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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直觉信念的分离感使你可以考虑很多情况,而不会像听我解释量子物理学时那样感到头疼。当苏茜说:“如果我可以趴在那个办公室的墙上当一个小时的苍蝇就好了!”你立刻知道她是想要苍蝇的身体,但保留自己的思想。这只苍蝇不仅要有欲望和意图,而且必须是她的欲望、目标以及意图,即聆听办公室里说了些什么。你可以很容易地将她的身体和思想分开,并将其思想放入苍蝇中。一只真正的苍蝇不会有这样的状态,但这种想法很容易理解。你也不会听到谁说:“如果我能变成墙一个小时就好了!”因为直觉心理学很少会将拥有欲望和目标的能力赋予给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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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可以从心理上区分人的身体和看不见的本质,所以你也可以想到这两者都能够独立存在。没有思想本质的身体是丧尸、机器人,而看不见的思想本质如果没有身体的话就是灵魂或灵体。我们也可以想象没有身体的其他本质或看不见的媒介拥有欲望或意图,比如幽灵、灵体、天使、魔鬼或恶魔、神灵或上帝。根据波维内利的理论推断,如果动物无法建立对无法知觉到的存在或过程的概念,没有完整的心理理论,那么它们就既不是二元论生物,也没有任何灵魂之类的概念。这些都是人类独有的特性。但那些大象去看望它们死去的亲属的故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难道不是意味着它们有一些对灵魂本质的概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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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动物世界存在二元论的证据的搜寻围绕在一个物种如何对待自己的死亡上。人类对尸体非常看重,他们有关亡者的仪式行为就是人类拥有二元论的可视化证据。尼安德特人只是偶尔埋葬死者,但克罗马农人(约4万年前出现在欧洲的第一批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智人)每次都会精心地埋葬死者,并同时埋下一些物品。这表明他们相信存在死后生活,并认为陪葬品会对死者有用42。对死后生活的信念表明被埋葬的身体和继续活着的东西是有区别的。克罗马农人就是二元论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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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动物是否也对它们死去的亲属或同伴有这样精心的反应呢?大多数动物都没有。狮子就表现得很实在。它们会短暂地嗅闻或舔舔刚死去的伙伴的尸体,然后把它作为一道便餐吃掉。黑猩猩与死去的社会伴侣有更长时间的交流,但它们也会在尸体开始发出腐臭时将其抛弃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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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象则有很不一样的行为。在肯尼亚安博塞利国家公园发起安博塞利大象研究项目的辛西娅·莫斯(Cynthia Moss)研究了非洲大象的家庭结构、生命周期以及行为。她在《大象的记忆》(Elephant Memories)一书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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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其他动物不同,大象能够认出自身中一员的尸体或骨架……当它们经过一头大象的尸体时,会停住并安静下来,带有一种我从未在其他情况下看到过的紧张。首先,它们会将象鼻伸向尸体嗅闻,然后开始缓慢接近并警惕地碰触骨头……它们接着会用鼻尖摸过象牙和下颌,然后触过头骨中所有的裂缝和空洞。我觉得它们是在试图识别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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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关大象墓地的报告已经被揭露出是虚构的了,但莫斯和其他研究者认为大象确实会给自己亲属的尸骨“上坟”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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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人类The Science Behind What Makes Us Uni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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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们是在“上坟”吗?它们是在拜访或识别死者吗?英国萨塞克斯大学的卡伦·麦库姆(Karen McComb)和露西·贝克(Lucy Baker)加入了莫斯对这个问题的实验研究。在一项实验中,他们展示了一个大象头骨、一支象牙以及一片木头,结果发现大象对象牙特别感兴趣,对大象头骨有一些兴趣,但对木头完全没兴趣。在另一项实验中,研究者发现大象对大象头骨的兴趣比对水牛或犀牛头骨的兴趣要更大一些。在最后一个实验中,他们发现大象对自己群落的成员和其他群落成员的头骨的偏好是一样的43。这说明了什么呢?这说明大象对象牙非常感兴趣,且大象对自己族类骨头的兴趣比对其他族类骨头的兴趣要大,但它们并不是只对自己亲属的骨头感兴趣。