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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最近的普遍主义情感人类学【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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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80年代的社会建构主义时期,情感人类学也经历了类似的发展,其特点是具有普遍主义倾向。虽然必须承认这只涉及少数学者,但鉴于第三章关于生命科学的内容,我们在这里需要介绍一下。其中一些学者借鉴了精神分析的研究成果。对他们来说,有一种“情感结构”或一种“普遍的情感模式,爱与恨、结合与分离、集体与个人之间的辩证关系,这种辩证关系必须在每个社会中得到表达,这是不言而喻的”。(269) 有一些人在很大程度上是语言人类学家,他们利用田野调查的数据来证实保罗·埃克曼关于基本情感具有文化普遍性的假设,比如快乐、愤怒、厌恶、恐惧、蔑视、悲伤和惊讶。(270) 卡尔·海德(Karl Heider)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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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自1968年以来一直与埃克曼合作,1986年,他们共同到苏门答腊岛西部的布基廷吉(Bukittinggi)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田野考察。(271) 海德关注的核心问题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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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如何影响情感的?显然,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表达情感的词汇。但除此之外,有多少情感行为存在文化上的差异呢?比如,同样是表达“愤怒”,美国人的“anger”和印度尼西亚人的“marah”有多少相似之处呢?(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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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海德将埃克曼的理论作为自己研究的出发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海德认为,埃克曼对面部表情的研究揭示了将不同文化联系在一起的共性。从此以后,人类学家的任务就是从已经确立的六种基本情感中提炼出文化差异,即埃克曼的“表现规则”(这将在第三章中得到进一步的讨论)。这里有一种将心理学和人类学结合起来的劳动分工:“人类学家研究情感的任务是寻找差异,【143】识别并解释在泛文化背景下不同文化的不同情感行为。”(273) 或者,正如海德在他的研究之初系统阐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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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 3:情感行为是泛文化行为和特定文化行为的混合 。它是由泛文化影响(也许是物种共有的生物学特征)和特定文化规范共同塑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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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 4:由于特定的文化模式存在于泛文化语境中,必须同时考虑二者 。一种非比较的情感民族志有这样一种危险,那就是不能识别出很多实际上是人类共有的行为,而忽视文化影响的方法可能将一些实际上具有规范性的特定行为视为实验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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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 5:人类学的首要任务是研究特定文化因素对情感的影响 。 (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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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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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行为是在泛文化的基础之上由文化建构而成的,因此,研究的最终目标是将两者区分开来。(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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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德对社会建构主义与普遍主义对立的表述中,像凯瑟琳·卢茨这样的人类学家成为极端的社会建构主义者,而像杰瑞·鲍彻(Jerry Boucher)这样的心理学家则成为极端的普遍主义者。从这个角度来看,埃克曼的立场可以被描述为一种快乐的中间立场,它为普遍主义(基本情感)和文化特异性(“表现规则”)都提供了一席之地。海德对比了“认为所有情感在任何地方都一样的泛文化主义者”和“认为一切总是不同的文化相对主义者”。(276) 换句话说:一方面,存在一种“泛文化普遍主义 ,即那些完全忽视不同文化可能产生的影响的人,其中包括大多数心理学家”。另一方面,存在一种“文化相对主义 ,即完全忽视或拒绝面部表情研究所带来的泛文化发现的人,其中包括大多数人种学家”。相比之下,优于这两个极端的是“认为泛文化的面部表情是由文化表现规则调解的妥协立场 ,如埃克曼的”。(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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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的方法基于一个主要的假设:普遍的基本情感的存在,正如埃克曼的面部表情实验所揭示的那样。这些将在第三章中得到更详细的讨论。尽管如此,在这里我们可以说,埃克曼的假设绝对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明;相反,即使在实验心理学内部,这一观点也存在激烈的争议,更不用说在其他研究领域了。海德本人在语言人类学方面的实证研究被认为建立在埃克曼研究的基础之上,但是,如果没有了这个基础,海德的研究是否会土崩瓦解呢?这是完全不会的。【144】因为他的研究并不一定依赖于埃克曼的基本情感理论。事实上,他提供了对情感人类学的经典语言学研究,就像尼科·贝斯尼尔的研究或凯瑟琳·卢茨对“fago”和“song”的研究那样。(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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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选择了四种语言:米南卡堡语、米南卡堡-印尼语、标准印尼语和美式英语。他认为这四种语言有着不同程度的文化联系。与一项类似的比较研究相比,他在这些语言中看到了更多的文化差异。前者是迄今为止最雄心勃勃的研究——在欧洲和以色列选取了六种语言,而这些语言之间的文化差异被认为不那么显著。(279) 海德从他的四种语言中收集了在各自文化中可以被归类为情感词的词语,并为它们的语义绘制了“认知地图”,即在一种语言内部和不同语言之间意义关系的图示。通过这种方式,他使情感词汇表达之间的语义相似性变得显而易见。例如,在印度尼西亚的三种语言中,“takut”这个词大致意为“恐惧”,它与“内疚”之间的联系比英语中的“恐惧”概念更加紧密。此外,它还有“蔑视”和“羞耻”的意思。(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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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海德在其“认知地图”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情感概念,实际上也比他对埃克曼的介绍性评论所引发的思考要复杂得多。首先,对海德来说,情感总是混合的,这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埃克曼关于基本情感的观点,并且还涉及与心理学其他分支的融合。(281) 其次,海德并不把情感看作是一种状态,而是一个过程。他以图形化的方式将其表示为“情感流动模型”(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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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卡尔·G.海德的“情感流动模型”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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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彼得·帕尔姆基于Heider, Landscapes of Emotion , 7中的一份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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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种情感流动模型描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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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先行事件 可以做中性的描述如“一个孩子的死亡”。首先是特定文化规则对这一事件进行 文化定义 ,从而产生简单或复杂的 内在情感状态 。然后是特定文化的干预,因为情感的表达是由特定文化反应规则或者表现规则决定的。在此过程中,内在情感状态会发生变化,可以被强化、削弱或抵消,或者是被另一种情感的行为(通常是面部表情)所掩饰。例如,音乐学家曼特尔 ·胡德( Mantle Hood)讲述了印度尼西亚的一个情感表现规则:爪哇社会有许多优雅之处,其一便是对情感的掩饰。有时人们说,爪哇人对每一种情感都有相应的微笑。换句话说,在爪哇人那里,对每种情感都要用微笑来掩饰。然而,我们怀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爪哇人对每种情感都有不同的微笑。 (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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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流动模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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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常普遍的模型,它承认了真实情感行为的复杂性,既承认多种情感的同时同步组合,也承认情感的先后发生。这是一个万花筒模型,就像儿童玩的万花筒一样,允许复杂的混合情感随着时间而变化。(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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