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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55 有时候,感知的意识和自我意识同时发生在早期记忆之中。关于最早的记忆,最著名的两段叙述来自弗吉尼亚·伍尔芙的散文回忆录《一段过去的素描》(A Sketch of the Past)。伍尔芙在其中描述了“在黑色背景中绽放着红色和紫色的花”:原来,那是她母亲衣服上的海葵花图案,是她在一次到康沃尔郡圣艾夫斯的列车旅行的经历中看到的。第二段记忆涉及圣艾夫斯的旅行本身,她确信,这实际是上她最早的记忆。她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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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57 在圣艾夫斯的托儿所的床上躺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听到了波浪飞溅的声音,一次、两次,一次、两次,后浪把前浪推到沙滩上;然后又开始飞溅,一次、两次,一次、两次,在一片黄色的窗帘背后……风把窗帘卷起来的时候,能听到窗帘上的小橡子在地板上划过的声音……躺在床上听着这些声音,看着这片光,几乎感到我不可能应当在这里;那种我可以产生的最纯粹的狂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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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59 有些作家声称他们绝对肯定自己的早期记忆,但伍尔芙爽快地承认,她对某些细节已经有些模糊了,比如,她记不太清那次旅行是乘火车还是公共汽车;那些事情是发生在去往圣艾夫斯的途中,还是从圣艾夫斯回来的途中。她还公开表示,不确定这两种记忆哪个先、哪个后,要想确定的话,就要对列车车厢中夜晚的灯光进行一番调查,如果证实了是夜晚的灯光,那就可以确定事情发生在她从伦敦返回时的路上,而不是去往圣艾夫斯路上,因为他们是在上午出发去圣艾夫斯的。由于这些记忆的碎片并没有与其他种类的自传体信息整合起来,也由于它们自身并不带有任何日期戳记,因此,难以确定其精确的时间。我对自己还是个学步儿童、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推着玩具叉车玩耍的记忆,同样生动鲜活,但也没有包含任何可以确定其日期的信息。如果我想固定那些记忆的时间,必须运用干预和调查,就像伍尔芙那样,比如尝试着辨别我玩耍的地方的内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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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61 我们最早的记忆充满了光的形象,也许并不是偶然。感官-感知信息是情景记忆的原始素材,而视觉感官信息是所有的感官-感知信息中最显著的。对作家和自然主义者W.H.哈德逊(W.H.Hudson)来讲,那些碎片是“孤立的点或补丁,发着光、透着亮、看起来十分生动鲜活,处在一个被覆盖的心理景观(mental landscape)之中。”随着记忆的过程变得更加集中、更加有组织和条理,这些充满阳光的碎片渐渐地与对过去事件自知的、按叙述方式组织的重新讲述融为一体。但我们的记忆依然取决于那些明亮的原始素材,比如,有些时候能够将我们带回到童年时代最早日子的那些记忆的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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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63 [1] Cees Nooteboom,荷兰最具国际知名度的诗人、小说家、旅行文学作家,诺贝尔文学奖热门人选之一。——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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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65 [2] Tardis,英国科幻电视剧《神秘博士》(Doctor Who)中的时间机器和宇宙飞船,是时间和空间的相对维度的首字母缩写。——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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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70 记忆碎片:我们如何构建自己的过去 [:1701544426]
