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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我们已对人类何以在个体相对无知的条件下掌控周遭一切这个问题给出了部分回答。当人们能够借助外力时,个体也就不显得那么无知了。整个世界,也包括你我的身体在内,像内置记忆卡和外接存储器一样扩充了我们的知识库,否则我们将更茫然无知。在下一章中,我们将看到人类启用的一套更强大的存储装置和处理工具: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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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的错觉:为什么我们从未独立思考 第六章 他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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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看到,思维为支持复杂行为而演进。心智处理信息,因而个体能够采取行动,进而使他们能够依自己的喜好改变环境。我们也看到,思维利用环境处理信息。作为储存器的世界也是思维处理的一环。但是每个人的思维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在自然界中,我们常常看到复杂的行为由众多个体合作而成。当多个认知系统协同作业时,群体智慧的出现超越了每个个体的能力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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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就是个极好的例子。蜂巢复杂得离奇,远比它各个部分的总和要复杂得多。蜂巢所采取的策略与企业如出一辙:不同的个体在群体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其中有工蜂:一些保护巢穴、采集花蜜和花粉、制作蜂蜜供寒冬补给、用蜂蜡建造储存食物的巢脾并喂养幼虫的雌蜂。有蜂后:负责组建一个新蜂群,然后交配和产卵。还有雄蜂:一些离开原生蜂群并与其他蜂群蜂后交配的雄性。蜂巢本身经过了精心周密地组织筹划。蜂蜜和花粉储存在靠近蜂巢顶部的蜂房中。发育中的幼虫栖身于靠近底部的蜂房,工蜂、雄蜂和蜂后也在此,它们在独立的区域内发展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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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通过合作解决了不少难题。工蜂收集和储藏食物,使蜂群在花粉和花蜜都无迹可寻的寒冬仍供给不断。工蜂还保护蜂巢免受入侵者之扰,捍卫食物和幼虫。基因多样性借由蜂后同来自其他蜂群的雄蜂交配而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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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个体都无法独当一面。工蜂无法独自完成交配,雄蜂无法自给,蜂后无法独立保护蜂群。大家各司其职,而且做得相当专业。工蜂并不知道它们是工蜂。雄蜂也意识不到它们是雄蜂。它们埋头干着演化为其设定好的工作,整体能够运作是因为每个个体都担负起这极端复杂的行为系统中相对简单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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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个体可比一只只蜜蜂聪明多了。但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人类和蜜蜂有一项相同的特质:我们都利用多个实体的协同作业来造就大规模的智能体系。人类能成为空前复杂而强大的物种,不仅取决于个体脑的成就,还仰赖于群体脑的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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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的错觉:为什么我们从未独立思考 狩猎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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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物种的兴亡取决于几项因素,如何获取食物就是其中之一。自19世纪末以来,人类学记录一再证实,古人类堪称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猎手。从非洲到中东到欧洲和美洲,大规模带有人工宰杀和屠宰痕迹的动物骨骼遍布世界各地。古人来者不拒,包括当时活跃在地球上的巨兽们:猛犸象、大象、犀牛、欧洲和美洲野牛。他们无往不胜,以致人类的猎捕行为竟成为众多大型哺乳动物灭绝的主因之一。我们骨瘦如柴的祖先们战绩斐然,杀死的猎物远超其体形数倍。在人类崛起之前,猎捕的成功全凭绝对性的体能优势:力量、体形或速度。而人类与其卓越的思维能力一同登场,仿佛一夜之间,那些庞然大物们变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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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学与民族学研究者已重现了部分古人类用于达成上述壮举所使用的技术和策略。狩猎毫无疑问是一项集体事业,需要相当程度上的合作与个别化的劳动分工。集体狩猎往往有数十人参与行动,体现出高度的复杂性和协同性。其回报也相当可观。每次出征,猎人们总能收获大量的巨型动物,维持几个月的生计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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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家约翰·斯佩思(John Speth)描述了在更新世晚期的美洲西北部,伴着最近一次冰期尾声发生的集体猎牛行动。