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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塑造世界观而言,科学能够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比其他任何信仰都更为进步。最好的证据之一,就是科学显著的国际性。在全世界范围内,它都具有稳固的“科学群体”,其规模要比教会更加庞大,而且更为团结,其他国际性团体都无法与它匹敌。各国科学家互相交流,他们的热情之大、能力之强,远远超出信仰其他东西的人群。他们超越了自身文化的小宇宙,更加睿智和务实,也更加接近人类和世界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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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他们对世界的认识也是有限的。拥有科学思维的人,能够对一切现象提出质疑,这远比单纯依靠盲目的迷信和教条更有利于我们的进步。但是,我也相信,到目前为止,科学也只是踏出了实现心灵进化的第一步。大多数有科学思维的人,对于世界和上帝本质的认识,仍然是狭隘而有限的。就是和许多盲目继承父辈信仰的普通农民相比,科学界人士的见识也未必高明多少。在认识上帝本质这一问题上,科学家还面临诸多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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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了怀疑一切的态度,我们就会意识到,笃信上帝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过分信仰上帝,容易使我们更加教条。正是从这样的教条主义中,曾产生过无数战争、宗教裁判所乃至各种迫害。在信仰盾牌的背后,曾隐藏着无数伪善的嘴脸。有的信徒假借信仰的名义,戴上“博爱”的面具,向同类挥舞屠刀。他们唯利是图、巧取豪夺,甚至禽兽不如。他们搞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宗教仪式,以及别有用心的“偶像崇拜”:六手六脚的女神、高踞宝座的男神、象神、虚神、诸神殿、家神,“三位一体”,“众神合一”。而我们看到的则是无知、迷信、教条和僵化,真正的信仰却少得可怜。这不由得使人想到:假如不相信上帝,也许我们会活得更好吧?无数事实证明,在相当多的情况下,上帝非但不是来生的期许,反而是今世的毒药。有时候,我们便会大胆预言,认为上帝是人类心灵的幻象—— 一种具有破坏性的幻象。也许对于上帝的信仰,其实是人类普遍存在的一种心理病态,必须设法救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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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上帝是否真是一种疾病呢?它是否是一种特殊的移情现象呢?是否源于我们过多地接受了父母的“小宇宙”观念,由此阻碍了我们去接纳“大宇宙”观念呢?或者说,对于上帝的信仰,是否是原始而幼稚的思考方式?为寻求更高境界的认知和道德,我们是否必须将“小宇宙”观念彻底舍弃?我们在通过心理治疗走向成熟的过程中,宗教信仰会发生怎样的转变呢?为从科学的角度解决类似疑问,现实中的“临床数据”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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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茜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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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茜是我接待过的最胆小的患者。我清晰地记得初次见到她时的情形。当时我走进房间,她正蹲坐在角落里,嘴里嘟嘟囔囔,就像是在做祷告。看到我出现在门口,她立刻瞪大眼睛,目光充满恐惧。她尖声哭叫,缩成一团,背部紧贴着墙壁,似乎是想缩进墙壁里。我对她说:“凯茜,我是心理医生,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害怕。”随后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只是缩在墙角处。渐渐地,她的神态放松了些,随即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又自言自语地祷告起来。我问她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好像在说:“我就快要死了。”她没有中断祷告,也不想同我说话,嘴唇不停地翕动,念念有词。大约每隔5分钟,她会因疲倦而停顿一下,咳嗽几声后又继续祷告。不管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会在祷告的间隙偶尔回答说:“我就快要死了。”好像她可以既不休息,也不睡觉,只要不断祷告,就可以阻止死亡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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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茜的丈夫叫霍华德,是个年轻的警官,他向我讲述了凯茜的基本情况。凯茜22岁,他们结婚两年,婚姻正常,凯茜也没有任何心理异常症状。那天早晨,凯茜一切正常,还开车送丈夫去上班。两个小时后,霍华德的姐姐给他打来电话,说她去看凯茜时,发现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于是,他们把凯茜送到医院。霍华德告诉我,凯茜最近几天,没有任何怪异的言行,不过在过去的四个月里,她很怕到公共场所去,霍华德甚至不得不替她去超市购物,让她独自坐在车里等候。凯茜也害怕孤单一人。结婚以来,凯茜一直有做祷告的习惯。她的家人是虔诚的教徒,她的母亲每周至少两次去做弥撒。奇怪的是,凯茜自从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去做过弥撒,霍华德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他注意到,凯茜经常独自祷告。“那么,凯茜的健康怎么样呢?”“非常好,她从没有住过院。”“她婚后采取过避孕措施吗?”“她经常吃避孕丸。”值得注意的是,大约一个月以前,凯茜曾告诉霍华德,她不准备再吃避孕丸了。她从报纸上了解到,避孕药品可能对健康有害,霍华德听后也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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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凯茜开了大剂量的镇静药,让她按时入睡。随后两天,她的病情没有多少起色,每天仍在祷告,念叨着说她很快就会死掉,此外什么也不肯说。显而易见,她有着某种强烈的恐惧感。到了第四天,我给她进行了静脉注射,说:“凯茜,我给你打的这一针会使你很想睡觉。你不会真的睡过去,你也不会死掉。药效发作以后,你就会停止祷告。你会觉得很放松,愿意同我说话。现在我要求你告诉我,来医院的那天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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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发生什么事。”凯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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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丈夫去上班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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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然后我就开车回家了。后来,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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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把丈夫送到单位,然后直接开车回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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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茜不再同我说话,又开始祷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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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念了凯茜。”我对她说,“你现在绝对是安全的,你可以放松下来。那天早晨,你在开车回家途中,发生了一件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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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另外一条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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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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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比尔家门前经过,我走了那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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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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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茜又开始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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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是你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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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过是在结婚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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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常想着比尔,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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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茜突然哭了起来,“啊,上帝!我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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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天见到比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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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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