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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50 躯体感觉皮层S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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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52 共情回路的下一个环节是躯体感觉皮层(somatosensory cortex),它不仅参与触觉体验的编码,也会在观看到别人被触摸的时候激活。61-65,[10]除了产生感觉体验(顾名思义)之外,躯体感觉皮层还会在我们观看尖针刺进别人的手时激活,[11]这一点同样是靠fMRI发现的。47,67这强烈地证明:当我们设身处地体会别人的痛苦时,我们的反应是很感觉化(sensory)的。这个清晰的人脑反应告诉我们,即使并非出于有意识的决策,我们也会不自主地把自己放进他人的处境,我们不仅是在想象自己假如身处此境会有什么感受,而是在切切实实地体会别人的体会、仿佛那就是我们自己的感觉似的。难怪我们在看到别人受伤时,自己也会禁不住退缩了。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对这样充满情绪的情境产生强烈的共情反应。如果我们的躯体感觉皮层遭到损坏或暂时受了干扰,我们识别他人情绪的能力就会显著消退。68,69比如外科医生,可能就是因为没有这种情绪反应而格外适应这份工作的,这个假说已经得到了郑雅薇的证实,她发现实施针灸的医生在观看人体受针刺的图画时,躯体感觉皮层的活动较常人更少。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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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54 顶下小叶IPL和顶下沟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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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56 与FO/IFG相连的是顶下小叶(inferior parietal lobule, IPL),这两个脑区都很有意思,因为它们都是“镜像神经元系统”的一部分——这个系统由脑中的几个区域组成,它在你自己做出某个动作或是观看别人做出同样的动作时都会激活。帕尔玛大学的贾科莫·里佐拉蒂曾领导一组意大利神经科学家首次在灵长类动物身上证明了镜像神经元的存在,他们将电极埋入这些动物脑中的特定区域,记下了神经细胞的活动,这些细胞不仅在动物做出某个动作时放电,在它们看见别的动物做出同样的动作时也会放电。71既然IFG也是人类镜像神经元系统的一部分,那就说明共情也包含了对他人的动作和情绪的某种反映。49,72人类的镜像神经元系统是很难测量的,因为把电极埋进一个清醒的人的健康脑中显然有违道德。[12]但是利用fMRI,科学家还是发现这个系统包含了IFG、IPL及顶下沟(inferior parietal sulcus, IPS,就在IPL后面)。有趣的是,由这个镜像神经元的概念还可以引出某一类特定的神经元,它们会在自己或别人/别的动物注视某个方向时放电。一只猴子的IPS神经元不仅会在它注视特定的方向时放电,还会在它看见另一个人(或另一只猴子)注视同一个方向时放电。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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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58 这里插一句:有些人很快会假定镜像神经元本身就可以和共情等同,但是我们不要忘了,镜像神经元系统只在对单个细胞活动的记录中得到过证实,因此它也许只是建构共情的模块。比如镜像神经元系统参与了行为模仿:当你在给一个婴儿喂食,而他张开嘴时,你也会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当别人打哈欠时,你也禁不住会照做。这种对于他人行为的应和一般不需要有意识地思考对方的情绪状态。这就是一些社会心理学家所说的“变色龙效应”(the chameleon effect)。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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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60 还有人提出,情绪感染也是共情的一种形式,比如当一个人表现出恐惧时,其他人(看见了他的面部表情)也会“传染到”同样的恐惧感;或者当一个婴儿在产科病房里哭出了声,也会引得其他婴儿一起哭。和行为模仿一样,我们也可以假定这种传染不需要人有意识地思考其他人的感情。我在本章前面已经指出,我所谓的“共情”不仅仅指这些简单的现象。共情似乎超越了这类自动的应和。共情中既有自动的镜像系统,也有意识程度较高的、用来清楚地理解他人精神状态的神经系统,而且两者是相互作用的。25,7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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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62 杏仁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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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64 共情回路中的最后一个区域(在许多方面都是至关重要的部分)是杏仁核(amygdala),它位于皮层下方的边缘系统(limbic system)之中。它参与的是情绪的学习和调控。78,79纽约大学的神经科学家约瑟夫·勒杜曾经广泛研究我们是如何学会惧怕某些事物的,最后他把杏仁核放在了“情绪脑”的中心位置。80,[13](对杏仁核的痴迷和对音乐的喜爱促使他成立了一支名叫“类杏仁核”[Amygdaloids]的乐队!)