1猎人们驱赶着牛群,有时他们要走上数英里,直到他们已铺设好陷阱的位置。这些陷阱可以是能圈住动物的天然旱谷,也可以是人为搭建的围栏。有时,猎人们会故意将牛群赶下悬崖,让它们坠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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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猎人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精心的筹划以及紧密的配合才能完成这次行动。狩猎行动由一名悉知野牛行为的巫师统领。为了控制牛群的行为,巫师需要拥有历经多年实践积累的专业知识。他把几样拿手把戏用得炉火纯青,比如披上野牛的毛皮充当卧底,让动物们视他为同类。而且,他还是个牛群首领。狩猎团体的其他成员战略性地选择一些节点沿路蹲守,以确保动物被赶向预定的方位。守在陷阱附近的猎手们伺机而动杀死野牛。整个行动是经过周密安排的,以确保万无一失。如果动物们察觉到了人类的气味,变得警觉起来,或在抵达陷阱之前就逃之夭夭,那整场猎捕行动就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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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动物们于死地只是狩猎的目标之一。一旦动物被宰杀,它们的肉就必须被肢解和保鲜。这也是一项重大而艰巨的任务。试想分割并储存一大群每只重达3 500磅[1]的野牛得耗费多大的力气。这需要整个社群齐心协力才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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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个体智慧在狩猎中还是有用武之地的。制造有效的武器、预测动物在受到威胁时的反应、宰杀并保鲜肉质都需要令人钦佩的智慧。但在一次狩猎行动中,这些远不足以捕杀一群野牛,更别提如猛犸象那样的巨兽了。没人能凭一己之力做到这些。而认知劳动分工让这一切成为现实。共同体中的每位成员各掌握一项对整体目标有所贡献的技能,比如巫师贡献出时间和精力去掌控牛群。但前提是共同体中的其他人,掷矛的、屠宰的、生火的,他们各司其职。当认知劳动被分化时,效能和功率将获得爆炸性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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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基于认知劳动分化的爆炸性增长可见于建筑物的施工过程中。凭个人之力能够搭起一顶帐篷甚至一座木屋。而建造一处带有室内管线、绝缘层、恒温器、功能齐全的厨房以及家庭娱乐系统的现代居所,则需要群策群力。当今的住宅建设涉及多个工种:测量师、挖掘机师、搭架工、砌砖工、屋顶工、水管工、木匠、油漆工、泥水匠、电工、橱柜安装工、园林师、石膏板与窗户安装工,以及铺地毯的工人。有些人或许一专多能,但没有谁能单独挑起上述所有重任,做得合乎法规又让今日的消费者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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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建筑的施工,从古埃及金字塔到现代摩天大楼,无一不需要认知劳动的分化。中世纪大教堂的建造者更多的是四处游历的石匠和其他技艺娴熟的技工:采石匠、泥水匠、砂浆工和泥瓦工。当然还有资助人、建筑师以及工程之初所需的其他设计师。建造这些大教堂被视为一项耗时达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集体工程。大多数建造者并不指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教堂落成。正是共同的努力与所有权的公共性成就了今日世界各地许多大教堂惊人的宏伟、壮丽和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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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例子说明了心智的一项关键特质:其演化历程不是个体独自奋斗之路,而是群体协作的过程。连思维的演化都是彼此相依,结合在一起的。正如一个蜂巢,当每个个体独当一面时,群体智慧将大于各部分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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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的错觉:为什么我们从未独立思考 智力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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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类从其他原始人科动物,即那些灵长类亲戚当中分离出来自立门户的时间,在演化史上短得宛如白驹过隙。这场演化始于两三百万年前非洲大草原上人属物种的出现,随着近20万年前现代人类的兴起而结束。这段时期内人类最重大的飞跃是认知。与祖先相比,现代人类既没有更快也没有更强,他们的优势在于脑容量。现代人类的大脑重量大约是其祖先原始人类的三倍。2人类学家把这种脑容量的猛增称作脑化(encephalization,其中“encephalic”意即与大脑有关的)。如此迅猛的增长给演化理论出了一个难题。大脑可不是省油的灯,耗能极大。由于体内可供使用的卡路里是有限的,我们的体能势必要减弱一些作为妥协。3更大的脑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颅骨,随之而来的就是分娩过程中痛苦与危险性的增加。撇开有这么多得不偿失不谈,我们到底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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