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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64 搬到哈特福德之后,埃尔西很快就开始尽量压缩家庭的社交活动。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华莱士的那些时髦的朋友们,希望他们不要在自己的周围出现。事实上,当她感觉到自己并不能够进入华莱士的文学殿堂,分享他的快乐的时候,她变得对丈夫的文学创作心存厌恶。当然,华莱士无意间表现出的高傲自负也加深了埃尔西那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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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66 渐渐的,埃尔西变得越来越反感华莱士的诗作,用她的话说,那都是些“做作”的陈腔滥调——事实上其中有些的确是那样。当华莱士把家搬到哈特福德最好的社区之一的韦斯特利区的一所豪宅以后,埃尔西就成了一位闭门不出的隐士。邻里的孩子们都叫她“巫婆”。她用自己在一系列生活琐事上的完美主义对抗华莱士的大男子主义。她迷上了园艺,把家里宽敞的后院变成了花卉展场。同时她还成了一位美食烹饪能手,据说由于她的厨房手艺,她那身材高大的丈夫的体重一度超过300磅。很难说她是不是曾想利用“厨房里的贤淑”置丈夫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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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68 1924年,华莱士和埃尔西的女儿霍莉·布赖特·史蒂文斯出生。埃尔西采取了一种把华莱士完全排除在外的方式抚养女儿。虽然华莱士和女儿都彼此非常想念,然而在霍莉成长为一名少女以前,她很少在家里见到自己的父亲。曾经身为选美王后的埃尔西很快变得人老珠黄,虽然她的穿着打扮仍像是一名未婚少女,然而整个人却已经显得极其寒酸邋遢。在杭庭顿图书馆中保存的史蒂文斯的家庭照片明显可以看出她的这种迅速转变。照片中的她似乎就像在对华莱士说,“你娶到了我,我成了你的女人。但你再也不会拥有那个你幻想中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因为你从来都不了解那个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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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70 和那些在希腊岛屿上穷奢极欲的新异教徒的生活截然不同的是,华莱士的生活很快陷入了阴沉和冷漠。在那座韦斯特利区的豪宅中,埃尔西和华莱士各自建了自己的套房。每天晚上,两个人在一片死寂中同桌吃饭,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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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72 从20世纪20年代中期到1940年,每年冬季华莱士都会去南方旅行,借此排遣自己内心的忧闷。在南方逗留期间,他常常会喝得酩酊大醉,间或也会邀约朋友一起去打猎钓鱼。那样的经历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些许鲜活的气息,同时也给他的创作带来了新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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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74 华莱士脍炙人口的诗作《齐维斯特的秩序观念》就是诞生于这样的旅程之中。这首诗集中体现华莱士在他的大部分诗作中表现的“思想决定经验”的主题。在《齐维斯特的秩序观念》中,华莱士想像着一位女性在海边歌唱的情景,她的歌声中表达的意境深远——由此构成一个虚构的空间——与大海单调繁复的声响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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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76 这歌于其间的世界,她是其唯一的建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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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78 她歌唱,这无论曾有何等样自我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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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82 遂化为其歌声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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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86 因为她乃是这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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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90 然而,一旦进入生活的实际,做一位“歌者”——自我世界的建造者——所面对的困局立刻暴露无遗。在我看来,华莱士真正伟大之处,是他勇敢地抛弃了那些过于肤浅的人生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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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92 由于华莱士在内心并无法认同《小风琴》中表达的人生观点,他的诗歌创作中断了长达七年的时间。最后他甚至自我调侃诗集里面的那些矫情的成分,而埃尔西则很早就看清了这一点。在《隐喻的动机》一文中,华莱士写到他是如何通过做诗来逃避面对自我的真相。