[14]我有幸在约瑟夫2009年访问剑桥时和他见了一面。关于杏仁核在共情系统中的作用,一条关键的证据来自我和他在1999年开展的一项研究。我们让被试躺在fMRI扫描仪内,要他们观看别人眼睛的图片,然后判断这些人的情绪和精神状态。他们的一个脑区明显激活了,那就是杏仁核。83另一条指出杏仁核是共情回路的组成部分的证据来自一个著名的神经病人,她以名字首字母缩写SM为人所知。SM的两侧杏仁核都受了特定的损伤(我们的两侧半球都各有一个杏仁核)。她虽然智力很高,却面临一个重大障碍,就是无法识别别人的脸上的恐惧情绪。84这个识别恐惧表情的障碍和眼睛有关:眼睛是在别人脸上认出恐惧的关键因素。SM的杏仁核受伤,妨害了她与人对视(eye contact)的能力,这就是她很难认出恐惧表情的原因了。85我们能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当我们指导她注意别人的双眼之后,她就又能在别人的脸上读出恐惧了。86SM的例子提醒我们,杏仁核在引导我们观看人的眼睛这件事上是多么关键,正是由于它的引导,我们才理解别人的想法和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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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66 我们已经对参与共情的10个脑区做了一番简单介绍。[15]这些脑区中的好几个都既参与了对经验的自动编码,又会在我们觉察他人做出某些行为或者有相似体验的时候自动活跃起来。[16]类似地,在我们思考自身的心灵时,那些负责有意识地推测他人心灵的脑区也会变得活跃。[17]因为有了这些脑区,我们才能够探讨脑中的共情回路。作为回路中的环节,这10个中继站并不是简单的线性连接关系(比如一串项链里的一粒粒珍珠),而是相互间有着复杂的多重连接。根据共情等级的不同,这些脑区在不同人的身上也有不同的活动强度,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就能理解前面提到的共情如同调光器的说法了,在解释为什么有人的共情很少或没有时也有了直接的工具。77由此可以预测,那些在共情的钟形曲线上远远落后的人,他们的部分或全部共情回路的神经元活动应该会比常人少得多。我们很快就来考察这个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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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68 那么,为什么有些人比别人残酷,我们离这个问题的答案更近一些了吗?现在的我们已经可以用“共情腐”代替“恶”来解说了吗?还不行。我们目前列出的全部证据还只显示了有些人在EQ量表上得分很低,我们还在一张清单上列出了若干脑区,它们的功能决定了一个人能表现出多少共情。但这还不能算作令人满意的解释,原因有几个。第一,我们要证明在那些施加暴行的人身上,这些脑区确实“掉线”了。第二,对那些在EQ量表上分数特低的人,我们还需要做更清晰的描绘。第三,我们要弄清通向零度共情的路是否不止一条。最后,我们还要了解造成共情回路故障的环境和生物学因素。要是能说清共情是如何丧失的,我们就能完成探索,并对人类的极端暴行做出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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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70 [1]我的同事艾伦·莱斯利(他目前在美国罗格斯大学任教授)20世纪80年代和我在伦敦共事的时候提出过一个有趣的理论。这个理论叫“元表征”,它为这种“双重关注”提供的解释是合理的,因为它既包含你自己对于世界的(初级)表征,也包含了你对别人如何表征世界的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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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72 [2]我们暂时来钻一钻牛角尖(我最喜欢在聚会上玩这个)。假设我看见你在艰难地放置行李箱,也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同情(sympathy),但我依然把脸别过去了。我会申辩说我还是产生了共情的。但出于共情而采取行动是排在识别和反应之后的第三个阶段,并不是共情的必要组成部分。渴望(desire)减轻他人的痛苦确实是共情的一部分,至于你是否将这渴望付诸实施,则受到几十上百个不同因素的制约。(你有能力帮忙吗?你离对方够近吗?你可以从手头的工作上抽出空来吗?你认为还有别人会出手吗?)因此,你只要体会到了恰当的情绪(“我很同情你的困难,也希望可以帮忙”),那就足以说明你已经产生共情了。但如果你只是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地体会到这种情绪(“我同情你的困难,但并不怎么关心你的遭遇”),那就不能算作是共情。共情的情绪反应阶段一定要是完整的。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的共情可算不上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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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74 [3]目前测量共情的主要手段是“人际反应指数”。10虽然这个指数能得出漂亮的正态分布,但它测量的不只是共情。比如它的一些问题还测量了你有多容易幻想,这虽然也很有趣,但和共情没有直接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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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76 [4]我虽然决定将共情的钟形曲线分成7个等级,但这样划分实在是有一些轻率的,因为到今天为止的所有数据都显示共情是一条连续谱、一个没有接缝的尺度。