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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当我还居住在索托人中时,我与一位当地人一块进城。那是一座他从未去过的城市。那位当地人是一位很聪明、很有智慧的人——例如,他读过《圣经》。当他第一次在商店里看见电视机的时候,他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明白我们在电影与电视中会采用叙述的方式来讲述故事。例如,一个场景结束,另一个场景会在不同的时间与地点开始上演。这种间隔让他感到疑惑。在某个单独的场景中,摄影机会先关注一个人,然后再关注另一个人,以此形成不同的视角。他挣扎着,但就是不明白故事到底讲了什么。我们之所以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是因为我们从小就了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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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剪辑是讲故事的一种拓展,我们在戏剧、小说和短篇故事中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剪辑。故事一般不会包括主人公一生的每一分钟和每一个细节——故事只会讲述一些重大事件,我们已经被训练得能够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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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大脑会解码反映作者、导演、编辑工作的每个场景或时间段的信息。为此,每个信息包,就像电影场景一样,都应有一个开头和结尾。反映在时间管理上,就是大脑会自动将我们所看见、所从事的一切组织分割成若干活动块。理查德今天没有维修房屋也没有改建浴室,他在为厨房铺设瓷砖。即使是超人——当他每天早上醒来告诉洛伊丝·莱恩“亲爱的,今天我休息,我要去拯救世界”的时候,他也会在自己的头脑中形成一串为了完成目标需要处理的任务块,每个任务块都有开头和结尾:(1)抓捕莱克斯·卢索;(2)维护氪星的安全;(3)将定时炸弹扔到外空间;(4)从干洗店取回干净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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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块在我们生活中发挥着两大重要作用:第一,通过分成若干不同的任务让大型任务变得可行;第二,通过分割成有开头与结尾的模块,让我们更好地记忆日常经历——这也反过来让我们以可控的单位存储并检索记忆。虽然实际上我们醒着的时间是连续的,但仍可以轻易了解不同时间点所发生的不同事情。吃早餐与晨间沐浴有着不同的开头与结尾。它们不是一个个跳进你的记忆的,而是你的大脑会编辑、剪辑和标记。所以你可以随意分割场景。通过分割场景,给场景设置时间界限,生活中的许多事情才变得有意义。我们不会将生活看作完全一样的时刻,我们会将时间分组,分成若干重大事件,例如刷牙、吃早餐、读报、开车去火车站。也就是说,我们的大脑会自动给事件设置一个开始与结尾。同样,我们不会将一场橄榄球比赛视为一连串不间断的动作,我们会将它记忆为一节、一场,以及某些重要的进球,而这并不仅仅是由于比赛的规则创建了这样的分割。当我们谈论某个特殊的进球时,我们还会进一步细分:我们记得跑动的后卫移动到开阔地带,四分卫向后运球打开了防线;然后躲过了防守的追击;四分卫将胳膊伸出准备抛球;又是一次假动作;突然四分卫开始跑动,大跨步奔跑,一个漂亮的触地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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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中有一个特殊的分区负责将很长的事件分割成块——你一定已经猜到了——前额叶皮层。事件分割最内在的特征在于我们会自动将事件分成多级,甚至无需任何思考,也不需要任何编辑指引。也就是说,我们的大脑会自动将现实分成许多层次。我们可以从大脑眼睛中的任意方向看待事件——自上而下,从大到小;自下而上,从小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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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当你问朋友“昨天干了什么”的时候,你的朋友也许会给你一个简单概括的回答,例如:“哦,昨天跟往常一样。我去上班,然后回家吃饭,看电视。”这样的回答是大多数人对事件的描述,将复杂的动态事件分割成数量适中的、有意义的单元,使其变得有意义。请注意,这样的反应表明我们跳过了很多平常的、不起眼的细节,例如你的朋友是怎样起床、怎样出门的。这些描述都是工作日会发生的事情,而且都发生在两大重大事件之前:吃晚餐与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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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层处理的证据在于:如果你需要,正常人都会将他们的回答划成更小的部分。你可以提示他们“再给我具体说说晚餐”,然后他们会回答,“好的,我吃了一份沙拉,热了热前天晚上剩下的饭菜,喝了一点希瑟和莱尼带过来的波尔多,莱尼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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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可以继续挖掘:“你是怎样准备沙拉的呢?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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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冰箱的保鲜盒里拿出了一些生菜,洗了洗,然后将西红柿切片,再切碎一些胡萝卜,然后加入一罐棕榈菜心。最后我还加了一些卡夫意大利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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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一些准备生菜更具体的细节,就像告诉一个从来没有做过这事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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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碗柜中拿出一个木制沙拉碗,洗了洗。然后打开冰箱,从蔬菜保鲜盒中拿出红色生菜。我剥去菜叶层,小心观察,以确保没有虫子,然后将叶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加满水的碗里泡了泡。然后把水倒掉,用流水冲洗叶子,并把它们晾干。