我们还不知道这种偏好在进化和行为上有什么意义,但它不能作为大象对自己的同类有除了身体以外的兴趣的证据。而是否有其他物种有相同的行为还有待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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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熟虑,理性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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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来自感觉的信息都会被有选择地分开,由不同的直觉系统和你的记忆进行加工,其中一些跑进了意识里。这些过程依然是未解之谜。一旦信息进入意识,把所有信息整合在一起并解释出一个理由的解释器——“什么都知道”先生就会开始工作了。这些探测、侧写以及预测过程都是自动完成的。它们发生得非常迅速,且通常都是正确的。然而,并不总是正确。有些时候,探测器会出错——比如你听到灌木丛中沙沙作响就跳了起来,因为你的“谁干的”探测器被骗了,告诉你那是一只动物而不是风造成的噪声。这样也好,“总是很快但偶尔犯错”总比“总是很慢但几乎都对”要好。又或者,你的探测器被你的电脑所骗,将其识别为活物,因为它自己做了一些事情(且不可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的侧写器就认为它有心理理论。现在你相信它的欲望导致了它的行为,而解释器需要讲通这件事,所以它就告诉你:你的电脑要来抓你了!这些都是自动化的非反思信念系统在获得不同领域的信息以后发挥作用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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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可以想象一些东西并不代表它们就是真的。你可以想象独角兽、半羊怪和会说话的老鼠。你相信什么东西也不意味它就是真的。你相信或想象思想和身体是分离的,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是分离的。所以,在我向你提出一个挑战你的非反思信念的问题时,又会发生些什么呢?如果你相信身心是分离的,相信自己拥有一个超越脑细胞和身体化学物质的灵魂,你要如何解释性格改变、意识改变或是任何其他因为脑损伤而导致的变化呢?那个被认为在脑损伤后变得判若两人的菲尼亚斯·盖奇的经历又要怎么解释呢?他的本质仅仅因为大脑的物理变化就变得不一样了。现在,你得好好想清楚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改变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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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信念则不一样,它可能才是大多数人在声称自己相信什么东西时所指的信念。反思信念会产生观点和偏好。它们并不自动,也不迅速,但它们处于意识之中,需要时间去形成,可能与非反思信念相同,也可能相左。在你权衡了信息、察看了证据、思考了正反观点以后,你会做出一个是否相信某事的决定。没错,我们在第4章就讲到了大多数人会在这上面花费多少努力,产生理性判断到底有多难。反思信念也一样。正如道德判断一样,它们通常伴随着最低限度的反思。反思和非反思信念都可以是对的也可以是错的,可以是有道理、可被证实的,也可以是没道理、不可被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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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信念系统之间有一个有趣的差别,它们起作用的表现方式是不同的。通常,如果自动的非反思、无意识信念系统在起作用,你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行为来知道;而有意识的信念系统在起作用的最佳证据就是言语,言语与行为可能一致,也可能不一致。即使你说自己不相信鬼魂,你还是会在晚上经过墓地的时候加快脚步。即使你知道大脑和思想、身体和灵魂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你说话时还是会像在对着一个思维说话,而不是面对一堆细胞和化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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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雷特向我们揭示了非反思信念是如何影响反思信念的。首先,非反思信念是默认模式。如果你从未遇见过必须质疑自己的非反思信念的情况,那么那就会是你所相信的东西。直到见到了捕蝇草,你才会改变自己对植物不吃肉的直觉信念;直到见到了含羞草,你才会改变自己对植物不会动的信念。你的直觉信念只是最佳猜测。这两种植物都很少见,所以你对“植物不吃肉”和“植物不会动”的最佳猜测都很好用。这比你在见到每株新植物时都要用一片火腿肉来试试它是不是肉食性的要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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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反思信念与非反思信念融合得越好,它看起来就越令人信服,越具有直觉性,越容易被接受和习得。如果我告诉你桌子是一个不会动的固态物品,这些属性是符合你对非生物客体的直觉信念的,很容易被你相信。然而,如果一个物理学家告诉你没有客体是固态的,它们只不过是一堆移动的原子,那么这就难以置信了。正如在做道德判断时,如果反思信念搞清楚了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那么这个判断就更容易被接受。