么我就会意识到,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有一种纯粹的匿名的机体力量从一种机体意识中出现,在我的智力意识到这个愤怒形象之前发挥了作用。这种机体的或者基本的意识我们常称为机体意识,而只要它是“匿名”的、“纯粹”的、“没有形式”的,也就是说,未被概念化污染,那么它就完全渗透到了宇宙意识,或者“大心境界”之中,因为,正如贝努瓦所指出的那样,它以“没有持续的瞬间”方式运作。这种活力的“能量”因此就是属于无时间的“时刻”的,属于“永恒”,也因此属于梵天、“大心境界”、道。它就是“实相”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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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也许将“神性”描述成“能量”会显得很奇怪,但是经过思考,没有任何其他描述词比“能量”这个词语更加确切,这些词语都由于它们的有限性和持续性而注定无法掌握无限和非二元对立,因为,即便是“非二元对立”这个词语都是二元论的,因为它排除了“二元对立”。我们说“非二元对立”时,用的是它“绝对”的“非二、非一”的意思,是和“空”(sunyata)、空虚同义的,而且从这一意思来看,“能量”就很合适。正如库玛拉斯瓦米所说的:这就是实证主义者或者“仅此而已主义者”的困境:当只认识到了那些可以被掌握的实相时,他就将“实相”赋予了无法掌握的事物,因为他们一直都,并且被驱使着、不顾自身的假定实相是某种像“能量”一样的抽象实体,这个词只不过是“神”的另一个名字罢了。很难相信,当一个人学习大学的物理课本之后,他实际上掌握的是一份“宗教式”文档,它经过了仔细的擦拭,除去了一切肮脏的词语,例如直觉、永恒,以及“神性”。但是物理科学的核心关注点是围绕着能量及其转化的概念而旋转的,不管这些转化是发生在分子上、生物系统上,还是计算机中。那么“能量”是如何被描述的呢?它既不能被创造,也不能被毁灭,不能合并也不能分离,而且从总体上它既不增加也不减少,一直保持着恒定。这实际上就是热力学第一定律。进一步讲,虽然宇宙中的“能量”永远都保持着恒定,然而却会发生“转化”或“表现”,因为一切种类的能量和物质,不管是动力学的、热力学的,还是分子力学的,全都被称为“能量形式”。实际上,宇宙中的一切现象最终都不过是“能量”的形式而已,所以这种“能量”或多或少地“潜藏”在一切物质事物中。这就是纯物理学,但是这听起来熟悉得奇怪,而且会让人怀疑我们是否是在讨论物理学同时还在讨论印度教。说到底,我们将万有说成“能量”的形式还是梵天的形式根本就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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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贝努瓦通过使用“能量”让我们更容易找准这种实相的方向,因为我们全都具有这种能量的内在流动感,无论这种感觉有多微弱,例如在愤怒的那个例子就是这样。贝努瓦紧接着说:由基本反应所构成的我的动态修改、这种对应于外界词语能量的“我的能量”的流动(在本例中,就是那个惹恼我的人),将会释放出第二反应(那就是)我的智力意识的反应作用;而这种第二反应倾向于通过瓦解流动的能量,而重新在我之中建立起原始的不动性。这第二反应对应我们所说的符号化认知模式,我们凭借这一过程将我们纯粹的机体意识转换成思想和语言的二元论手段。贝努瓦对于这两种认知模式的构想是非常巧妙的,因为它让我们能够理解,在这一时刻中,我们的机体和非二元的认知模式是如何被瓦解成符号化模式的,从而掩盖了我们的“终极同一”,而这本来是纯粹的机体意识应该显露出来的。我们将在适当的时机回到这个问题上,但是现在,让我们回到贝努瓦对于两种认知模式的解释上:让我们回忆一下,我们称之为最初需求的东西,或者是宣称“如同独特存在一般的绝对”、“绝对存在”的东西。在我们对于“宇宙”的智力理解的底层,有一种“自我”和“非自我”之间的无法减弱的差异(那就是“初级二元论”)。当一个人在谈论对于我们的心身机体的认同(“存在阶层”)时,所唤起的就是这种差异……当我是机体意识时,我不会辨别(非二元对立),但是,当我是智力意识时,我就会辨别了。贝努瓦接着详细阐述了这两种认知模式,然后提出了最重要的结论:在我的机体意识中,我既认同“自我”,也同样认同“非自我”(这就是“大心境界”);在我的智力意识中,我认同自我(“自我阶层”),我断言只有自我存在着。我的智力意识只知道自我。当我想着我具有一种外部世界的智力知识时,实际上我只有和外部世界相联系的修改我自己的知识。哲学家们将它称为“我的主观的监狱”,却没有意识到,我的机体意识并不会分辨主观和客观,而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实际上已经自由了。“我实际上已经自由了”,这是因为我纯粹的机体意识、从我之中涌现的这种活力的“能量”并不认可“初级二元论”,它是非暂时的,因此是无限的,它必然会完全融入到宇宙意识或者“大心境界”之中,对于它的认识是由解脱(moksha)构成的。但是他的机体意识无法在身体中定位,因为它具有严重的二元性;而且,正如薛定谔自己指出的那样,“我们通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事实,因为我们已经完全将人类的个性看做……位于其身体的内部。