1701544871 记忆碎片:我们如何构建自己的过去 第5章 童年时代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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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73 童年的记忆通常是对可怕的人和事的记忆。对我来说,黑水河的河口那些潮汐冲积的泥滩,有如任何童话故事里的妖怪那么可怕。从船坞码头下来,是一大片偏绿色的灰褐色泥沙,四周长着一片片杂草。陷入泥中的小船,用绳索连成一体,人们一走上小船,便觉得摇摇晃晃。泥滩的中间是一片黏糊糊的凸起物,上面布满蠕虫钻过的孔洞,还有一些由于潮汐回流入海时冲刷形成的粗糙纹路。这片泥滩散发着海水和海生生物的臭味,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油状的东西,暗示着在我还没出生的许多年以来,各种生物在这里死去、腐烂,然后被泥沙掩埋。落潮时分,泥滩的外沿和远处的海水相互辉映,隐约发出微光。父亲常对我说,有个孩子曾掉进这片泥滩之中,后来就再也看不见了。尽管我听进去了他的这番话,但仍心存怀疑。那些泥沙看起来十分坚固,完美成型。当然,如果像父亲那么大块头的人站到上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如果体重像我这么轻的人站到上面,泥沙一定能承受得了。虽然我很想试一试,却从来没有机会去实地验证一下他说的话。泥沙到处都是,但它也不可避免地变得遥不可及。当我们将一艘小船放到水里,以便让它将我们带出停泊处,我们从河床潮湿的水泥地直接走下来,踏上可充气的缓冲橡胶圈[1]。我原本可以爬上那些锈迹斑斑、颜色乌黑的码头立杆,降落到那些泥沙上面,用脚趾头试探一下,或者想办法让自己落到那些泥沙上。它的这种不可触及的特性,使我更加极端地想一探究竟。它可能影响我,但我不可能影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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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75 父亲离婚后,找了一项受欢迎的活动权当消遣:航海。他的一位朋友名叫蒙迪·斯坦利(Monty Stanley),是位年龄较大的校长,拥有一艘长约6米的百慕大单桅帆船。冬天的时候,他把这艘船停泊在莫尔登;夏天的时候则停在西默西,沿着黑水河的海岸线稍远一些的地方。父亲在这艘船上没有投资,但由于他在船上做事的缘故,只要他想出海航行,蒙迪都带着他。而且到了周末,蒙迪有时候还带上我们这些孩子。我很早的时候就看到过那些泥滩,可能是在莫尔登的船坞上看过它,在那里,一到冬天的周末,我们会给船体刷漆,或者试图用螺丝刀撬开装饰用的锡箔。海潮看起来已经落下去了,好像与我对那片泥滩究竟会不会吞没小孩的痴迷进行合谋似的。我想知道,像我这么重的一个小男孩,到底会陷得多深。齐脚踝吗?齐膝盖吗?我真的会完全陷进去吗?在莫尔登漫长的历史中,有多少个小孩以这种方式被泥滩吞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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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77 父亲对我说起那片泥滩时并不在意,却不知让我对此着了迷。这是可以用来写自传的素材:一段满载着重大事件的鲜活生动的童年记忆,而且,如今似乎包含着关于某人自己人生的不容置疑的真理。但我太了解记忆不可靠的特点了,因此,不可能完全相信它。我非常确定这种感官印象:河床底部发出恶臭;河滩边的泥沙闪着微光。我确信自己记得黑头海鸥的叫声,以及船上的挂绳上的铁东西碰到桅杆后,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我相信那些都是关系到我的人生事件记忆中的一部分,是关于我在那个时间段正在做什么的自传细节。那些事情发生在父母离婚之后、我去寄宿学校上学之前,我的年龄在6岁到10岁之间。但那句辛酸的故事开场白,“我父亲常常说……”——到底有多少是我自己想的呢?我对他是不是真的说过那些话没有丝毫记忆。我的内心,也没有哪个场面是他正在说那些话。我记得的是这种想法:你将永远消失在这个地球上。也许我想说的是,我知道我父亲说过那句话,好比我知道他在纽卡斯尔安德莱姆出生,也知道他最近开的汽车是一辆日产派美。但我可能很容易把那句警告当成是他说的。毕竟,那是令我害怕的事情,我的恐惧心理在推动着记忆。父亲在我的记忆之中,但他的感觉没有推动这种记忆。记忆服务于它自己的主人。除了记忆者本人之外,它不服务于任何人。我将以自己的方式,不是以别人的方式,回想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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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79 这有多么容易被写进小说之中啊!如果我们对记忆的运行保持诚实,那么,就要警惕它那迷人的外表。在我对我们航行出海的记忆中,我怀疑我在回顾那片泥滩令人战栗的恐怖之外,同时还带有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情感。在记忆的实验室,这种结合转变成了一个画面,画面中的那个人对我说:“有个孩子曾掉进这片泥滩之中,后来就再也看不见了。”我父亲可能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是我认定他说过的,但我如同写了一部小说,在小说中,他说过这句话。这可以写一个好的故事,形成一幅生动的心理图画,但是从任何客观的、永恒的感觉来看,却不一定“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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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81 我在回忆父亲说过的话时遇到的问题,许多记忆研究人员很熟悉。涉及小细节时,比如某个人说话时用过的准确的单词等,记忆可能令人惊讶地不准确。那是因为,我们往往只掌握别人对我们说过的话或者发生在我们身上事情的含义,却遗忘了那些表面的细节。记住任何一件事,取决于编码的过程,也就是说,将相关信息转换成一个代码,使我们的记忆系统可以识别。另外一些过程,比如存储和检索信息,尽管也十分关键,但如果没有对信息进行编码,我们就不可能成功地记住它们。