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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精神变态者呢？他们是跟多数罪犯不一样，抑或仅仅是恶劣得多？精神变态者在神经成像研究中表现出了与普通人的不同58。他们有与一般反社会个体以及普通人不同的特定脑区畸形。这意味着他们道德缺失的行为是因为其大脑认知结构的特殊畸形产生的。精神变态者有着高智商和很强的理性思维能力。他们并非处于妄想状态。他们知道社会规则和道德行为规范，但对他们而言道德仅仅只是一些规则而已59。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不遵守“不要在餐桌上用手吃饭”这条社会规则并无大碍，而“不要向坐在你身边的人吐口水”这条道德规范却是必须遵守的。比起作为控制组的正常受试者，精神变态者对有显著情绪性的刺激60和共情刺激61的外胚层反应明显较弱。他们没有诸如共情、内疚或是羞愧这样的道德情绪。虽然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不会表现出冲动行为，但是他们确实有着一种与常人大不相同的、不受抑制的单向思维方式。精神变态者似乎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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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道德推理和主动道德行为（比如帮助他人）之间的任何关系都很难。事实上，除了一项针对成年早期受试者的研究发现了一个弱相关62以外，最近的研究中没有发现这两者之间存在任何关系63，64。基于我们目前所学到的东西，我们也许可以预测诸如帮助他人这样的道德行为与情绪和自我控制更加相关。有趣的是，洪堡州立大学（Humboldt State University）的教授、利他人格与亲社会行为研究院的创始主任山姆·奥利纳（Sam Oliner）和伯尔·奥利纳（Pearl Oliner）通过回顾在纳粹大屠杀里援救犹太人的欧洲人来研究道德楷模65。在这些人中，37%的人的动机是共情（受苦模块），52%的人的主要动机是“表达并加强他们与社会群组的友好关系”（联盟模块），而只有11%的人的动机是因为原则立场（理性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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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道德直觉的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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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在这儿起到了什么作用呢？如果我们天生就有这些道德直觉，那宗教是干啥的？好问题。但是你做了一个假设。你假设道德是从宗教中产生的，而宗教就是关于道德的。宗教从人类文明伊始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而事实上，它并不总是与道德和拯救灵魂有关。你也许会说：“但我的宗教确实是与这些有关啊，而且它是对的，其他的宗教都是错的。”为什么只有你这么特殊？其他的所有宗教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想想联盟的组内直觉偏见吧。帕斯卡尔·博耶（Pascal Boyer）是一位在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研究文化知识传递的人类学家。他指出，在一般性的人类欲望中，比如在定义道德系统或是解释自然现象的欲望中探索宗教起源是一种普遍的诱惑。他将此归因为人们对宗教和心理欲望的错误假设。在现有研究技术的帮助下，我们得以脱离对宗教概念的胡乱猜测，对它们进行证实或证伪。他列出了一个常见的宗教起源假设理由的清单，并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见表4-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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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1 宗教研究中的“要说”与“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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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From Pascal Boyer，“Religious thought and behavior as by-products of brain function，”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7，no.3（2003）：1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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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谈论大脑所相信或所做的任何事时，都得回到它的结构和功能上来。宗教是无处不在的，我们很容易获取并传播它。大脑被制作成用于非宗教性社会活动的模块，但如马克·豪泽所说，它们也已经可以用于其他相关方面。大脑并不是只有一个部分被用于宗教思想，有很多脑区都在发挥作用。信仰宗教的人并不会比无神论者和不可知论者多一个大脑结构。但请记住，大脑同时也受到了一些限制。正如博耶所说，我们有一个有限的概念目录，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被归入宗教领域。比如，在大多数宗教中，在某些地方潜伏着不可见的死灵，而不是不可见的甲状腺。神明是拥有某些超常能力的人类、动物或是人造物，但它们还是会遵从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神明拥有心理理论，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共情；但神明永远不会是一坨牛屎，或一根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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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会像要求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一样要求宗教也有同等标准的证据。为什么人们会选择性地使用信息来支撑自己的信仰系统呢？