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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经成像被发明之前，詹姆斯·巴贝兹在大脑中定位情感方面做出了第二个重要的举动。他以坎农和巴德的发现为基础，即皮质下丘脑与皮质相结合，代表着一个基于过度和控制的重要情感系统。1937年，巴贝兹在一篇重要的论文中完善了这种联系。他认为丘脑是一部处理刺激输入的总机，将这些输入引导到较高的认知路径或较低的情感路径。较高的路径与大脑皮层的感觉区域有关，尤其是扣带回，并将感觉印象划分为感知、思维和记忆。然后刺激通过复杂的路径返回丘脑，经过扣带回、海马回、穹窿和乳头体。相比之下，较低的路径要快得多，直接通向乳头体，激活它们，【193】激发情感的表达。(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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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贝兹环路至今仍被认为是神经科学领域的一个里程碑，我们可以在导言中提到的勒杜的研究和恐惧的两条路径中看到巴贝兹的研究所引起的回响。同样重要的是，在科学史上，巴贝兹提出的相互交织和多方位的路径表明了今天看来越来越有可能的对大脑的看法，即大脑是一个动态的和交互的实体。早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神经和神经化学突破之前，巴贝兹可能就已经意识到更多的连接和路径有待发现，将来我们甚至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大脑活动确实涉及所有的相互作用，即使在此过程中有不同程度的强度和不同的中心。这一观点现在与一种长期以来普遍存在的观点相竞争，即个别区域完全负责特定的职能。下面将对此进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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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边缘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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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重要的发展是边缘系统的“发现”。除了建立在坎农和巴贝兹的研究基础之上，这项研究还利用了克吕弗-布西综合征（Klüver—Bucy Syndrome）。海因里希·克吕弗（Heinrich Klüver，1897—1979）和保罗·布西（Paul Bucy，1904—1992）注意到，在通过手术切除猿类的颞叶后，猿的情感反应变弱了，性欲变得更加强烈，喜欢用嘴探索，并且更喜欢吃自己的排泄物。根据所有这些发现，保罗·D.麦克莱恩创造了大脑解剖及其与情感关系的一个全面的新模型。(153) 他认为大脑由三个相互关联的部分组成。“原始的”情感，比如恐惧，可能位于大脑最古老的部分，即“爬行动物脑”，纹状体和基底神经节就位于这个部位。攻击性和更复杂的社会情感位于古生哺乳动物脑，包括巴贝兹环路的许多区域（下丘脑、丘脑、海马回和扣带回），也包括杏仁核和前额皮质。新哺乳动物脑主要由新皮质组成，主要负责对情感的认知控制。麦克莱恩接着说，情感是一个发生在大脑这三个部分的过程，参与区域的总和是“边缘系统”，得名于布洛卡（Broca）1878年提出的“大边缘叶”（Le grand lobe limbique ）。特别是，古生哺乳动物脑中的海马体是一部活跃的总机，接收外来刺激，将其传递并导致身体反应，这些反应本身被折射并被视为情感（图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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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7 大脑区域（包括边缘系统）及其功能 【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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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彼得·帕尔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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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麦克莱恩最初的假设在他在世时经常受到质疑，但今天，每当有人提出情感在大脑中位置的问题时，仍然会提到边缘系统。【195】然而，这样的讨论并不是假定大脑不同区域之间存在麦克莱恩所说的相互作用过程，而是有一组松散且不断变化的区域，其中通常包括杏仁核和前额皮质。(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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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20世纪上半叶，还有许多其他关于情感的实验心理学研究的焦点，但正是坎农-巴德理论、巴贝兹环路和边缘系统为基于大脑的情感研究奠定了基础。与其他所有研究情感的方法一样，这些方法总是通过当时空间和秩序概念、性别和种族刻板印象的棱镜折射出来。20世纪上半叶另一个伟大的心理学研究传统也是如此，它就是精神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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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弗洛伊德缺失的情感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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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很受欢迎的英语情感心理学教科书直白地说：“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没有提出情感理论。”(155) 但问题马上就来了：神经官能症和精神病等心理疾病不属于情感病理学吗？与客体恐惧相反，焦虑不也包含一种漫无目的的、扩散的、在灵魂中疯狂蔓延的危险感吗？创伤的概念不是肯定包含了情感紊乱的假设吗？弗洛伊德关于文化理论的著作不是与情感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吗（例如，当提到文化中的“不满”时）？精神分析似乎缺乏一套具体的情感理论，而情感同时又是精神分析的一个重要关注点，这一悖论可以通过阅读卡塔琳娜（Katharina）的病例来探讨。这是弗洛伊德《癔症研究》（Studies in Hysteria ；德文原版，Studien über Hysterie ，1895）中最著名的病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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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阿尔卑斯山的徒步旅行中，弗洛伊德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年轻的女服务员卡塔琳娜很快就发现弗洛伊德是个医生，并向他求助。她患有呼吸困难和恐慌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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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我会死。我通常很勇敢，可以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到地窖里去，到山上去。