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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37 2005年7月9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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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39 ……无法停止关注新闻。当我得知那个炸弹就在我的车厢里,我竟大发雷霆。因为愤怒和肾上腺素的作用不断地挥拳击打,脑里是断断续续记忆的片段,后来感觉陷入了疲惫之中。我喝了几杯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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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41 “把这些写下来,感觉就像在清理伤口。”蕾切尔说,“我正在把每段摩擦声,每片烟雾,全部从记忆中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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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43 其他幸存者也找到了她的博客。他们也纷纷在她的博客上为其他人留下支持的文字。后来,有人就聊其他话题了,但这些一直都是在各自的聊天室中进行的。互联网制造了一个他们社交生活的假象,但事实上他们所扮演的只是社交生活的一个空洞,且是并不能让人真正得到满足的复制品。他们变得孤立和愤怒。为什么他们不像过去那样在现实生活中见面,用真面目示人?于是,他们开始每月在国王十字车站(King’s Cross)的某家夜店里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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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45 “我们中的有些人认为虽然活了下来,却感觉不到任何快乐。”蕾切尔说,“每当我们入睡都会做噩梦,梦见我们用手敲打车窗,不停地敲打,试图从烟雾弥漫的车厢里逃出来。别忘了,淹没在烟雾之中的我们都以为会死。但我们谁也不想死。”蕾切尔停了一秒,又说,“我们只是乘车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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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47 后来,他们觉得他们想更多地见面,而不是每个月只出来聚一次。他们想成为压力集团。他们想知道袭击是不是本可以被阻止,是不是情报部门搞糟了。他们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国王十字联盟(Kings Cross United)。她继续写她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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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49 事情也因此变得有些古怪。有她不认识的人在她的网站上发表一些隐晦而且她看不懂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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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51 “你可以装一个软件,它能告诉你,来浏览你网页的人是从哪儿来的。”她说,“在装了这个软件几周后,我注意到我得到来自某个网站非常多的点击数。于是我就去看了这个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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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53 蕾切尔花了些功夫理解她正在读的内容。有人截取了她文章里的一些句子——“漆黑一片”和“这太黑了,没人能看见。”——用这些来暗示她并不是在描述一个炸弹事件(这个炸弹能引起火灾,能照亮这个车厢),而是某种“电流激增”。作者赞扬了蕾切尔的“勇气”,去揭露这个电流激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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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55 蕾切尔继续读。这些人明显认为那个早晨在伦敦地下有场偶然的电流激增发生,而且应该是政府想掩盖这场集体谋杀,并将此归咎于自杀式爆炸袭击者。这些阴谋论者属于一个更大的组织——“9.11”真相运动——现在组织更加庞大了。在“9.11”之前,阴谋论的呼声就不再是社会边缘性的话题了。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一些人确信“9.11”是内贼作案。他们钟爱阿加莎· 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的侦探小说,在论坛里见面,互相发YouTube的链接,告诉对方他们是对的。在他们中有且仅有“7.7”事件阴谋论者是最为极端的奇思妙想家。他们认为,如果说“9.11”显然不是内部作案,那么“7.7”事件也明显不是内部作案。现在这些人又把蕾切尔的博客拉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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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57 当她把所有的文字看完时,她就好奇他们要怎么解释塔维斯托克广场(Tavistock Square)的公车爆炸事件。哈斯· 侯赛因(Hasib Hussain)于早上9 点47 分,在从大理石拱门(Marble Arch)到哈克尼维克(Hackney Wick)的30 路公交车上,进行了自杀式爆炸。爆炸将整个车顶掀开。车上的30名乘客里不幸站在汽车尾部的人,和他一起被炸死。有照片记录,在附近英国医学协会(British Medical Association)总部的墙上,溅有受害者的血肉。阴谋论怎么解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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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59 后来蕾切尔看到了他们的解释:公共汽车并没有真的爆炸。那其实是虚假的特技表演,使用特技烟火效果和特技演员,还有普通演员和特效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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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61 很明显,蕾切尔本应该做的事,就是什么也不做。网络上的人有点不正常,对她来说本不应该成为晴天霹雳的。但是她刚从恐怖袭击里生还,或许是她花了太多时间在房间里盯着她的电脑;总之,她没有理性地思考。她将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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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63 “在那种情况下,”蕾切尔说,“我见了在公车上丧生者的家人。说那些在公车上丧生的人是演员和特技人,我认为,这很可恶。所以我把这些东西全都读了,休息了片刻,然后开始想:‘他们还没意识到,只要他们和那些真正在场的人谈过,他们就会明白这都是些过时的胡说八道,然后他们就会放弃。’这个人欢迎别人在他的网站上写评价。于是我留了个极其愤怒的:‘你怎么敢这样胡乱引用我的文章。电流激增不会把人的脚扯断。”他回复说:“你甚至不知道炸弹在你的车厢里!你一直在改变你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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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65 蕾切尔很愤怒。她认为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是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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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67 “但那时我对这些人一无所知,”她说,“这一次次避重就轻其实是完全缺失同情心的表现。比如,他们会剪切粘贴那些来自急救人员最让人痛心的描述。他们进入车厢,看到的是炸变形的墙上溅满了鲜血和支离破碎的血肉,踏过人体的残骸,走过炸弹在地上炸出的大坑。网上的那群人把这些发表出来,你看了会禁不住想哭,而他们要想说的却是:‘嘿!看出没?那个大坑从描述上看可能在右手边。’这就是他们对事件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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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69 “他们只对大坑感兴趣?”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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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71 “确实这么不可思议。”蕾切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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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73 “特点8:无情/缺乏同情心。”虽然现在我对于鲍勃测试表的看法有别于从前,但我还是不禁联想到这点。我现在觉得,这个测试表如果落在坏人的手里,会成为一个威力强大、剧毒无比的武器,它能带来灾难性的毁灭。我开始怀疑,我的双手或许就是所谓的坏人的手。无论如何,这还是:“特点8:无情/缺乏同情心——对于他人痛苦的任何认知,都只是抽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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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75 蕾切尔很晚才发现,在与阴谋论者交战的同时,她自己也成了阴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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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77 “他们全部开始讨伐我。”她说,“他们捏造了许多关于我其他极其怪异的理论。他们判决,因为这群人是我组织的,这个博客是我建的,所以我在向生还者灌输官方的说法,而且我正以某种方式操纵他们,我是政府的传话筒,我的任务是传达错误的信息。他们变得对我十分的怀疑。他们还编造了这样一个理论:我可能是个反情报专家或者是安全部门的秘密特工。有些人甚至认为我根本不存在。他们认为我就是这么一群人,他们的任务是创造蕾切尔·诺斯这样一个人物角色,并且维护这个角色,将它作为所谓的神经病行动的工具,从而控制英国的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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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79 “蕾切尔·诺斯不存在”理论,是阴谋论者们经过计算她留的帖子和消息的数量后,得出的结论。从算数上认定她绝对不是一个人,她肯定是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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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81 蕾切尔试图告诉他们,自己才经历了地铁爆炸,却发现成为别人偏执幻想中的一部分,那感觉真不是个滋味。但她做什么也没用。她越想尽力向他们证明她的存在,他们越肯定她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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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83 “我没有为政府工作。”她给他们留言,“我是个普通人,我有平常的工作,在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里。我请求你们别再讨论了,也别再编造一些不实的指控。请别再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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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10285 “我们明白这都是蕾切尔的假消息战术。她同样是那些说谎的媒体和警方的一部分,他们一起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有人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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