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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20世纪90年代(一):社会建构主义之后的情感人类学【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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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从社会学的题外话回到人类学,再一次探讨文化战争的关键问题:是普遍主义还是多元主义?在20世纪80年代,选择普遍主义的大多是格特鲁德·希梅尔法布(Gertrude Himmelfarb)或小威廉·F.巴克利(William F. Buckley Jr .)这样的保守派,而在20世纪90年代,钟摆摆向了另一边。自由派人士戴维·霍林格(David Hollinger)和曾经的学生活动分子托德·吉特林(Todd Gitlin)代表了一些人的观点,他们与保守派联手,认为身份政治可能太极端了,而且似乎忽视了这一切的主旨,即社会不平等。(224) 同性恋者或许能够庆祝自己的巨大成功,在公共场合受到的歧视也比美国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少,但是如果纽约或底特律某些地区的婴儿死亡率甚至超过了孟加拉国,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在芝加哥南部,贫困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那么哈佛和康奈尔等常春藤盟校聘用像亨利·路易斯·盖茨(Henry Louis Gates)和霍米·巴巴(Homi Bhabha)这样的非裔美国人或后殖民研究领域的学术超级明星又有什么意义呢?美国的统治阶级仅仅是为了回避财富分配不均的问题而在顶尖大学校园里玩多样性游戏吗?阶级、种族和性别三位一体的分析范畴显然没有得到平等的对待。最终,由于社会经济环境是首要的,阶级占据了主导地位。由此导向的是普遍主义而不是特殊主义。与此同时,后结构主义慢慢失去了动力,正如在第一章中已经提到的,所有学科都从人文和社会科学转向了生命科学,如神经生物学、生物化学和大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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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玛格特·莱昂(Margot Lyon)于1995年发表了一篇论文,标题为“缺失的情感:文化建构主义在情感研究中的局限性”(“Missing Emotion: The Limitations of Cultural Construction in the Study of Emotion”)。(225) 在她看来,情感在社会建构主义人类学领域发挥了核心作用。但是她指出,“文化建构主义探讨情感的方式确实有局限性。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情感不仅仅是一个文化概念,不仅仅是一种建构”。(226) 在对格尔茨的象征概念进行了彻底的批判后,她又回到了情感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那么情感位于哪里呢?”(227) 她不满于情感在公共象征空间和内部心理空间中的位置。她认为一个令人信服的情感概念的关键范畴是身体。然而,迄今为止,无论是身体本身,还是其文化“建构”,对情感的身体方面的考虑还不够充分。【130】因此,在关于人类学“重新回到身体”的一节中,她概述了一种新的“回到身体的”人类学可以发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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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研究可以通过对身体能动性的考虑,对身体在社会中的地位提供更广泛的理解。情感在身体能动性中起着核心作用,因为它天然地将身体的和交际的方面联系起来,从而涵盖了身体、社会和文化这些领域。(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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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由此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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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超越文化建构主义的局限,就必须对情感及其社会和生物本体论有更广泛的理解。我们必须考虑到正式的社会关系,例如权力和地位,它们在重新调整我们对社会情感的研究时,发挥了不受文化背景影响的结构性作用。因此,我们必须克服对生物学的恐惧,重新让人类学回到身体。(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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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并没有说这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这篇文章依然是纲领性的,甚至根本没有提到生命科学。就身体的概念而言,社会建构主义似乎从未发生过:身体没有受到语言或文化的影响,因此被提升为一种新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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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二:情感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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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们可以再插入一段题外话,这次是关于语言学的。在20世纪90年代,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发展起来,它依赖于社会建构主义的情感人类学,同时又超越了情感人类学。它还使用普遍模型与心理学家展开直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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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安娜·韦尔兹比卡(Anna Wierzbicka)与一种文化普遍的自然语义元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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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韦尔兹比卡反驳了像保罗·埃克曼这样的心理学家的观点,后者认为情感词汇与情感没有必然的联系,而面部表情的图像最好地表达了基本情感的内容(见第三章)。虽然在神经科学中也出现了同样的观点,但不是通过面部而是通过大脑成像技术来寻求一种普遍的内容,韦尔兹比卡依然表示反对。她认为使用神经科学方法的进化心理学家史蒂文·平克(Steven Pinker)“是幼稚的,以民族为中心”,因为他提出“精神生活独立于特定的语言而存在”,英语中的概念“即使没有名字也可以被思考”。韦尔兹比卡引用了语言学、人类学和心理学(例如埃克曼的批评者詹姆斯·拉塞尔[James Russell])的证据,来证明情感词汇确实与情感有某种关联。此外,她还提请人们注意,【131】主张基本情感的理论学家对面部表情图像的描述并不一致,他们不是用瞳孔放大和嘴巴张开等中性表达,而是用恐惧一词来描述。(230) 然而,与社会建构主义的情感人类学相反,韦尔兹比卡坚持普遍情感的观点。她认为存在着一种具有文化普遍性的元语言,这种语言是通过对多种语言的长期研究发现的,她称之为自然语义元语言(Natural Semantic Metalanguage,简称NSM)。其内容如表3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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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3 概念原语与词汇普遍性 【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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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性实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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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I),你(YOU),某人(SOMEONE[PERSON]),某事(物)(SOMETHING[THING]),人(PEOPLE),身体(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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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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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THIS),同样的(THE SAME),另一个(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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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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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ONE),二(TWO),一些(SOME),许多(MANY/MUCH),所有(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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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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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GOOD),坏的(BAD),大的(BIG),小的(S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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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谓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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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THINK),知道(KNOW),想要(WANT),感觉(FEEL),看到(SEE),听到(H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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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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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SAY),单词(WORD),真实的(TR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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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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