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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约瑟夫继续说，“从‘答人’到‘问人’的道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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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什么？放弃我最爱的“答人”身份，这种念头我可是丝毫都没有动过，我可不想放弃这个长久以来对我都非常有效的东西。有一件事我很肯定，那就是，如果我们仅仅和问题打交道的话，一定还是抓耳挠腮，停留在用尖棍觅食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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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摘下眼镜，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接着，他用缓慢、平和的语气说道：“奔，现在你得面对现实：你处境维艰啊。你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就是作为一名‘答人’，但这个‘答人’身份对你而言已经变成不利因素了，这一点很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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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说话的时候，我想象着格蕾丝也和我一起坐在约瑟夫的办公室里。说实话，她很可能会对他所说的话鼓掌赞叹。我顿时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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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你‘答人’的身份依然很有效的话，”约瑟夫接着说道，“你就不会彻夜留在办公室写辞呈了。亚历克莎跟我说了这事儿。我了解你的处境，我也曾有过那种与自己办公室的墙壁对话一整夜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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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我认为可以帮到你的。”他说，“一直以来，亚历克莎对你的职业生涯都很关注，她觉得你很有潜力，能看得出她对你也投入了很多。不过，她也是觉得你若不做出重大改变的话，你在Q科技公司恐怕很难有所成就啊。奔，她对你了解甚深。她雇用你之前，就曾跟我讨论过一些有关将你引入公司的顾虑。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她也跟你提过她的顾虑吧。亚历克莎确实不是一朵羞答答的玫瑰，她是不会畏首畏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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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我们俩都笑了。这一刻的轻松令我感觉很好。亚历克莎大概是我认识的人中最直率的，她从来不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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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记得她雇用我的当日跟我说的话，这段记忆至今令我汗颜。“奔，我请你加入公司，因为在你的专业领域里，你绝对是最棒的。对于你的技术才干，我深信不疑，这也是我们在开辟新市场时所需要的。对你有些担心的，是你的人际能力。如果你想成为一名成功的管理者，你一定要在这方面多下工夫。我这次就在你身上赌一把，而且我打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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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亚历克莎的警告像浮云般在我脑海中飘然而过，并未引起我的重视。我所做的只是立即打电话给格蕾丝，告诉她我的喜讯。如果说我当时还隐约听到了一点儿亚历克莎的警告的话，那也被我脑海中与格蕾丝当晚庆功的计划过滤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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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答人，”约瑟夫说，“你寻找正确答案的执著决心使你有过一些惊人的突破。然而，拥有正确答案与被视为无所不知之间，其实有着很微妙的界限。你甚至有可能令人感到傲慢和漠然。我猜你的新职位带来的压力和责任，使你的‘无所不知’风格更加膨胀。一旦被贴上了标签，你就麻烦了。当别人都开始这样看待你时，你真的觉得他们还会喜欢你吗？这并非一名理想的领导者所应具备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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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去竞选最受欢迎奖啊？”我反驳道。在我看来，优秀的领导者只有一项责任：把活儿干好，督促其他人完成他们的任务。可是，我的团队里没人在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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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你以领导者的身份与他人互动时，”约瑟夫说，“你需要给他们主动权，让他们提问，找到一些甚至连你都从没想过的答案。你的成就来源于跟你共事的所有人的努力，并非源于你自己的单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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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他递给我时，我看到标题是“提问式思维手册”，便开始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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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给别人的印象是无所不知，”他继续道，“这正是你经常做‘答人’的结果。这样，你给别人留下的空间就很有限。奔，你做技术很棒，但你现阶段的工作需要你具备的远不止技术本身。你是在与人一起共事，不是物件。凡事一旦涉及人的因素，就需要去把握提问和回答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试着开始多问少讲。最有效的沟通，通常都是问多而讲少。要不你还能怎样让别人有空间提供新信息呢？世俗的认知刚好相反：80%是侃侃而谈，而20%是虚心发问。奔，我们提出更多问题是很重要的，不仅要问有关技术的问题，还要问一些有关人的问题。比如说，我能做些什么才能帮大家更投入、更有效地在一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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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好像太过强调提问了，”我说，“每个人都会提问，这一点显而易见。但是，若要推动事情的进展，还是得依靠那个拥有答案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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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现实吧，奔，你已经碰壁了。那么你是否打算翻过这堵墙呢？亚历克莎深信你一定可以。这得靠你自己选择，不由我来选，所以我无法为你提供答案。不过，我这儿有几个问题，倒是可以供你思考：别人向我提的问题，以及他们给我的建议，我会听吗？人们觉得我尊重他们吗？我有没有去鼓励别人发挥主动性、提问，鼓励他们贡献自己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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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一脸困惑，”约瑟夫说，“愿意分享一下你是怎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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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问题令我有些惊讶，我原本没想到这次会面会变得如此私密。这些有关人际技能的东西让我很不舒服。“这些理论可能都不错，”我说，“但是，我唯一关心的问题是，我如何去应用你跟我说到的这些内容？我们必须要来点儿实际的了，别老是思考啊、提问啊什么的。跟你的会面一定要实用，否则何益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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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的思考方式非常不同。你用问题思考，而我用答案思考。你得向我证明，你的这个提问式思维也很实用，也能帮我解决难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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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有些道理，”约瑟夫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先来看看另一个问题：如果说你现在正在寻找改变的方法，你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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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耸了耸肩，表示同意。“我今天来到这儿见你，这事儿本身，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想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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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改变，你需要一种有效的方法，帮你了解自己要从哪儿开始变。对这个起始点观察得越好，你就越容易实现自己期望的改变。这一点，提问式思维可以帮到你。真正有效和自愿的改变，从强化你的自我观察者开始。你对现状看得越清楚，就会越善于使用更合适的技能和策略来实现你想要的变化。自我观察者有助于我们看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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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强调的这个自我观察者的概念，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很善于用自己的自我观察者角色来解决技术难题，我会问什么行什么不行，然后得出答案，从而解决难题。但是遇到和身边的人打交道时，我从未用过这种相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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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手册里有一章，讲的是怎样成为更好的自我观察者，”约瑟夫说，“那是第一个工具。下次咱俩见面之前，请你读一下那一章，也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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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在手册里翻找他提到的那一章，一边点头同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了，但这些自我观察的问题已然降临。首先，最重要的，“我自己假设答案具有无穷的威力，对这一假设，我是否应该提出质疑？”我开始担心如果自己不仔细听约瑟夫所讲的，我可能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格蕾丝可能会同意约瑟夫这种想法，也不停地在我脑海里萦绕。我跟她相处，是不是说得太多而问得太少了呢？我大概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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