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547857
看起来,当某些东西被认为美的时候,我们不仅仅会有一个情绪反应。大脑的其他部分也会启动,那些部分在我们这儿进化得比其他物种更先进。我们应该为我们的狗没有审美意识感到高兴。如果它们会被美所影响,可能就不会有无条件的爱了。我们也许需要脱下沾满油漆的牛仔裤、做个发型或者给它们的尾巴化个妆,可能还需要瘦个身。
1701547858
1701547859
我们都是音乐家
1701547860
1701547861
哈佛大学的马克·豪泽和麻省理工学院的乔希·麦克德莫特(Josh McDermott)与许多人一样,将音乐归类为人类独有的一种能力64。只有人类会作曲、学习演奏乐器,然后以合奏、组成乐队以及管弦乐团的形式合作(通常来说)演奏它们。没有其他大猿能创作音乐或唱歌。真糟糕,不然《泰山王子》(Greystoke:the Legend of Tarzan)还能是部音乐剧。这意味着我们共同的祖先不会唱歌。
1701547862
1701547863
那么鸟叫呢?它们听起来肯定是像音乐的。豪泽和麦克德莫特称,鸟鸣声是另外一回事。鸟只在特定情境下才会鸣叫:寻求配偶和防卫领地。歌唱主要是由雄性完成的,其唯一的功能是交流。鲸鱼也是一样。它们的“歌声”不是为了纯粹的享受。显然,鸟不会在洗澡的时候独自歌唱。鸟也不会改变它们歌唱的乐谱或是音符。鸟的世界里没有电话线路中的鸟叫四重奏。你看到一只峡谷鹪鹩,听到它降调的鸣叫。峡谷鹪鹩是不会马上把自己的鸣叫从C大调改成降A小调并在结尾加上点儿伦巴鼓点的。
1701547864
1701547865
鸣禽的变化则更多一些。有些鸣禽物种可以模仿并学习其他物种的叫声,并拼接不同叫声,虽然它们还是更喜欢自己物种的叫声65。然而,不同种类的鸟有着各种不同的局限,没有一种鸟在其生命中的所有时间里都能以相同的学习能力学到新的鸣声。在一些敏感的时间段里,它们能更好地去学习鸣叫。
1701547866
1701547867
然而有趣的是,正如鸟类的听觉系统是有限制的,它们何时唱、唱什么、何时学、如何学、如何记忆鸣叫都是有限制的,我们的听觉系统、我们喜欢的音乐、我们何时以及如何学习并记忆音乐也是有限制的,而且有些限制可能是我们与其他动物共有的。关于这些限制的比较研究才刚刚开始。
1701547868
1701547869
然而,我们的大脑中有些独特的东西加速了我们在音乐上的成就。我们创作、演奏并聆听新的音乐,并不是为了吸引女孩儿、付账单,或是给朋友一个好印象。我们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仅仅是为了享受音乐就拿起小提琴奏上一曲。每个学过乐器的人都知道,发明和演奏音乐需要用到我们所有的认知能力。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儿。知觉、学习和记忆、注意、运动、情绪、抽象化以及心理理论全都在这个行为中得以体现。音乐是另一个人类文明通用的东西66,67,68。在现今和过去的所有文化中,音乐总是以某种形式存在着。人们喜欢摆动身体。当今发现的世界上最古老的乐器也许当属一支骨笛的碎片,它可能是用如今已经灭绝的欧洲熊的股骨做成的。1995年,古生物学家伊万·特克(Ivan Turk)在斯洛文尼亚的一处名为迪维宝贝(Divje Babe)的尼安德特古坟中挖掘出了这一碎片。它是否是一支笛子仍有争议。它被鉴定为大约5万岁。很可能的是,比这更早期的时候还有用未能存留下来的材料做成的鼓69。而对于认为八度音阶是近代西方音乐成果的人来说,在中国贾湖发现的距今9000年的仍能演奏的笛子应当能够有力地反驳他们。这些笛子听起来是有音阶的,其中之一正是八度音阶70。
1701547870
1701547871
1701547872
音乐是最早的语言吗
1701547873
1701547874
音乐适应理论对音乐的解释跟我们刚才提到的对视觉艺术的解释差不多。几年前,史蒂芬·平克做了件只有他才做得出的事情:他怀疑音乐可能是没有适应作用的听觉芝士蛋糕,是其他功能的副产品2,结果激怒了许多人。芝士蛋糕?许多人不同意他的结论,认为音乐是有适应性功能的。性选择理论的倡导者杰弗里·米勒认为,音乐正如其他艺术一样,可能可以在性选择中吸引配偶(可以称为米克·贾格尔的适应性效应)并彰显配偶质量18。又或者,音乐可能是一个跟语言一样的社会连接系统,可以将群组成员的心境同步化,为共同行动做好准备,从而将联盟和群组联合起来69,71。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会有人在独自一人时演奏音乐呢?对于这一主题的研究仍处于婴儿期,没有能被广泛接受的概念。