最后,我将晾干的生菜放进沙拉碗,并加入我之前所提到的其他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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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描述都是有层次的,每个都可以视为一个有不同层次时间分辨率的事件。我们会本能地描述这些事件,就像我在第2章写到的描述自然层次一样——鸟与树的分类基本层次。如果你使用了更高或更低层次的描述——也就是说,任何意外的、反常的层次描述——这类描述通常用于表达某种特殊意思。使用任何错误层次的描述都会让人很奇怪。这会违反格赖斯量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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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通常违反这些原则以实现艺术行为,让观众从不同角度看问题。我们可以将电影顺序看作跟准备沙拉一样,每个撕掉生菜叶的小动作都可以被视为特写镜头。这似乎违反了按照故事发展顺序讲述故事的原则,但是通过呈现那些看起来似乎不重要的类似撕生菜的细节,电影制作者或是讲故事的人给我们呈现了戏剧化的一幕。对普通事件的呈现也许是为了展现主人公的心理状态;或者是为故事中即将到来的危机情况制造氛围;或者我们还看到了主人公不曾注意到的生菜里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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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脑产生的时间块并不总是清晰的。在电影中,当镜头从一个时间点切换到另一个时间点,大脑会自动填补缺失的信息,这通常是由于我们的文化传统所造成的。在最保守的20世纪60年代的电影中(罗布和劳拉·皮特里睡在两张不同的单人床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会坐在床边亲吻,然后场景突然变黑,随后镜头切换到他们一起醒来的第二天早上。我们会猜测场景变黑到新场景期间他们所发生的一系列亲密举动(这些在20世纪60年代的电视中是不允许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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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推论的一个有趣的例子出现在许多单幅漫画中。通常幽默需要你在单幅漫画呈现的一瞬间想象出在那之前或之后发生的事情。虽然漫画家设计了4~5张一系列单幅漫画,但他们通常需要从中选出一幅画——这幅画通常都不是最有趣的,但却是最有趣的那一张之前或之后的一张画。正是观众的参与和想象才让单幅漫画如此迷人、如此有价值——找到笑点,实际上,你需要想象出中间缺失的单幅漫画上究竟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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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3是一幅比扎罗的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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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3 比扎罗的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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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幽默不在于法官说的话,而是来源于我们的想象:在法官给出警告之前,法庭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由于我们都是发现笑话的共同参与者,这样的漫画会比那些所有细节都呈现出来的漫画更让人印象深刻和愉快。这里面隐含着一个认知心理学的固有规律,我们称其为处理水平:引导我们深层次处理的事物需要更积极的参与,也会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更深的印象。这也就是为什么课本与演讲之类的消极学习取得的效果不如学生的自主发现学习,这种自主学习的方式称为同伴教学法,这种方式现在已经引入课堂,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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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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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晚睡,也会早起。睡眠让我们失去了一大块时间,我们认为它是没有效率的时间。睡觉时,我们常常会使用一种时间策略,但往往很少注意它。直到最近,我们才开始明白睡觉时大脑中的大量认知程序。特别是我们知道了睡眠在整合前几天所发生的事件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以及对我们形成并保护记忆所起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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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获得的记忆最初是不稳定的,需要一个神经增强或巩固的过程,以抵抗干扰,方便我们检索。便捷的检索意味着我们可以利用各种不同的线索找到它。举个例子,几个星期前的午餐时间,我和我的高中好友吉姆·弗格森在沙滩上一块吃龙虾。如果我的记忆系统至今还能正常工作,那么以下任意查询应该都能唤起一个或多个与那次经验相关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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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曾经吃过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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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一次吃海鲜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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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一次见到我的朋友吉姆·弗格森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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