当发现我们在那里其实并不能找到它时,是非常令人惊讶的,会产生怀疑和犹豫,我们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我们已经习惯于将意识的个性定位于一个人的头脑之中,大概就在两眼中点向后一两英寸的地方吧……我们很难估量清楚个性、意识精神的位置,在身体之中只有符号,只有对于实际利用的一种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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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绝不是暗指意识位于身体之外,这是灵魂出窍、脱体经验,以及类似现象(可能发生在“超个人带”上,但是不能和“大心境界”混淆)的支持者们当中非常常见的误导的信仰。这种认为意识存在于身体之外的信仰,只不过是内部外部二元论的镜像而已,是毫无价值的硬币正反面。当罗摩那·马哈希的一个学生告诉他,他偶然闪过了一种意识,其中心仿佛在正常的自我和身体之外时,马哈希尊者大笑着说:在外面!什么是内,什么是外呢?这些只有存在主观和客观时才可能存在……在研究中,你会发现它们都只溶解在主观之中。认识什么是主观;而这种询问会引导你得到超越主观的纯粹的“意识”。所以,当贝努瓦将这种“意识”称为从机体内部生发的“能量”时,这只不过是对于流行说法的一种妥协而已。在那“没有持续的瞬间”,当纯粹的、非正式的、匿名的,且非二元的力量出现时,它既无关内部也无关外部,因此是无法被定位的。但是当这种能量瓦解成想象时,当我们用智力在这热忱的活力之上对其反射时,初级二元论就已经出现了,因此我们似乎便以为这种能量的“来源”是在我们的身体之中。但是铃木禅师警告我们,“这种独立存在于什么地方的‘大来源’的概念,是我们在智力尝试解释我们的经验时所犯的本质错误。”因此,无论我们在何时对于流动或者机体的能量进行参照时,都应该谨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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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继续贝努瓦对这种瓦解成想象、概念、符号化认知模式的流动“能量”、机体意识、非二元意识的描述;然后我们将回到机体意识上,回到这“我们已经自由了”的活力“能量”上。在次级反应的过程中,我想要“是”的智力需要(我的自我想要强壮、不动、永久、稳定,等等的想法)被我体内这种能量的流动所阻碍了,因为这种流动意味着对于外部世界的接受(由于初级二元论而变得不可能)……我对于自身能量流动的次级反应因此就只能拒绝、对立于这种流动。但是这种和宇宙秩序的对立是不可能成功的;在我之中流动的力量无法回到非表象。因此,我对于流动能量的拒绝之恩会导致这种能量因其解体而毁灭。进一步讲,贝努瓦补充道,这种“流动能量解体是通是想象和情感的过程而实现的”。也就是说,这种“能量”瓦解成了心理想象和它们所对应的身体情绪,这是一种大致和升华一样的过程,因为,正如诺曼·布朗所说,符号的动物就是升华的动物。现在,我们的“能量”,我们的非二元认知模式,我们的机体意识瓦解并消散成符号化认知模式、概念、想象、思想和区别的过程——这一过程正是我们“每天分割梵天”的过程。我们将在适当的时机回到这一点,详细阐述它,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回到“大心境界”中,回到机体意识中,谈谈贝努瓦的说法:正如我们说过的,这两种反应对应两种不同的意识,基本反应对应机体意识(“大心境界”),次级反应对应我精神,或者智力,或者想象的意识(“自我阶层”)……我的想象意识是二元论的,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快乐或者悲伤(正面或者负面)的想象情绪过程都发生在其中。相反,我的机体意识不是二元论的,因为从中产生的活力力量是非正式的(没有形式的)、匿名的、是相同的、不依赖于之后会生机勃勃的二元论形式的……我们已经认识到,机体意识不区分自我和非自我,其作用表明了这两极之间的本质同一性,从而产生了一种……普遍的统一的“宇宙”认识……简而言之,我的机体意识本身就能认识“宇宙”。正如贝努瓦所说的,机体意识能认识统一的宇宙,但这只是因为其运作方式是无空间且无时间的,因此也就是无限和永恒的,而且因为一切无限永恒都同时出现在时空中的每一点上,因此“认知了这,你就认知了一切”。认知了绝对“此时”,你就认知了一切时间;认知了绝对“此处”,你就认知了一切空间,而认知了这两者(因为它们实际上并不是相分离的),那么你就认识了统一的宇宙。这当然并不是说你将认识到一切可以通过符号化地图知识所掌握的事实,不是说你将认识历史上所有书本中包含的一切信息,这大错特错!确切地说,你将认识到,并且成为个体事实的实相,在这实相中的抽象“事实”都只是反射。你永远无法认识一切事实、一切反射,但是你将生动地认识被反射的唯一的实相。[7]因此《歌者奥义书》用诗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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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通过一块泥土就能认识泥土的一切,区别只不过是言语、名字的差异罢了;实相只是“泥土”而已,就像通过一块铜片就能认识用铜所制造的一切,区别只不过是言语、名字的差异罢了;实相只是“铜”而已,所以,我的朋友,这就是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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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子》(第47章)也因此这样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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