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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抑郁的人们往往是对人生不满的人,他们通常认为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是毫无价值的。他们还喜欢长时间地思考令人沮丧的问题以及与死亡有关的问题。而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又让他们的抑郁症症状更加恶化,并且患病的时间也延长了。他们很难找到生活的目的和意义。有时候抑郁可能来源于某个特定的事件:比如与你比较亲近的人去世了,你得了很严重的病,你失去了工作等。而在另外一些情况下,抑郁症会悄悄降临在人们的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察觉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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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抑郁症是如何产生的,对于死亡的沉思以及对于人生意义和自我价值的怀疑都会导致人们的过度焦虑和绝望,并且让人们越陷越深,最终不可自拔。无论起因是什么,受到抑郁症困扰的人们往往不再认同他们所处的社会文化体系,也不再认为自己是其所在社会中有价值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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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抑郁症患者往往质疑人生的意义和自我的价值,所以我们认为他们特别容易受到死亡意识的影响。因此,我们认为诱导严重抑郁症患者去思考自己的死亡是十分不道德的。于是,我们在中轻度抑郁症患者中间开展了一些研究。我们发现:跟不受抑郁症困扰的美国人相比,患中轻度抑郁的美国人通常更少地表露出他们对祖国的支持。但是,在实验中,我们让他们想到自己的死之后,他们则显得比其他人更爱国,而且也认为自己的人生比以前更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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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实验结果表明:患中轻度抑郁的人似乎不能从他们自己的世界观中汲取足够的人生意义和自我价值,以维持对于生活的兴趣,但是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世界观。然而,我们却怀疑严重的抑郁症患者,就像那些“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很有可能已经完全地放弃了自己的世界观,与自己所在的文化和社会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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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 自杀:死亡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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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前面派特精神分裂的案例中已经知道:精神疾病给人的折磨是非常大的,常常会导致患者的死亡。在抑郁症患者中间,精神上的巨大痛苦导致患者自杀的现象则更为普遍。既然人们那么害怕死亡,而且终其一生都在竭力逃避死亡,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通过自杀的方式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有些人自杀仅仅是因为他们心理或生理上的痛苦实在太大了,只有死亡能给他们带来解脱。在很多情况下,人们会在自杀前服用酒精或毒品,来缓解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才有勇气实施自杀行为。还有一些“自杀者”根本就没有打算成功,他们的行为只不过是为了求得别人的帮助,或者希望引起别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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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有讽刺意味的是,自杀行为就源自人们对死亡的恐惧。既然死亡无论如何都能把你抓到手,那么何必苦苦坚持活下去呢?“大多数的自杀者,”西班牙大哲学家米格尔·德·乌纳穆诺(Miguel de Unamuno)说:“如果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永生不死的话,就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了。自杀者之所以会自杀,是因为他们实在等不及死神的降临了。”俄国文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yevsky)在他的小说《群魔》(The Possessed)中也得出了一个相似的结论。该小说中的人物皮欧特·斯捷潘诺维奇(Pyotr Stepanovich)说:“我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我不想再承受对死亡的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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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导致人们自杀的原因还有一种人类古老的愿望——对永生不死的追求(literal immortality)。有些人在自杀的时候心中真诚地相信:自己在死亡之后还可以继续活下去。即使是那些试图自杀的儿童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临床研究表明:跟正常儿童相比,那些有自杀倾向的儿童更喜欢把死亡看作生命的一种延续。通过死亡,他们可以实现长久以来的愿望。很多人跟莎士比亚笔下的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Cleopatra’)观点一致:死亡就像是让人走过了一道门,通往真实的永生或者象征意义上的不朽,或者二者都可以获得。克里奥佩特拉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剧毒的蛇:“给我穿上王袍,戴上王冠,我现在渴望着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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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情况下,自杀是一种被某些社会文化体系所允许的行为。对某种宗教非常虔诚的人有时候会自行了断,以便告别人世上短暂的今生,飞往天堂中永恒的来世。早期的基督教会每年都会为愿意抛弃自己生命的殉道者举行重大的宗教仪式,来庆祝他们“永恒的新生”。在日本传统文化中,对死亡的超越来自一种“永生不死的祖先世系”,这种世系从古老的过去一直延伸到无尽的未来。对于日本人来说,切腹自尽可以弥补自己不光彩的行为,并且让自己恢复在古老世系中的宝贵地位。类似这样的做法在各种文化中仍然存在。穆罕默德·阿塔(Mohamed Atta)参与了2001年9月11日的劫机行为,并且最终操纵飞机撞上了纽约世贸大厦。他曾经留下一个纸条说:“我愿意为信仰而死,我知道真主为虔诚的信徒准备了什么——那就是专门留给殉道者的永恒的天堂乐园。”