1701547875
1701547876
这一次,达尔文同样有话要说。他认为音乐最初可能是具有适应性功能的一种交流形式,一种原始语言,随后被语言所取代。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音乐就是以往适应性功能的“化石”了。特库姆塞·菲奇(Tecumseh Fitch)是苏格兰圣安德鲁斯大学的语言学家,他沿用达尔文的逻辑,提出音乐应该被归入曾经的适应性功能中的一个小分类里。这个分类里的元素位于以生物学为基础的认知领域,如今的功能与最初的功能不再一致,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样72。
1701547877
1701547878
言语、音乐和灵长类动物的发声有许多一致的特征,比如音高、音色、节奏以及音量和频率的变化。即使我们没有经过音乐训练,也能很好地分辨出这些特征。你也许会认为你对音乐的这些特征一无所知,但如果让你唱一首最喜欢的歌,你也能唱得很不错。前摇滚乐制作人丹·列维京(Dan Levitin)教授现在是麦吉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的一位神经科学家,他要求学生们唱自己最喜欢的歌,而学生们很容易就还原了歌曲的音高和节拍73,74。你能够分辨出用钢琴和小提琴演奏同一个音符时的区别,这意味着你可以认出音符的音色。事实上,你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些了。
1701547879
1701547880
认识人类The Science Behind What Makes Us Unique
1701547881
1701547882
桑德拉·特雷胡布(Sandra Trehub)在多伦多大学研究音乐在婴儿中的发展起源。根据她对研究的总结,六个月以上的婴儿拥有相对音高:即使一段旋律是用另一个音调演奏出来的,婴儿们也可以识别出这是同一段旋律75。而其他哺乳动物唯一一次表现出相对音高是在一项只有两只恒河猴作为受试者的实验里76。而且这些猴子也没有婴儿厉害。它们能够识别用八度音阶弹奏出的旋律是一样的,但如果用不同音调或无调音阶演奏的话,它们就识别不了了。婴儿们还能识别用不同节拍演奏出的旋律。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无法分辨快慢——事实上他们对此很在行。他们可以区分音阶里的半音程、音色、节拍、韵律、音符组合以及音符长度的变化。在两个月大的时候他们就能区分协调和不协调的音乐,并且更喜欢协调、和谐的音乐 [57]。这些能力似乎与文化无关,但是这一点很难证明。从来没有听过任何形式音乐的婴儿很少见,就连胎儿也会在听到音乐时出现心跳变化的反应77。
1701547883
1701547884
音乐是一个很难研究的主题,因为我之前提到的那些因素——音高、音色、韵律、节奏、协调、旋律、响度以及节拍,这些都太过复杂。这些因素是音乐的语法,同时也是言语语法的一部分。
1701547885
1701547886
你有没有试过说外语呢?在一个雨天里,我曾经试图在意大利跟一个巴士司机闲聊。我简短地问道:“Dov’e il sole?”(太阳在哪里?)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对自己想道:我知道这些词肯定说得没错,他装作没听懂肯定是故意跟我作对。但紧接着我又想到有些人用外语节奏跟我说英语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听懂他在说什么。我说的词确实没错,但重音可能放在了错误的音节,或者重读了句子里错误的词,再或者组合的方式不对。我意识到自己重读了“sole”的第二个音节,而不是第一个音节,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法语词“soleil”。如果想说“周日是个出海的好日子”,却说成了“周,日是个出,海的好日,子”,你的同伴也会满头雾水的。
1701547887
1701547888
韵律(prosody)是语言的音乐线索:旋律、节拍、节奏以及音色。韵律可以为词和短语描绘出边界。有一些语言非常旋律化,比如意大利语。而如中文一类的语言则更加音调化,也就是说同一个词的不同音高就可以代表不同的意思。有一些研究者认为,至少在人类童年时期,大脑是把语言当作一种特殊的音乐来对待的78。
1701547889
1701547890
