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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4991 生物外科的新突破:DNA“剪切-粘贴”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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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4993 纳米、生物、信息、认知四大领域是世界公认的21世纪最前沿的技术,而如今正是生物技术发展的蓬勃期。我们现在来谈一下“NBIC”中的“B”,即生物技术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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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4995 在2000年,人类成功测出第一个人类基因组序列,我要提醒一下,当时这项工程花费了近30亿美元,而如今只要3000美元左右就可以做一次检测。也许到21世纪末,DNA检测的花费连100美元都不到,并且通过这样的检测我们可以及时发现基因的任何异常状况,而DNA检测也会变得就像我们如今的验血一样普遍与简单。但是生物技术的关键性突破并不是DNA检测的成本问题。最近研究人员研究出了一种名为Crispr-Cas9 [76]的基因敲除法。看名称似乎方式很粗野,“剪切-粘贴”我们的DNA,甚至进行混合,就像通过文字处理器纠正拼写错误或者移动句子一样容易。有了这个技术突破,通过生物外科技术,几乎所有的不可能都能成为可能。比如说,可以任意将一个基因的表达关掉或打开,可以修改、删除、混合基因。显然这种技术给基因工程提供了无限的可能,即使这些愿景还未在人类基因工程的领域中转化为现实。这里我给大家看看阿兰·菲舍尔(Alain Fisher)先生——法兰西学院教授、遗传性疾病研究所所长——在2015年12月10日接受法国杂志《新观察家》采访时的有趣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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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4997 阿兰·菲舍尔:Crispr-Cas9是生命科学领域的重大技术飞跃,也许未来对基因治疗领域来说也是一大突破。我们已经知道如何修改和剪切DNA,但还不够精准和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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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4999 问:如果我们改变生殖细胞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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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01 阿兰·菲舍尔: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之前确实有人提到过,为什么不修改具有疾病风险的人类胚胎?因为这没有意义。通过体外受精,胚胎植入前运用遗传学诊断技术识别患病胚胎,这样一来一对有风险的夫妇就可以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因此,修正携带疾病基因的胚胎并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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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03 当然,在当前形势下,菲舍尔教授是绝对正确的,但也必须记住的是:第一,关于允许胚胎植入前遗传诊断(PGD)的争议是漫长而艰难的,可以预见到这个技术的合法普及会遇到许多阻力,包括宗教层面,但又不仅仅来自宗教。左派里的很多人认为它是纳粹黑暗时代的“优生学”的死灰复燃。我对此有所了解,因为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我参与过不少关于PGD的讨论,特别是与勒内·弗莱德曼(René Frydman)一起在《世界报》上发表了多篇关于胚胎筛选的文章,指出在胚胎携带疾病的情况下,比如说患有先天性黏液稠厚症,应当对胚胎筛选予以批准。此外,抛开有用或无用的讨论,虽然我们可以更容易地进行PGD操作来取代生殖基因操纵,但是从科研层面来看,生殖基因操纵属于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其危险性远远超出PGD,甚至令人恐惧,因为它的结果会传递给后代。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如果要完全根除某种带病的基因,这种方式会更彻底、更有前景。此外,阿兰·菲舍尔尽管反对这种假设,但或许是为了最终排除使用这项技术的可能性,他不禁提出以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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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05 我们自身基因的变异是带来心血管疾病、癌症等风险的因素……例如,CCR5基因是让艾滋病毒进入人体的受体。在极少数人的身体中,这种基因会发生突变,使之抵抗艾滋病毒的感染。难道我们不能让每个人的CCR5基因都失活,使大家都具备抗感染的能力?那会是个庞大的工程,因为必须修改所有胚胎的基因组。我们能确定这种修改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吗?CCR5基因还有助于免疫系统抵御某些病毒感染。