从我们对偏见和情绪的了解中应该可以找到答案。分析思维在这里几乎没什么用。最近，实验者从一些受试者身上整理出了另一个有趣的方面。人们声称以及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与他们真正相信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当他们没有在关注自己的信仰时，会使用一个像人一样的神的概念，而不是他们声称自己所信奉的无处不在的、全知全能的神。这个神有着序列性注意力（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处于一个特定的地点、持有一个特定的观点67。现在我们知道解释器的存在了，这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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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耶认为，宗教之所以看上去很“自然”，是因为“很多被用于加工特定领域（非宗教性的）信息的心理系统都会被宗教的概念和常规所激活，这些概念和常规会变得非常突出，容易获得、容易被记住和交流、容易被直觉认为是可信的”68。让我们看看道德直觉的清单，以及宗教的不同方面是如何被看作是它们的副产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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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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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很显而易见。很多宗教都提及了缓解苦难、沉浸于苦难，甚至是力图忽略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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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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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很好说。很多自然和个人的灾难都被解释成上帝或神明对坏行为的惩罚，也就是惩罚作弊者。同样，社会交换也普遍存在于宗教中：“如果你杀了很多无辜的异教徒，那么你就可以进入天堂并获得70位处女供你使唤。”这种话对女人也有用吗？或是：“如果你放弃所有的生理欲望，你就会幸福。”“如果你跳好了这支祈雨舞，天就会下雨。”“如果你治好了我的病，那我永远都不会再做这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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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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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还是很好理解。我们可以看看地位：一个（外表看来）有着最高道德的人会被赋予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信任。我们知道甘地就有很多情妇（地位），教皇曾统辖欧洲（地位、权力、等级）。那阿亚图拉 [36]呢？很多宗教都会建立一个等级结构，其中最显而易见但并非唯一的，就是天主教会。很多种新教、伊斯兰教以及犹太教都有等级结构。甚至在原始社会中，巫医也在其部落里备受尊敬，掌有权力。在古希腊、古罗马以及挪威的神明也都如印度神明一样有着等级结构。上帝就是大老板，或者有一位最高等级的神，比如宙斯或索尔。你懂的。尊敬、忠诚以及服从这些美德全都是从宗教信仰中孵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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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及组内组外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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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真的还需要我多说吗？“我信仰的宗教是对的（组内），你信仰的宗教是错的（组外）”——这就跟足球队一样。宗教在信仰它的群组内确实会像其他社会分组一样建立起一个互助的社群，但是极端的宗教形式也导致了人类历史上的很多杀戮。甚至连佛教都分裂出了敌对的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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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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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太显而易见了。“没有被污染的食物是好的”这句话是许多宗教食物仪式和禁忌的原因。“没有被污染的身体是好的”这句话则致使一些性行为或是性本身被认为是肮脏且不纯洁的。有多少原始宗教用处女来做过祭品呢？我们可以从阿兹特克文明和印加文明开始说起。被强奸过的女人们被伊斯兰教认为是不纯洁的，会被其男性亲戚以“荣誉处决”的名义杀死，这真是一个纯洁和等级模块的扭曲组合。佛教则有一个纯洁的“极乐世界”，在那儿任何求告佛祖的人都会得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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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是否给我们提供了生存优势呢？它是否是被进化所选择的结果呢？尝试去证实这一点的研究结果都不是很令人满意，因为正如我们从博耶的表格里所看到的，宗教并不是由一个单独的特性产生的。然而自然选择确实对宗教所使用（或如一些人所说，寄生）的心理系统起到了作用。宗教可以被认为是有着强大凝聚力的巨型社会群组，这些群组通常有着等级结构和互惠关系，这种互惠基于纯洁的身体或纯洁的心灵，或两者兼而有之。不论是否基于宗教，巨型社会群组都具有生存优势。意识形态可以加强联盟团结，从而提高群组的生存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