但是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哪儿也不敢去了，我一直觉得有人站在我身后，想一下子抓住我。(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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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的第一个诊断是：“所以这实际上是一种焦虑发作，是由癔症的‘先兆’症状引起的。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一次癔症的发作，其内容是焦虑。”但这只是一种表面化的描述，后面还应该隐藏着更多的东西。【196】弗洛伊德问自己：“难道不会还有其他的内容吗？”(157)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解释的开端：为什么在精神分析中，情感既存在又不存在，这是自相矛盾的。情感经常出现，但它们只是一种精神状态的附带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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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情感：认知与历史 卡塔琳娜接着说，在她恐慌发作的时候，总是会看到一张可怕的男人的脸，但她却认不出来。弗洛伊德写到，在这种情况下，他通常会使用催眠术，但由于当时是在一家山间客栈，他只能问更多的问题。“我应该试着猜一猜。我经常发现，对女孩来说，焦虑是一种恐惧的结果，当处女的心灵第一次面对性的世界时，就会变得不知所措。”(158) 所以他对卡塔琳娜说，他怀疑恐慌发作是在她经历了某种痛苦之后开始的，这里他指向的是性的领域。卡塔琳娜突然想起，她曾透过一扇窗户看到自己的姑父压在堂姐弗兰齐斯卡（Franziska）身上。那时候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第一次感到呼吸困难。不久之后，她开始长期呕吐。她的姑姑注意到了，并对她进行了严厉的盘问。卡塔琳娜把她所看到的一切描述了一遍，姑姑就这件事问过姑父。后来，弗兰齐斯卡怀孕了，导致了一次公开的分手和离婚。姑姑和卡塔琳娜一起搬了出去，开了一家小客栈，她现在就在这家客栈工作，这也是弗洛伊德当时下榻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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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卡塔琳娜谈论她姑姑的离婚时，弗洛伊德描述道：“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把这些线索抛到一边，开始给我讲两个更久远的事件，发生在上述创伤事件两三年前。”(159) 这些事件都与姑父试图性侵卡塔琳娜有关，第一次是在她14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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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冬天，她和姑父一起去山谷探险，并在那里的旅馆过夜。他坐在酒吧里喝酒、打牌。她觉得很困，很早就去楼上的房间上床睡觉了。他上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睡着，然后她又睡着了，醒来突然“感觉他的身体”在她床上。她跳了起来，责备他说：“姑父，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在你自己的床上呢？”他试图安抚她，说：“别出声，傻丫头，别动。你不知道有多好玩。”“我不喜欢你的‘好’东西，你甚至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她一直站在门口，准备逃到外面的过道里，直到最后他放弃了，回到他自己的床上。然后，她也回到自己的床上，一直睡到早晨。从她本人所说的为保卫自己而采取的方式来看，她似乎并没有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起性侵。当我问她是否知道他想对她做什么时，她回答说：“当时不知道。”她说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197】当时她抗拒是因为她不喜欢睡觉被打扰，而且“因为那样不好”。(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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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琳娜似乎已被回忆所治愈：“在这两次回忆的末尾，她停了下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张阴沉、不高兴的脸变得活泼起来，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心情也愉快起来。”(161) 对弗洛伊德来说，解决办法在于弗兰齐斯卡事件与她姑父之前的性侵企图之间的联系。因为当卡塔琳娜看到她的姑父和弗兰齐斯卡发生性关系时，意识到对她来说存在的威胁几乎使她喘不过气来。现在唯一没有查明原因的是那张经常伴随着她焦虑发作而出现的可怕面孔。即使是这个谜也可以解开，因为卡塔琳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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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现在知道了。那是我姑父——我现在认出来了——但当时并没有认出来。后来，当所有的争执爆发后，我姑父对我毫无道理地大发雷霆。他不停地说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多嘴多舌，他就永远不会离婚。他不断威胁我，如果他在远处看见我，他的脸会因为愤怒而扭曲，他会举着拳头向我扑过来。我总是从他身边跑开，总是害怕他会在我不注意时抓住我。我总是看到的是他生气时的面孔。(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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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用下面的话总结了这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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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琳娜在焦虑发作时感受到的是一种癔症，也就是说，这是与每一次性创伤相关的焦虑的再现。我在此不对经常出现在大量病例身上的一个事实发表评论，即仅仅是对性关系的怀疑就会唤起处女个体的焦虑。(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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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也就是差不多24年后，他又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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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冒昧地揭开审慎的面纱，揭露卡塔琳娜不是女房东的侄女，而是她的女儿。因此，由于她父亲的性侵企图，让这个女孩感到不适。(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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