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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些奇怪的事情：埃塞尔·肯尼迪、艾米莉；沃伦和他死去的哥哥的电话；尼尔和他在电话中提出的问题：“你是一个妄想狂吗？”电话突然挂断了；我知道奶奶要把什么牌给扔出去了；我脖子以上的部分都很痒；这张纸上记录了所有发生在我身上难以理解的奇怪事情；当我通过我的电视控制整个世界的时候，当我第二次进入医院精神病科的时候，这些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当我第二次离开医院精神病科的时候，我觉得这些想法都不是我自己的。我要尽量避免自燃的可能性，当那些声音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时候，我就会说“让这些杂种滚开”——这种做法从来都很灵，总有一些世界上的领导人知道我派特。日本忍者和杀手在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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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派特被人送进精神病院。两周之后，我却发现他回到了我的办公室，并且热切地想要和我分享他在精神病院治疗过程中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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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一直感到自己有这样一种精神状态：我认为所有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可能的。我感到自然规律也可以被我否定……将来有一天，我将拥有非常优秀的头脑，可以超过约翰·肯尼迪，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前人。我感到这只是我个人保守估计的目标。要实现这些目标，最重要的一种方法就是成为自己学习过程的主导。派特将会实现其人生发展历程中的一次巨大的飞跃——这个世界以前从未有任何人经历过这样的飞跃式发展。可能我根本就不需要从政，或者当美国总统之类的政治平台来实现我的抱负。也许我只用笔和纸写一些文章，或者发表一些演讲就足够了。就目前来说，唯一可以阻止我成为美国总统的因素就是选民的偏见。其实，毫无疑问，我是最适合做总统的人。我感到这只是个程序问题，根本没有压力，而且也没有什么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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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派特从一份工作换到另外一份工作，有时候偶尔还会进入各类精神病医疗机构接受治疗。在某一个时间段里，他曾经干得非常好。当时，他很喜欢自己在当地工厂里的工作，尽管他认为同事们都没有发现他的“卓越才能”，而且公司老板也对于他反复提出的“公司总部面谈”的要求置之不理。派特仍然想去证明：调整公司工作中的一些小小程序（包括任命派特担任某个经营管理类的职务在内）将会对公司和这个城市有巨大的好处，甚至可以惠及整个国家和这个广大的世界。终于，当他有一天上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公司辞退了。对此，派特感到非常吃惊。然而令我吃惊的却是这个公司居然忍受了他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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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失去这份工作的几周后，派特的妈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自杀了。派特还留下一个纸条说要她把他的台灯、书籍和他最爱的一幅画——16世纪中国山水画家唐寅的《草堂梦仙图》全部都留给我。这幅图画的内容我们已经在第5章里面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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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派特最喜欢这幅画并不是一个巧合。他还把人类叫作“会说话的香肠”，这也不是偶然。“核心里的虫子”（worm at core）一直在侵蚀着派特的内心，正如许多精神分裂症和其他精神疾病的患者一样，派特受到了长期的内心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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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精神上的失常往往是由许多共同因素导致的，但是毫无疑问，对于死亡的焦虑是导致很多精神疾病的一个重要因素。人们一般都具有预防死亡焦虑和恐惧的“双层防御盾牌”，即相信生命是有意义的，以及相信自己是有价值的。只要这个“双层防御盾牌”是完整的，他们就可以比较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一生，而不受精神疾病的骚扰。但是，世界上却有一些人由于自身遗传基因的影响、身体中某种生物化学反应的失衡、不幸的教育经历或者其他一些充满压力的生活经历，他们未能及时展开自己的“双层防御盾牌”来压制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于是，他们只好试着去构建自己的恐惧防御模式。有时候他们的勇气十分可嘉，而且他们的构建方式往往充满想象力。但是，不幸运的是，他们构建的“这些笨拙的死亡恐惧防御模式”——正如存在主义精神病学家欧文·亚隆（Irvin Yalom）指出的那样——“经常被证明是无效的。”对死亡的恐惧透过他们“盾牌的裂缝”渗透进来，结果是他们遭受更加痛苦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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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图是中国明代画家和诗人唐寅（唐伯虎）《草堂梦仙图》的一部分，大约在1500年前完成，现存于美国华盛顿史密森尼学会人文艺术画廊（Smithsonian Institution Freer Gallery of Art）以及“亚瑟M.萨克勒画廊”（Arthur M.Sackler Gall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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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简略地考察一下来自临床和实验室的证据，来看一看对于死亡的恐惧是怎样导致了不同的精神疾病，并且在不同的精神病症状中体现出来。然后，我们还要再考虑一下：既然很多精神病是由于对恐惧的“不恰当管理”造成的，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帮助人们更好地处理他们对于死亡的恐惧呢？这对于精神疾病的治疗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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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 [:1701466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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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 精神分裂症：对死亡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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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派特那样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大多不可能或者也不愿意参与到我们共同的社会文化信仰体系中来。