在他们看来,想要获得永生,只能通过自己的死亡来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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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研究表明:当自杀被看作英雄式的行为,或者有利于自己的信仰和祖国的时候,对于死亡的恐惧可以导致自杀的行为。在第7章中,我们列举了一个实验:伊朗学生在考虑过与死亡相关的问题后,他们中间更多的人愿意通过自杀成为殉道者。另一个实验同样也证明:在英国公民想到死亡的念头后,他们也更愿意“为这个幸福的地方、为地球、为英格兰”而死。因此,在很多情况下,自杀成为了通向真实或者象征性死亡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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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 酒精、毒品和麻醉药:死亡的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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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是逃离人生恐惧和苦难的一种方式,这种方式极端并且不可挽回。但是酒精、毒品和其他麻醉药物也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更加普遍却只有暂时效果的逃避方式。从远古时代开始,在各种仪式上使用精神刺激类物品一直在所有文化中都非常流行,即使在当代也是如此。全球各地的小孩们都喜欢自己转圈,或者从小坡上滚下来,从而享受这种晕头转向的感觉,这表明人们生来就喜欢麻醉自己的意识。人们最喜欢微醺的感觉,偶尔因为精神、娱乐或者医学目的而使用麻醉药品和酒水,并不能导致长期的伤害,也许甚至还有一些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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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使用精神麻醉类物品的原因往往有很多:它可以让人自我感觉良好,可以增强感官体验,减轻痛苦,恢复精力,增强自身的力量感和自我价值,激发创造性,加深社交联系与精神联系等,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控制恐惧。我们身边的一些人常常借助麻醉药物来逃避现实,并减轻自己的焦虑,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从总体上来说,感觉自己缺乏人生意义和自我价值的人更容易对酒精和药物上瘾,而不是有节制地使用这类物品。虽然每一种精神刺激药物都有其独特的生化效果,但是它们都可以帮助人们控制自己的恐惧:要么可以减少人们的焦虑感,要么可以模糊自我意识,要么可以扭曲人们的感知能力,要么改变人们头脑中的时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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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先回忆一下前一章的内容:当人们想到自己的死亡时,往往会喝更多的酒。最近的研究也表明:当人们想到死亡的问题后,也会吸更多的烟。为了证明“人们会通过加剧自己的上瘾行为来应对死亡的恐惧”,杰米·阿尔恩特和他的同事们邀请了一些吸烟者进入实验室,并告诉他们实验的目的是考察“人物基本性格和吸烟行为”。首先,参与者被要求回答一些问题,来确定他们是否对尼古丁有依赖性。这些问题包括:“是否现在就想抽一根烟?”“吸烟之后是否感觉自己控制局势的能力更强?”然后,实验人员要求他们回忆一下:通常早上起床之后多久就要吸第一根烟?即使患病严重、卧床不起时,是否也会吸烟?接着,实验人员会给参与者每人一根最喜欢的烟,让他们吸五口,烟的另外一头连接着一台仪器,可以测出他们到底吸了多少烟。然后,参与者被分成两组,一组要思考一下自己的死亡,而另外一组则要思考一下期末考试的失败。最后,实验组织者再给他们每人发一根最喜欢的烟,让他们每人再吸五口,并用同一个仪器进行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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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发现的确很令人震惊。在思考过死亡的问题之后,那些烟瘾大的人往往会吸得更猛、更久和更快,以吸入更多的尼古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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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会上瘾的活动,如赌博等,都可以起到类似精神麻醉品的作用。这些活动可以让人们减少焦虑,淡忘自我,获得暂时的自尊,减少生存的恐惧等。但是,当人们强迫性地依赖这些活动时,问题就产生了。在最近这些年里,电脑游戏上瘾已经成了一个特别值得关注的严重问题。玩家被引诱到游戏中,是因为那里面有一个美妙的世界,可以让他们获得英雄般的自尊,更重要的是,游戏中的死亡都是暂时性的。游戏中的人物角色有“无限生命”。如果你在游戏中死了,一切还可以从头再来。虽然跟其他让人上瘾的东西一样,都是各种因素共同导致了成瘾现象,但是病态赌博和游戏上瘾很有可能至少部分是由于人们对死亡恐惧的逃避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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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 修理“盾牌”上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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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裂症、恐惧症、强迫症、社会焦虑、厌食症、创伤后紧张性精神障碍、抑郁症、自杀和上瘾现象等都有其各自潜在的多种独特起因。如果有人患上了一种或者几种上述列举的这些心理疾病,我们可以采用生物化学的、行为主义的以及社会心理学的方法进行治疗。但是,不仅仅是心理治疗师,而且包括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意识到:如果我们对“死亡恐惧”管理不当,就很有可能造成各种精神疾病,或者使原有的心理障碍恶化。我们还要早日找到更多的新方法来帮助那些被精神疾病折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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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的心理治疗方法是由一些临床医生发明的,这些人主要包括奥托·兰克、维克多·弗兰克尔、莱恩、罗洛·梅、欧文·亚隆等人。他们研究了死亡焦虑和相关存在焦虑在精神病起源和治疗过程中的作用。亚隆在他1980年的专著《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法》(Existential Psychotherapy)中最为完整地表述出了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方法的核心原则。亚隆首先提出,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法并没有一套特定的技术。相反,这种方法强调,心理治疗师应该把每一个病人当作独一无二的个体,并且要和他们建立深厚、真诚的关系。这就要求治疗师要非常熟悉病人的世界观、个人奋斗的目标和社会关系等状况。此外,还要鼓励病人把治疗师也当作独一无二的个人;让病人认识到治疗师也跟其他普通人一样,也有其自身的生存焦虑和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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