你记住的所有事情,从第一天上学时的情景,到最后一个情人的姓名,在某个时刻,都被编码成为你的大脑可以运用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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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83 编码有助于我们理解,为什么记住人们说过的哪句特别的话如此困难,同时,它让我们直接观察记忆研究人员怎样开展他们的工作。一般来讲,在编码阶段,信息的处理越是深入,记忆的效果也越好。这一发现已成为心理学界众所周知的“加工水平”效应(“the levels of processing”effect),它在无数心理学实验中一再得到证明。在一项经典的研究中,实验参与者在不同的条件下学习了一些单词,但他们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并不知道后来研究人员要请他们回忆这些单词。学习了单词之后,一组参与者必须回答的问题涉及所学单词的物理属性,比如,这些单词是不是用大写字母打印的。另一组参与者必须对这些单词的发音做出判断,比如,它们是不是与“狗”(dog)这个单词押韵。第三组参与者必须回答关于各单词词义的问题,比如它是否适合填写到某个特定的句子当中。在每种条件之下,实验对象必须进行加工的量,或者说意义的提取,都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而加大。此时,当说起要对那些单词进行一次令人意想不到的测试时,更深入处理了信息的参与者,记得的单词明显多得多。虽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影响着人们是否记得住信息,但加工水平表明,记忆是基于意义的明确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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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85 因此,这还涉及更复杂的语言结构。当我们回想某个人说过的话时,会回忆他们所说的话的含义和主旨,而不是回忆逐字逐句的信息。那是因为,当我们听到用语言表达的信息时,关注的是对方讲出的故事(因此进行编码),而不是对方选择的特定单词以及运用的精美语法。你也许觉得,这是一种理智的方法。说话的人也许能够完美无缺地遣词造句,但大多数人更关心你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而不是让你对他的散文风格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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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87 迄今为止,我们稍稍了解了大脑怎样像这样来摘取主要内容。最近,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的一些研究人员朝这个方向迈出了第一步。他们设计了一个实验,让参与者分为三个阶段来读一些句子。在第一个阶段,实验参与者简单地听别人读一些句子,每个句子都描写了一个独特而生动的场景,比如某位喜剧演员在表演结束之后,满场的观众都起立,鼓掌的鼓掌,喝彩的喝彩。在第二个阶段,参与者听别人读另一组句子,同时还要判断这些句子有多么令人心情愉快,或者说,写得有多么好。这些句子中,有一部分和第一阶段参与者听到的句子完全相同,另一部分则在第一阶段句子的基础上,对句法或语法稍稍作了修改(例如,将某个从句移到句子当中来,但没有影响整个句子的含义)。第三组参与者听到的句子,其表达的意思改变了(比如,“喜剧演员”可能改成了“演员”)。在最后的测试阶段,研究人员对实验参与者进行了一次辨别测试,测试的内容是上一阶段中参与者听到的新句子。正如研究人员预测的那样,参与者在辨别时,对语义或者意义都改变了的句子的辨别,比起对只是在语法上不同的句子的辨别,准确得多。参与者追踪了那些句子的主旨在怎样改变,但他们的记忆,对单词和句子的实际表述形式,几乎完全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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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89 对这种“一字不差”效应(verbatim effect)的解释似乎与我们的大脑怎样加工和保持新的信息有关系。众所周知,与以前遇到的信息相比,如果我们遇到了新的信息,更有可能将新信息编码到记忆系统之中。你不会记得上学第7天或者第92天时的情景;你会记得第1天的情景。但是,任何已经陈旧的新颖性,不会给记忆留下印象。正是那种改变了信息的含意的新颖性,而不是只改变了表面的形式的新颖性,才有最大的机会被人们记住。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你可以预期,新的语义信息会有针对性地激活大脑中涉及情景记忆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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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91 加拿大的研究人员可以解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还扫描了参与者的大脑。他们想观察大脑内侧颞叶部位的活动,科学界已经知道,这个部位与情景记忆密切相关。我们已经理解,在创建我们身边的实际环境的心理地图方面,海马体及其附近的皮质结构极其重要。但是,那只是揭开了这个神秘的、喇叭似的构造的一小块面纱。海马体还在记住信息片段之间的关联、将它们整合到情景记忆中等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检索时,将那些要素中的某一个返回到意识之中,可能足以让海马体完成整个的关联模式,使得记忆的其他特点也可以被检索出来。