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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沃伦却对退休后的休闲生活一点也提不起兴趣,特别是想到要和海伦在一起待更长时间时更是如此。他开始觉得妻子的每一方面都让他恼火。海伦会把好好的食物扔掉,理由是已经到了保质期。但她却不愿意换掉自己那双已经破烂不堪的拖鞋。每新开一间餐馆,海伦都要去试一试,而且还不停地买那些讨厌难看的洋娃娃。当沃伦在半夜醒来看着海伦那丰满的体态时,他不禁问自己:“这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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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使沃伦的沮丧得到了一些缓解。他一时兴起决定通过一个名叫“关爱小孩”的慈善组织做一个非洲的穷孩子的养父,那孩子名叫Ndugu Umbo。替沃伦联系的那个慈善组织建议沃伦在寄去支票的同时给那男孩写一封信,因为孩子们总是想多知道一些那些正在帮助他们的人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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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伦笨手笨脚地给Ndugu写了第一封信,告诉那孩子自己66岁,最近刚从“世界的伍德曼”人寿保险公司退休。然而,他一边写,一边发现自己想要表述的话越来越多,最后甚至一发不可收拾。他发现自己愿意给Ndugu讲那些他不能对其他任何人说的事情。他告诉Ndugu,他对于退休离开公司感到愤怒不已,妻子海伦令他无法忍受,他深爱着已经长大的女儿珍妮,但她就快和一个白痴结婚。沃伦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当他从大学毕业时,他认为自己会成为那些成就惊天伟业的人们中的一位,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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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伦被自己向Ndugu做的倾诉惊呆了。在把信寄出去以前,他删掉了很多内容。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给Ndugu汇钱,还不时去信告诉那孩子自己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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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伦退休后几周,妻子海伦突然离世。他发现她躺在厨房里,旁边的吸尘器依然大开着,一个劲儿地吸着四周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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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个月之后,沃伦开始整理妻子的遗物。他需要把妻子的衣服打包,把化妆品装进盒子里,还要想办法处理她留下的珠宝。在沃伦整理妻子遗物的同时,我们听到一个话外音在读着他在心中给Ndugu写的信。“我让你对海伦有了一个错误的印象,Ndugu,”他写道,“能有这样好的一位妻子是我的幸运”。沃伦闻了闻海伦的香水。他多想海伦能够再回到他身边,他把海伦用过的冷霜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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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沃伦把自己脸上的面霜洗掉,情绪也略略平复一些。他打开海伦的衣橱,用手指抚弄着自己给海伦买的那件带圆点花纹的晚装。接着他伸手去拿上层架子上的鞋盒子,结果好几个盒子一起掉了下来,从其中一个里面掉出了一捆信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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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伦瞥了一眼那些信上的邮戳,都是些他们刚结婚不久后收到的信件。收信人的称谓都是“亲爱的海伦”,“我最亲爱的海伦”,“我的爱人”,但都不是沃伦的笔迹。他立刻去看写信的人是谁,是雷,他最好的朋友雷!这个和自己妻子有染的人前不久还称自己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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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空虚和愤怒的情绪使沃伦丧失了方向感。一天夜里,他既无法入睡又找不到其他办法放松,他决定开着那辆新的探险者房车去丹佛见女儿珍妮。他告诉女儿自己想在她那里待上一段时间,他表示尽管自己并不喜欢她的未婚夫兰德尔,他还是愿意帮着她筹备婚礼。可珍妮却只想让父亲在婚礼前一天到场,于是她回绝了父亲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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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沃伦又给Ndugu写信,告诉他自己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拜访一些自己年轻时曾经住过的地方。他开车回到自己的老家内布拉斯加州霍尔德里奇市,想去找找槐树街12号的那家轮胎店,那里曾经是他儿时的家所在的地方。当他回到母校堪萨斯州大学的时候,他在一张集体照里看到了自己。看着相片里的那个瘦瘦的,留着一头黑发,显得精力充沛、志在必得的年轻人,沃伦不禁问自己:“那真的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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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沃伦把他的“探险者”停在一条河边上。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冲动,他爬上了“探险者”的车顶,一个人坐在夜空之下。他在车顶上摆上了一些许愿的蜡烛,以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在身边的洋娃娃。他披上一张毛毯,蜷缩着坐在那里,面对着自己做的简易祭坛,他仰起头,望着点缀着夜空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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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那样一段旅程,沃伦的心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他在心里向妻子倾诉:“我真的是那个你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吗?我是吗?还是你其实对我很失望,只是因为你太善良,不愿意表现出来?关于雷的那件事,我已经原谅你了,真的。那都已经过去了。我自己也不是永不犯错的上帝。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海伦。你能原谅我吗?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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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音刚落,一颗流星划过了夜空。那是表示原谅的信号吗?沃伦把右手从毯子里伸出来,飞快地在自己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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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施密特感到自己经历了一个彻底的改变。他对自己说,现在是去丹佛的时候了,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他在心里写信告诉Ndugu,他的旅行已经变成了一项任务,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去做那件他必须做的事情,那就是——去过一个真正勇敢的人生。那曾经支撑过他,随后又令他失望的浪漫爱情和自己的事业现在已经被一件全新的事情代替:以完全诚实的心面对生活,不管有什么后果,都要去做那些正确的事情。他要去丹佛,告诉女儿自己对于她即将进入的婚姻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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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丹佛后,施密特把车开到珍妮未来的婆婆罗伯塔的家里,按照女儿的安排,接下来的一周他都会住在那里。那是一幢位于中下水平社区的小型木质结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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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老年嬉皮士装束的罗伯塔把施密特迎进了屋,那间花哨的房子的墙壁上涂着低俗的现代艺术画——画上的人物都有一只或是三只眼睛——带流苏的挂毯上满是灰尘,还有好些蜘蛛网交织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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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刚见到沃伦,她竟然就开始大谈自己子宫切除手术的事。她还告诉沃伦,她是用母乳把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沃伦未来的女婿一直养到五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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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珍妮和兰德尔一同走了进来。兰德尔开口就是:“你好,爸爸。”施密特立刻起身对女儿说自己想和她单独谈一会儿,就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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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女儿似乎不太在意沃伦的请求,她面对面地和父亲擦肩而过,只说了一句:“晚饭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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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罗伯塔家一起吃晚饭的还有兰德尔的父亲拉里和他的中国籍妻子桑德拉,以及兰德尔的弟弟邓肯。那位睡眼惺忪、二十出头的邓肯只顾自己在那里埋头狼吞虎咽,就像是被催眠了似的。饭桌上没人讲规矩,罗伯塔使劲地啃着手里的鸡骨头,然后大声地吸着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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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的整个过程只被罗伯塔打断过一次,当拉里起身敬酒的时候,她开始用污秽粗俗的言语谩骂对方。她的那场长篇谩骂听上去就像是有人用两只拳头朝钢琴上使劲乱砸。她的谩骂宣告了晚餐的结束,吵嚷声渐渐减弱,最终变成令人尴尬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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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沃伦总算在罗伯塔家的门廊里找到一次和珍妮单独交谈的机会。“珍妮,”他说,“你应该好好想想,想想那婚礼,想想你的未来。你在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别那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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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回答说:“怎么,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情来了?你现在对我的生活有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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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想说什么?沃伦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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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接着说:“好,你不说,那你听我说,后天我会结婚,你呢,会去参加我的婚礼。你可以坐在那儿,享受那个时刻,做那些我需要你做的。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掉转身回奥马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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