我们有权修改后代的基因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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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07 这些确实是问题,至少是超人类主义关心的问题,拥护者们显然会做出肯定的回答,只要采取预防措施,在动物身上做实验,就可以避免负面结果,等等。但是,这可能吗?我们可以控制一切吗?阿兰·菲舍尔以不点名的方式批评了超人类主义者,这完全可以理解,也代表了很多人对超人类主义所持有的合理的保留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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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09 在一些人的憧憬里,这种技术也可用于增强人类的机能:能够跑得更快,感觉更敏锐……但我们真的想获得这些吗?医疗界则有不同的目标:在天生条件容许的范围内使人类达到寿命最长、状态最佳。如果我们用这些新技术来拯救一个两岁孩子的生命、治愈一个身患癌症的成年人,再好不过。但延长所有人的生命,使之超过一百年,在我看来是不合理的。难道我们愿意生活在一个全是老人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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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11 菲舍尔的论据既有力又无力。说它有力,是因为操纵生殖基因的危险无法估量,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个问号,奇爱博士 [77]们的鲁莽令人担心;说它无力,是因为不能断言我们永远无法控制这些不良后果,不管是从科学角度还是从道德角度来看,生物技术的发展(先验地说)无止境;说它无力,还因为一旦部分国家选择走上这条路,其他国家便不会熟视无睹,而是会采取同样的策略发展生物技术;说它无力,因为人们总是有延长寿命的愿望,而这样的愿景无疑也包括了提高生命的质量,人类长寿的欲望不是伴随长久的衰老期,而是拥有永恒的青春年华。显然我们还做不到永葆青春,从现有的知识水平来看,我们还有难以逾越的障碍,但没有人能断言这个梦想永远不会成真,也无法断言大自然设定的寿命限制必然与伦理层面上对寿命的期望一致。请允许我再次强调,因为它实在至关重要。自然是事实,但不是规范,是有形的天赋,不是伦理价值。如果我们能够健康地活过一百年,如果我们有一天能够解决这种情况肯定会带来的人口、经济和政治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只是因为“这不自然”就要先验地剥夺选择的权利。此外,纵观医学史,一次次的医学突破难道不是从根本上以一种漠视道德的姿态与自然选择的“瑕疵”做斗争?如果必须严格遵循自然,我们是不是将基因传给子女之后就应该离开这个世界?我们现在的平均寿命是80岁,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突破了极限,与达尔文的严酷自然选择做了顽强斗争?那么,谁能够下定论说人的生命进程该在什么时候停止?什么年龄的人就可以去死?对于这个问题,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回答,但看看我的周围,随着我年事渐高,身边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老人,其中一些人是我的挚爱。我意识到很多年长的人依然渴望继续活着,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在我看来这样的想法毋庸置疑是合情合理的,对他们的遗产继承人来说也是如此,不过有些继承人可能希望他们的等待也有结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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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13 什么是大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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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15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缩写“I”,即信息技术。首先,什么是大数据?从字面上看,它是巨量的原始数据或者已经结构化的数据,包括公开的或非公开的,在全世界范围内所有网络中流转的电子邮件、短信、我们在互联网上的浏览记录,包括通过谷歌或在社交网络(脸书、推特、领英……)上留下的互动信息(音乐、照片、短信等),还有越来越多的互联的物体都在源源不断地发送大量信息到互联网上。在过去的几年中,这些电子数据的数量暴增。今天已经不能以“PB”(10的15次方字节)甚至是“EB”(10的18次方字节)为单位来计算,而要以“ZB”(10的21次方字节)为单位来计算。为了让大家对互联网上不断增加的巨大数据量有更好的理解,我打个比方,1PB相当于大约20亿张中等分辨率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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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17 我们可以想象,所有这些数据的存储是巨大的问题(至少对想要存储数据的人来说是个问题),由此诞生了所谓“云计算”的概念,在“云”中存储,即在我们终端的外部“数据中心”存储,它能够提供高效率、低成本的解决方案。并对数据进行进一步分析:从数据中可以提炼出怎样的信息?可以赋予它们什么意义?