我们知道音乐是可以表达情绪的,正如其他动物的叫声一样。然而除了情绪之外,音乐还可以表达其他意思79。它可以启动你去识别文字。
1701547891
1701547892
有一种方法可以用脑电图测量大脑如何识别单词的语义有多相似。正如当一个人看到一个句子“天空是蓝的”之后,会认为“颜色”这个词比“公告牌”在语义上与之关系更紧密,一段特定的音乐也可以启动你,使你在识别一些特定词语时认为它们的语义比起其他词语而言与音乐更接近。打个比方,在听过像是一声惊雷的旋律后,你会觉得词语“雷声”比起“铅笔”来说更接近这个声音。事实上,当作曲者自己说出想表达的词(比如缝合)时,这些词往往也是听众认为与其音乐相关的词。许多音乐是全人类通用来表达特定意思的。
1701547893
1701547894
跟语言一样,音乐也有短语结构和循环结构。通过把不同的音符和音节进行组合,你可以创作出无限多个音乐片段。正如人类能很容易地将短语组合成无限多个有意义的句子一样,我们也能构造并加工多个音乐短句。人类似乎是唯一可以构造并加工言语和音乐短句的物种80。
1701547895
1701547896
认识人类The Science Behind What Makes Us Unique
1701547897
1701547898
音乐和语言还会激活一些同样的神经脑区。丹·列维京和斯坦福大学的维诺德·梅农(Vinod Menon)发现,前额叶区域的两个部分 [58]与加工语言紧密相关,同时也会在听没有伴奏的古典音乐时被激活。他们推测这个脑区用于加工随时间变化的刺激——不光是字词,还有音符81。其他研究者发现,如果听到一个“不对”的和弦——也就是大脑没有预期会听到的东西,你的右侧前额叶皮层的一个区域 [59]会被激活,同时激活的还有左侧的相应脑区,也就是可能负责语言网络的脑区82,83[60]。左脑的这个对应脑区还会在你听到一个错误的短语结构时被激活,比如“狗遛公园他”。这些脑区似乎对违反预期的结构很敏感,且在左脑中,音乐和语言加工所激活的脑区有重叠。
1701547899
1701547900
1701547901
听音乐带来好心情
1701547902
1701547903
正如我们喜欢听好故事或是看满天繁星一样,我们演奏音乐是因为我们喜欢听。我们喜欢听什么呢?我之前提到过,我们喜欢协调的音乐。而且,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吓到你,但音乐还涉及另一个分形。尺度噪声(scaling noise)是一种音质不会被其播放速度所影响的声音。白噪声就是最简单的例子,它不论以任何速度播放都是没有变化的。它位于尺度噪声音谱的一个极端,由完全随机的频率所组成。另一个极端则是完全可以预测的噪声,比如水龙头漏水。在音谱的中间是被称作1/f谱的噪声,一半随机一半可被预测。自然声音的响度和音高变化,如流水、雨、风,通常属于1/f谱84,85。也就是说,在自然中,大量、迅速的音高和响度变化比温和、平缓的波动更加少见。很多音乐也属于1/f谱84。而且,比起音高和响度更快或更慢变化的旋律,人类听众报告说更喜欢属于1/f谱的旋律。许多听觉皮层的神经元都是与自然声音环境的动态属性相对应的86,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自然振幅刺激的加工明显好于其他刺激87。这又回到了那个加工理论的老调重弹:加工越容易,我们越喜欢。有趣的是,我们的听觉系统和视觉系统都存在这种对自然风景和声音的先天偏好。同样有趣的是,词典上对“艺术”的一种解释正是“人类模仿自然的努力”。
1701547904
1701547905
所以我们才会听音乐,这让我们心情不错。至少石器时代的人是这么觉得的。但有些时候音乐会让我们难过。还有电影《大白鲨》里的那些音乐呢?那会让我们紧张。音乐可以引发情绪88。事实上,音乐引发的情绪能强烈到让你产生生理反应,比如脊背发凉以及心跳变化89。但更有趣的是,你可以通过注射纳洛酮来阻止这些反应90,这种药物会阻塞身体中鸦片剂受体的连接。身体会在我们听到喜欢的音乐时产生一种自然的过瘾感觉。纳洛酮正是治疗因海洛因过量而被送去急诊室的病人的药物,它也会阻碍你身体中自然产生的鸦片剂与受体的结合。研究者在音乐家听让他们感觉很“爽”的音乐时扫描其大脑91,从而发现了大脑中所发生的事情的第一个线索。能够引起欢愉的活动——比如进食(脂肪和糖分)、性,再到所谓的毒品等,这些活动所激活的大脑结构 [61]在听音乐时也被激活了。
1701547906
[
上一页 ]
[ :1.70154785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