因为他们要承受阵阵不断发作的剧烈恐慌，所以他们只好构建出一个想象中的世界，来抵消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在精神分裂症患者看来，他们自己构建的想象世界是完全真实的，就像你眼前这本书一样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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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患者的幻想领域中，常常有一些充满敌意的或者令人恐惧的东西。在一个专门为精神分裂症患者开设的网站上，有一个专门讨论他们各种幻想的聊天室。一个匿名患者曾经在这个聊天室里写道：“当我精神病发作的时候，我的主要幻想是总有个人想要杀我。我一开始觉得想要杀我的人是黑手党，但是后来却觉得我在街上看到的每个人都十分可疑。于是，我就把他们带到了我的幻想里。很快，我觉得似乎街上每个人都对我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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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与这些想象中的邪恶势力进行斗争，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常常会有很夸张的幻想。他们会想象自己是有魔法的、无所不能的或者刀枪不入等。还有一些人，就像派特那样，感觉自己身负使命，要去纠正世界上所有的错误，为整个世界主持正义等。于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常常时而感到自己受到恶势力的威胁，时而又感到自己十分光荣地战胜了恶势力。他们就这样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心理状态之间来回摇摆不定。派特对死亡的恐惧可以表现在他经常担心自己会发生自燃或被日本忍者抓住等。但是，他同时又自信心极度膨胀，把他自己等同于丘吉尔、约翰·肯尼迪和李小龙等人，并相信自己有能力去挑战自然的法则。派特甚至感到自己是无敌的。这样一来，派特自己用幻想制造的“心理防御盾牌”暂时地缓解了他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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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观察证实，精神分裂症患者常常会产生对死亡的极度恐惧，或者不断地思考与死亡相关的问题。在一次研究中，我们调查了205名住院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发现其中有80多个病人过度关注与死亡有关的问题。我们还发现，他们对死亡的过度恐惧有些是随着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出现而产生的，还有些是随着他们症状的恶化而产生的。所以，当派特在他的日记里怀疑人们真正害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并且怀疑“人们到底是不是他们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的时候，他其实正在接近精神病的边缘。事实上，他正在尽可能地去确认，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类生命历程中核心的虫子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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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裂症患者特异的世界观很难被其他人接受，即使他们的世界观有时候并不比所谓“正常人”的世界观更加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你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并且幻想着有忍者在追你，或者你当上了总统，或者总是被别人怀疑和拒绝，甚至经常遇到公然的敌意和嘲弄，这种情况只会加剧你身上已经非常可怕的心理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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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 [:1701466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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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 恐惧症与强迫症：死亡的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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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害怕得发抖。”杰西·休伊森（Jessie Hewitson）写道：“周围没有熟悉的面孔，只有医生和助产护士在我身边，他们的嘴静静地动着，子宫收缩的痛苦阵阵传来，我既困惑又恐惧。我真想不通：我根本没有怀孕，又怎么会分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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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杰西·休伊森在英国《卫报》上描述的反复发生在她噩梦中的情景。杰西说，她第一次遭受“生育恐惧症”（tokophobia）的折磨是在她十几岁青少年时期，当时她就开始做这样的噩梦了。“一些生育恐惧症患者认为她们在分娩的时候会死，还有一些人认为生育过程中会发生一些难以忍受的事情，”她写道，“还有一些人受不了她们身体内部有东西生长。”当杰西怀孕的时候，她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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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还有很多像杰西一样的人都在遭受着恐惧症的折磨。所谓的“恐惧症”指的是人们长期过度地害怕某种事物，主动地躲避特定的物体、活动或情况。常见的有对蜘蛛、蛇、细菌或者高度的极度恐惧，尽管对特定事物的恐惧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仍然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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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一个世纪以前，弗洛伊德就曾经提出：强迫症和恐惧症的作用在于为精神病患者阻挡一些他们自己想象中的“灾难”，而这些假想的“灾难”产生的原因就是他们对死亡的恐惧。我们觉得弗洛伊德发现了一些真相。不受约束的死亡恐惧是压倒性的。对死亡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压在我们的心头，而且是我们一生的终极恐惧。在一定时间内害怕某种事物比一直害怕一切事物要好。所以，对于那些患有各种恐惧症和强迫症的人来说，死亡恐惧最后被转换成了一些可控制的恐惧，这些恐惧五花八门，从害怕灰尘到害怕大鼹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