关于消费者的期望、不同人群的喜好以及他们的健康、出行、旅游、消费方式、政治倾向,他们会参加哪些协会、属于哪种意识形态甚至牵涉何种恐怖主义活动,我们可以了解到什么?从大数据中提炼出的信息种类多得无穷无尽,如果知道如何使用它们,大数据就可以用来解决各种问题,比如治疗流行病、自然灾害防范、保险金管理和打击犯罪,还有人类基因排序、航空管制、公路交通管理、自动驾驶汽车、对抗癌症、对病患或不能独立生活的老人进行家庭监护,分众投放广告,乃至选择和追踪竞选活动中某一候选人的团队组织活动的有效性!大数据确实有很多用途,可以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帮助,但是另一方面,它可能会被用于一些不正当的用途,如网络恐怖主义。这是个数据分析的问题,“数据挖掘”(我提示一下,所有专家目前使用的术语都来源于英语和美语,这绝非偶然)的问题,从数据中提取意义的能力的问题,而这些能力取决于算法的选择,算法能够让一开始不成形的一大堆数据中的有用信息显现出来(即使其中的一些数据已经结构化,也或多或少具有一些意义),因此“数据科学家”的工作在一些领域变得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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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19 概括地说,人们已经习惯通过一系列的“v”字母来表明大数据的特征:体量、速度、多样性、价值(根据英文的拼写方式)。体量,我们之前已经解释过;速度,因为每一秒钟有百万的数据堆积着,现在必须进行实时分析;多样性,涉及照片、图像、多媒体内容、电影、音乐、地理信息、医疗等,不仅包含文字信息,还包括对数据进行加密;最后说到价值,对它们的分析在一定情况下有非常大的价值,不仅仅是商业价值(考虑到广告和受众用户),还有“精神”和政治方面的价值,特别是涉及打击犯罪,处理意外事故,治疗疾病,帮助照顾孤立群体或对不幸受害群体实施救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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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21 当然,信息技术的进步也存在阴暗面(但毕竟这些进步不可否认而且很有用,尤其在医学领域):它会威胁我们的私生活,比如反恐斗争中大规模的窃听。为了获得大数据所带来的益处,我们愿意在牺牲自由和私人生活的这条路上走多远?老实讲,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这是否还取决于我们的个人选择甚至政治选择?因为无论如何,我们放在网上的信息今天都已不是保密的。留在信息化世界中的一切信息,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我们的电子邮件、短信、通过联网设备发送的信息、网页上的浏览信息或社交网络的信息都是可以被破解的,要么就是已经被破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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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23 我们天真地以为这些数据是私有的、保密的,例如我们在互联网上的浏览信息(不断通过“cookies”被追踪)、安装在我们个人电脑硬盘里的传感器、联网的电子表和体重秤发送至网上的信息,其实它们都极有可能被公开到现在所谓的“开放数据”中,以逐步向其所有人提供所有个人信息或者公开信息数据以供分析,没有任何法律或经济条件限制。很容易理解,这一开放过程对很多公司(了解客户需求进而满足顾客需求)及许多组织(如保险公司)用处极大,但在保护个人隐私方面会带来相当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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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25 例如,今天医疗信息的保密变得十分困难。尽管你只是向你亲近的人、亲属、家庭成员或朋友吐露了对健康担忧的心声,而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在社交网络上向另一个你亲近的人告知这一消息,但从这个时候开始,事情就变得不可挽回了,信息有被公开的潜在可能性,比如可能被你的医疗保险公司破解并对其进行利用。大数据分析可以带来益处(对一部分人来说)又可以带来不便(对另一部分人来说),这仅仅是我们可以预见的几十个例子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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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27 让我们来总结一下大数据的负面影响(不过还是有必要将负面因素与正面因素放在一起全面考量)。至少有五个原因表明匿名性和保护个人信息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圈套,无论CNIL [78]和相关部门做出多大的努力。首先,要知道代表我们电脑信息的IP地址就像电话号码一样透明:有人想查的时候,它就会显示这台机器的可能用户的名字,尤其是将之与任意定位数据对照时,几乎不可能躲过任何身份搜索。其次,要知道有很多简单、价格低廉的软件能够进行电话窃听,破解我们所有的电子邮件和短信。不要忘了,我们的前总统曾被政府部门窃听,尽管对外称设备是“安全”的(我说的确实是政府,因为不可想象连司法部长都对这些窃听不知情,难以想象他没有告诉首相,而首相有义务提醒总统)。再次,我们也必须知道,在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美国有关反恐怖主义的法律(著名的《爱国者法案》)允许有关主管部门无须特许便可直接访问所有美国公司存储的云端数据,当然也包括那些不在美国本土的美国公司。