不过这7个等级依然是有用的构造,因为它们在共情的钟形曲线上揭示了一些质的差别,如果纯粹用渐进、定性的方法来研究,这些差别就不会这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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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78 [5]芭芭拉·奥克利编过一本有趣的书,主题是病态的利他状态(pathological altruism),处于这种状态的人会受到他人情绪的强烈感动,并完全被这些情绪淹没。但我认为处在6级(超凡共情)的人未必会因为共情之强烈而痛苦,虽然其中的一小部分可能是这样的。6级的成员本身就值得详细研究。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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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80 [6]情绪效价指的是与一个具体刺激相联系的情绪价值,例如,看见心爱的人出现在你面前这个刺激具有一个非常高的情绪效价,而如果看见的是街对面的邻居,这个刺激带来的情绪效价则相对较低。——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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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82 [7]迈克·隆巴尔多正确地指出,vMPFC的这两个功能用到的不是同一块区域:对情绪效价的编码发生在脑中略微靠后的位置,而自我觉知的功能略微靠近脑的前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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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84 [8]关于盖奇的伤情还有争论,有人说他丧失了共情,也有人说它丧失的是自我调节(self-regulation)。在我看来,这两种功能是紧密纠缠在一起的。这个脑区受损的病人难以用自身的情绪来指引恰当的社会行为,而这类过程又决定了一个人能否用恰当的情绪回应另一个人的情绪。3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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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86 [9]后来的一次CT扫描显示,盖奇的损伤主要在脑的左侧。他的表现符合共情回路部分受损的症状,不过相关的记载年代久远,我们已经很难弄清他只是共情受损,还是也丧失了其他技能(比如规划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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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88 [10]有的人具有“镜像触觉联觉”,只要看到别人被触碰,自己就也能体会到触碰感。这些人都有高超的共情能力。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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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90 [11]这就是所谓的“电生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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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92 [12]研究者曾在癫痫病人的脑中记录到单个神经元的活动,对这些病人的新近研究又发现,人脑中确实包含镜像神经元。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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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94 [13]大多数科学家都同意杏仁核至少有两个主要部分:基底外侧核(BLA)和中央核(CeN)。其中中央核负责编码对条件刺激的反应,而基底外侧核主要负责将特定的情绪基调和条件刺激相匹配。约瑟夫·勒杜和剑桥大学的神经科学家巴里·埃弗里特及同事在动物身上展示了这一点。8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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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96 [14]约瑟夫听说我也玩乐队,于是建议我们在我的家里办一场即兴演奏会。我请来了比斯马,因为我和他一直在共同研究共情的脑神经基础。比斯马负责敲印度鼓(塔布拉),约瑟夫弹节奏吉他。我们运气不错,约瑟夫的同事、神经科学家达妮埃拉·席勒是类杏仁核乐队的鼓手,刚从老家以色列飞来,于是她取出了鼓槌。我也找出了我的电贝斯。我们从合奏中得到了很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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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4198 [15]有人主张,后扣带皮层(或楔前叶)和前颞叶同样参与了对他人信念的理解,所以我们要记住一点:共情回路很可能包含了不止10个脑区。19,20,52,8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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