他说自己的诗是“你永远也不能抽身而出,但又不想待在那里”的一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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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94 渐渐的,华莱士生活中的一系列事件让他走出了绝望的境地。尽管与埃尔西之间的关系已形同陌路,但华莱士依然保持了对婚姻的忠贞。因着这样的原因,他和女儿的关系渐渐亲近,而父女间的情谊也变得对华莱士越来越重要。当他开始以一位父亲的眼光来认真思考自己能为女儿做点什么的时候,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生命的意义绝非限于自己一直行驶的“双轨道”:物质主义和唯美主义。他希望霍莉能够致力于研究文化传统的两个载体——历史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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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96 不幸的是,华莱士不得不体尝他自己父母的那种心碎的感觉。霍莉在瓦瑟学院读了一年多就辍学离校,嫁给了一位商用机器维修工。孙儿彼得出生后不久,霍莉的婚姻即告破裂。但华莱士和女儿的关系却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亲近,而刚出生的孙儿也令这位诗人祖父格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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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4998 华莱士和霍莉的亲密关系终于使他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在里丁市的家人身上。当他最小的弟弟约翰·卑尔根·史蒂文斯于1940年去世的时候,他回去参加了弟弟的葬礼。那时,四兄妹中只有伊丽莎白仍健在。那次葬礼上,大多数华莱士的侄儿侄女都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从那时起,他开始给侄儿侄女们送去礼物,并为他们的事业提供一些便利。他的侄儿侄女们都立刻喜欢上了这位突然出现的叔父,给他写去了大量热情洋溢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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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5000 对于那样的情景,华莱士这样回应说,“我开始感受到家庭纽带的存在,那是生活力量的一个来源。”(一个人的时候,华莱士一定曾为自己和父亲关系的破裂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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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5002 到那时,年已六旬的华莱士对人际关系和社区的态度发生了一个彻底改变。他开始探询自己的族谱,希望能了解那些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尤其是母亲所在的泽勒斯家族,华莱士无论如何无法忘记家族里的宗教信仰生活。每次去纽约的时候,华莱士都会去圣帕特里克大教堂。他如此熟知那座教堂的历史,甚至还在那里充当朋友们的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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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5004 在华莱士后期的诗作中(其中一些是他最重要的作品),他开始窥见一种超越自己的想像力的、冥冥中掌管着这个世界的力量。在那以前,华莱士总是认为诗人的艺术是为一个死气沉沉、毫无意义的世界创造秩序,但他最终发现诗人的想像仅仅只是触及了创造主伟大神奇的想像力的支鳞片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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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5006 在《不是关于事物的理念而是事物本身》一诗的开头,华莱士聆听着日出前的鸟鸣——宛如梅西安的《时间终结四重奏》的开篇。一开始,诗人还以为那一声晨鸟的啼鸣是源自自己内心的想像,但他立刻又意识到,那声“干涩的啼鸣”其实是来自外在的世界,它诉说着整个被造的秩序——鸟的啼鸣是太阳升腾过程的一部分。在英文诗歌中,“太阳的升腾”常常被用来比喻基督复活的图景。诗人这样描写那一声啼鸣:“它就像是对现实的一个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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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5008 1955年4月26日,华莱士接受了一次诊断性手术,术后确诊他患的胃癌已发展到不宜手术治疗的地步。按照当时的医疗惯例,医生向华莱士隐瞒了他的病情。但那些与他关系亲密的人们认为他其实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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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5010 华莱士开始和圣弗朗西斯医院的院牧亚瑟·汉利神父商谈成为一名天主教徒并接受洗礼的事宜。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内,汉利神父和华莱士进行了10多次交谈,然后为他施行了洗礼,接纳他加入了天主教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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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5012 思维高度深邃的诗人华莱士和汉利神父讨论的问题其实正是我们每个人都在问的问题:华莱士想知道地狱是否真的存在,以及为什么这个世界充满了苦难。汉利神父为他解释了人拥有自由意志的必要性,以及耶稣亲自宣告过的地狱的真实性。最终,华莱士发现汉利神父的回答令他的内心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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