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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大二的时候,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深刻反省。那个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住在一栋老房子里,每天都一个人读读书,写写诗,冥想一会儿,思考一下人生的意义。我在大一时结交的一些朋友,也曾住在那栋房子里,他们会熟门熟路地过来敲我的房门,问:“芭芭拉,你在吗?我们出去玩了,你也一起来吧!”我只要一听到有人在门口走动,就会一动不动,也不回应。这样,到最后他们一定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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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仍然能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门的那一边的声响,心怦怦跳,呼吸也会加速,在心里默默数数等着他们离开。等到他们离开了,我就会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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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打开门,告诉朋友们我想一个人待着呢?我为什么对这些敲门声反应如此强烈?我在害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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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简单:我不想搭理他们。如果要我给他们解释我当时的想法,那事情就复杂起来了。回头想想,当时我的确很没礼貌,像个广场恐惧症患者一样,躲在自己的房间,害怕回应他们。但当时的我并没有在意这些,与其让我去面对他们,不如让我假装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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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所描述的,就是许多人在成年时期遇到不高兴或有挑战的现实时,会采取的一种应对方式:不想处理这些事情,所以就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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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就像一位不受欢迎的访客,它敲敲我们的门,把我们叫醒,邀请我们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并且为我们展示新的道路和新的方向。我们知道真相就在那里,却不愿应声。我们感到惊慌,不知所措,只能躲藏起来,希望在我们有意无意地忽视下,它过一段时间后,就会自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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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的确打开了门,但并没有邀请它进来,我们只是想看看门口站着的是谁,很快我们又会关上门,继续自己的事情,假装门口的真相已经不在那里了。有时,我们习惯了忽视真相之后,甚至对敲门的声音都不予理睬了,还自欺欺人地说,它早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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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还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说人类固执又倔强,那么,真相就更加固执和倔强。并且,它还拥有无限的耐心。它会不停地、不停地敲门,直到我们没有办法再忽视它,不得不听听它所带来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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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们会精疲力尽,无法再与真相抗争,不可否认的是,这提升了不少对我们没有好处的技能:令我们变成了回避专家、逃避高手、不理睬大师。如果我们没有在这些方面成为专家,也许很多事情就能做得更好,到了将来我们就会明白,提升了这些技能,必然会让我们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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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会打击我们的能力,让我们无法拥有有意义和真诚的亲密关系。它还会暗中破坏我们的明辨力和创造力。让我们无法在每一刻都全神贯注。我们以为只要不予理睬,就能避免痛苦,但最后,这样的逃避却将我们推向了我们一直希望能逃离的痛苦、困惑和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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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现实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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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害怕天黑,大人害怕天亮,哪一种害怕更愚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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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弗里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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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们都喜欢玩捉迷藏,我们会找来朋友或父母,叫他们从1数到20,而我们则趁此机会赶紧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有时藏在衣柜里,有时藏在床底下,有时藏在沙发后面。藏好之后,我们一边努力地憋住不让自己咯咯发笑,一边兴奋地等着那个人,看看他能不能发现我们。一开始,如果我们还没有被人发现,就会忍不住沾沾自喜,但过了一会儿,就会按耐不住,开始担心寻找者是不是不玩了,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干脆走开了。我们要不要自己出来呢?要不要叫喊一声,提醒一下他呢?他去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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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如此没有耐心?因为在这个游戏里,让我们兴奋的并不是藏起来的时候,而是被发现的那一刻——是门被人打开、衣柜里的衣服被一层层拿掉、窗帘被拉开之后,那种刺激又高兴的感觉。“你终于找到我了!”我们会高兴地尖叫起来。这才是捉迷藏这个游戏的真谛:我们都希望最终能被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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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们已经长大成人,却也经常玩一种相反的游戏,我将这个游戏称为“与现实捉迷藏”——现实想找到我们,而我们则想尽一切办法“躲避”它。也许是因为现实与我们期盼的样子不一样;也许是我们害怕它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不良后果;也许是真相敲响意识的大门时,让我们觉得太痛苦,于是我们便想尽一切办法不去回应它。小孩子热情地期待着被发现,而我们却不一样,我们不希望被发现。所以,我们会制定精密的策略,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确保任何让人不高兴的现实都没有办法进入我们的心灵躲藏地。于是,我们又变成了“专家”,变成了“否定艺术的大师”,从思想到行为,都对这一切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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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究竟为什么这么可怕?我们为什么总是想逃避它?我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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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害怕发现自己一直在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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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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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在改变方向的时候,别人对我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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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失去熟悉的东西——哪怕是叫我们痛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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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自己一旦放开紧握的双手,就永远没法再抓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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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别人觉得自己愚蠢、傻、可笑、差劲、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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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伤害自己所爱的人,害怕让他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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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许许多多事情,有时候甚至说不清楚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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