另一种非反思信念影响反思信念的方式是塑造记忆和经历。当你产生一段记忆时,你首先需要知觉某些东西。知觉会进入你的探测器和侧写器,由它们挑选并编辑信息。解释器把编辑好的东西放在一起,整合成一个说得通的简介并归档进记忆。这份简介已经被你的非反思信念系统编辑过了,而你现在会将其作为真实信息,以其为基础来建立一个反思信念。这些信息可能是完全错误的,和根据道听途说来做出道德判断没什么区别,你很可能搞错了事情发生的原因。不仅如此,一旦你基于这些信息建立了反思信念,且这个反思信念与其他反思信念结合,它就会变得更强,或是让另一个反思信念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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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朋友告诉我她恐高,问我是不是也恐高。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可能需要回忆起站在大峡谷边缘时儿茶酚胺在体内奔涌让我产生的恐惧。大脑解释说,这种感觉是由站在大峡谷边缘造成的,但其真实原因是儿茶酚胺的奔涌。事实上,可能根本不是站在峡谷边缘导致了这股儿茶酚胺的浪潮,而是因为我在峡谷前探出身时想起了自己从梯子上掉下来的经历。我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产生恐惧的真实原因,意识到的只是大脑解释出来的原因。它可能不是正确的解释,但会符合情境。现在我有一个错误的信念了。我认为感到恐惧是因为站在峡谷边缘。这个错误的信念将会被用在未来我有意识地思考高处的时候。我会记得自己站在高处时很害怕,而这个记忆可能会使我远离高处,并产生自己恐高的反思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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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信念需要更多的时间。如果我逼迫你在几秒内回答一个问题,那么你更可能会用非反思信念来回答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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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少数某些事件中,我们开始“深度”思考,是因为默认的非反思信念没有启用,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了对自动信念的质疑,于是我们花费时间仔细思考,建立了一个被我们轻率地认为很完备的信念。这个信念运用了被我们的非反思直觉信念高度浸染过的记忆和过往经验,其中还可能存在错误的信息。要区分直觉和可证实的信念是很难的,即使我们认为这正是自己在做的事情。这就好比在做需要许多步骤的数学题时搞错了第一步,但却坚信它是对的,并根据它来完成剩下的问题。另外,不要忘记情绪也会来插一脚,太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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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整个加工过程经过了精炼,专门被用于加强适应性和生存能力。因此通常它做的事情都足够正确,但并不总是正确。或者,我该说它在进化环境中做的是对的。区分可证实与不可证实的内容需要一个有意识的冗长加工过程,大多数人都不想也没有能力做到。这种加工耗费能量,需要毅力和训练,并可能会是违反直觉的。它被称为分析思维。分析思维并不常见,很难做到,甚至代价昂贵。它正是科学的基础,也是人类所独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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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们有一个大体上运转良好的系统,它偶尔会犯错,而这些错误会导致错误的信念。老话说得好:“行为比言语更有说服力。”我们的行为反映了自动化的直觉思维或信念。大脑加工过程在时间长河中选择了将世界整理成许多特定的分类,并赋予这些分类不同的属性。我们自己刚好落在两个有着不同属性的不同分类中,所以我们就成了二元论者。我们是生物,遵从生物的物理法则;但我们还有无法知觉到的、不遵从物理法则的心理属性。没问题!我们就拿点儿这个再拿点儿那个——瞧,一具身躯和一个无法被看到的心理本质,两个东西在一起了。正如笛卡尔会说的:“没问题!”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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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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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到了人类和其他动物都有高度领域特异性的能力,比如对蛇的恐惧以及对其他捕食者的识别。我们还与其他动物共享着一些物理直觉,比如客体恒常性和重力,以及我们在前一章看到的一些基础的直觉心理学(心理理论)。然而,不同物种的领域分化各有不同。与其他动物不同,我们人类对物理的理解超越了物理直觉。我们能理解看不见的力的存在。目前的证据表明,我们是唯一可以推理出看不见的力的动物。我们也是唯一建立有关不可知觉事物的概念,并试图去解释现象发生原因的动物。我们还将推理并解释不可知觉的事物的能力使用在生物和心理领域里。我们理解其他生物有独立于其外表的看不见的本质,虽然我们还没完全搞清楚这种本质是什么。这种对不可知觉的力的质疑和推理具有重大的意义。在与有意识的分析思维相结合后,它所产生的好奇会成为科学的基石,而同样的好奇也会导致不那么严格的解释不可知觉力量的方式,比如神话、伪科学以及都市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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