欧盟委员会曾严厉抗议,质疑这一立法的合法性,试图建立欧盟数据存储系统(这也解释了“仙女座”项目成立的起因),但最终项目没有进行下去。首先,美国方面依旧无动于衷;其次,在任何情况下,运用不同云端的公司自备的“软件后门”,执法人员依旧可以访问这些本应被保密的数据;而且,因为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保证这些系统不会在某一天崩溃,就算它们每天经受成千上万次的试验来达到这一目的!最后,让我们明确一点:大数据涉及的经济利益十分巨大。为了说明这一点,举个例子,特别是在美国,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公司从事数据收集、存储和贩卖。这些数据对其他企业在明确客户定位、了解客户需求、进行广告宣传等方面十分重要。因此,正如我们在前面的章节中所提到的,2013年11月由战略和前景委员会发布的大数据专题报告指出,Axiom公司在2012年通过贩卖数据获得了超过10亿美元的收入,它声称自己掌握全世界超过7亿人的数据,平均每人1500个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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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29 认知主义:低级人工智能向高级人工智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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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31 简单解释一下最后一个缩写字母“C”,即认知科学。在这里,我们必须区分清楚什么是已经成为现实的所谓低级人工智能(AI),什么是依旧存在于幻想之中的高级人工智能(在我看来永远都无法实现,而大部分人工智能专家和我有着不一样的观点)。粗略地说,高级人工智能是一个高级智能机器所具有的智能,这个机器不仅能够模仿人类智慧的外在形式,而且确确实实具备两种到目前为止有且仅有人类具备的东西(或者说至少只存在于智商较高的生物体中,比如猿和高等动物可能也具备这两样,只不过其水平较人类低一些):自我意识和情感——爱恨、恐惧、痛苦和快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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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33 低级人工智能仅停留在解决问题的层次上。它可以模仿人类的智慧,但仅仅是机械模仿,是纯粹对其外在形式的模仿。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电脑能通过著名的“图灵测试”,这就是证明。图灵测试是英国数学家设计的,在实验中,一个人与另一个他不知道是计算机还是人类的“隐藏”实体进行对话。计算机可以模仿人类的对话,但充其量就是一个糟糕的精神分析学家,听到“妈妈”这个词,就对您说“您的妈妈,哦,当然,您可以随意联想任何东西”诸如此类的话。对话进行一段时间之后,电脑显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愚蠢(必须承认),即使是最天真的参与者也会意识到他是在和一台机器进行对话,从而结束这个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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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35 尽管如此,大多数认知科学家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成功制造出类似于人脑的机器,电脑自己可能会有意识,还可以产生情感,然而很多生物学家认为必须拥有活的身体才能拥有这两个属性。我们先验地倾向于支持生物学家的观点,除了少数高级人工智能的拥护者。他们以唯物主义一元论为根据,称大脑本身只是一台机器,和其他机器没有区别,只是更复杂而已,不过是由有机材料构成,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完完全全地复制出来,甚至将人与机器结合。这种结合技术正在成为现实,比如人工心脏,它确实是一个机器,但其表面包裹着生物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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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37 因此他们产生了以下想法(在我看来是幻想):某一天智力和记忆也许能够存储在一种U盘里(或者几十年之后出现的类似产品),从而制造出真正的智能机器,也就是说,有自我意识和情感的机器。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从低级人工智能悄悄走向高级人工智能的乌托邦式幻想就这样出现在数学家、计算机专家、唯物主义论者的世界里。因为,机器现在可以做到——至少他们这么认为——人类可以做的几乎一切事情:它们是自主的,其自主程度差不多和人类一样,它们可以做出决定、学习、改正自己的错误、复制,很快就(变成乌托邦式幻想)会成功通过图灵测试。因此,库兹韦尔提出,人类可以与这些新的实体结合,从而实现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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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5039 我敢断言,他们突然对唯物主义哲学重新感兴趣,会遭到很多严肃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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