海马体似乎不把信息储存在自己那里(我们的情景记忆的组成部分,分布在其他各个位置,遍及整个皮质),但它似乎保存着那些记忆要素之间的关联。而且,海马体似乎对新的关联格外感兴趣,这一点是通过大脑扫描的结果来确认的,这些结果发现,当海马体遇到新的素材时,会变得格外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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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93 加拿大的神经成像结果表明,大脑左侧的海马体的一部分,尤其会对语义上有改变的而不是语法上有改变的句子予以响应。观点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的信息,也就是改变了句子的意思或者语义,似乎尤其能使大脑的这一部分活跃起来。不仅如此,这些信息还能被参与者更加准确地记住,而鉴于海马体在记忆方面已经得到证明的极端重要性,你可以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新鲜的信息要被记住,必须在内侧颞叶中触发一系列串联的活动,而内侧颞叶这个部位,涉及将信息放入到记忆系统之中。事实是,只有那些语义新颖的信息才使得大脑的这个部位活跃起来,说明了记忆依靠语义或意义,而不是依靠表面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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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95 因此,一些回忆录喜欢引述别人记住了的其他人说的话,而我们不相信这些引述的内容,似乎在科学上有着很好的理由。也许我的父亲说过“那些泥滩十分危险,像流沙一样”之类的话,而我的想象则补充了其他内容。现在,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十分确定自己曾听父亲讲过关于流沙的恐怖故事,但讲述的背景,完全不同于航海的背景。作为一个孩子,我可以严格地从字面意义上辨别流沙与普通沙子的区别,比如,你可以在海滩上找到普通沙子,却只能在沙漠里找到流沙。我的脑海中有一幅画面,人和骆驼缓慢地陷入两座沙丘之间的谷底,随着流沙淹没到他们腿部的位置,稀薄的空气中充满了他们的哀号。我怀疑,父亲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也是根据别人的传言而杜撰的,他本人并没有到沙漠中旅行过,但那并不会阻止我朝那些方面想象。沿着这样的思路,我将流沙的梦魇与对潮汐泥滩危险性的警告联系了起来,而这两个虚构的场景,融入了一个新的、可记住的场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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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897 当然,我不能确定。如果我可以问父亲的话,父亲也不会比我更准确地回忆他曾说过些什么话。他再也不到这里来了,这一事实使得那些细节变得更加珍贵,如果缺少那些细节,将更令人痛苦。记忆只为它的主人服务:我想听父亲说过的话,因此,那些话顺从地任由我补充。记住逝者说过的话,和许多其他的记忆一样,最好是记住他们讲过的见多识广的故事。也许,那正是我在试图重新抓住与父亲在一起的逝去时光时,可以对一种记忆最为确定的原因,在那种记忆中,父亲什么都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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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901 八月份的时候,我与妻子莉齐以及我们的孩子刚刚从葡萄牙度完暑假回来,那时正是葡萄牙最热的时候,我有一种分不清东南西北、迷失在时间里的感觉。如果你在太长的时间里没有太多事情可做,也会和我一样产生那种感觉。那天,我们在埃塞克斯海岸,天空一片灰蒙蒙,气温十分温和,我们用力地给停泊在游艇俱乐部码头的小船扎绳梯。我已经习惯了蓝天和灼热的高温,这种灰蒙蒙的天气让我产生另外一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在我没有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这个世界中,由于我不再对它有什么有益的用处,我也许还能继续追求自己那好逸恶劳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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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903 海布里奇盆地通向外面的路,是一条铺满碎石的小道,小道的一侧是水泥防波墙。码头边上,是一丛丛浅颜色的棚子,建在棕色的支撑物上,毫无秩序地纠缠在一起,从防波堤上突出来。这条路领着你直达码头,使你很想知道码头的情景,而且隐隐约约有一种入侵别人领地的感觉。潮汐退去,小艇杂乱地丢弃在泥滩上。在码头的远处靠近陆地的一侧,可以看见一大片安静的临时度假屋和三个假日停车场,融合为一个不规则地伸展的、白色屋顶的联合“都市”。防波堤用水泥砖块构筑而成,上面用红色油漆刷着大大的“请勿涂画”字样。在远处,泥滩沿着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河流延伸,最终形成了水天一色的壮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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