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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衍会产生收效,你的人生也会因此变得更美。献血、在学校做志愿者、照料社区花园,都能帮助满足你“被需要的需要”,丹·麦克亚当斯说道。这还会满足你为故事“画下句点”的需要。你为别人做了事情,让世界变得更好了。有人说,如果没有积极地繁衍,人生就没什么值得谈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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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后代也是一个极佳的自我提升的主题。假如你能忍受得 了,请试着截取演讲和候选人的竞选自传看看。进步主义者倡议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是看在“我们和他们的孩子分上”。保守党请求减少国家债务也是看在“我们和他们的孩子的分上”。希拉里·克林顿出版过自传《艰难的抉择》(Hard Choices),她在修订过的后记里写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坚信过,我们在21世纪的未来,取决于我们是否有能力让出生在阿巴拉契亚山里,密西西比州三角洲或里奥格兰德谷的孩子和我的小孙女夏洛蒂拥有一样能成功的机会。”她说,她适时地提到了她的小孙女,这会成为她未来竞选中的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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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生故事的角度看,不繁衍,故事就远没有那么吸引人。埃里克森称之为“停滞不前”或“专注自我”阶段。如果你的人生缺乏一些繁衍的元素,丹·麦克亚当斯的采访表明,可能是人在起初就有心理创伤,或你的父母、老师和其他成年人都没能做出表率,展示出与未来的个人相连。麦克亚当斯说,没有后代的人生更容易恶性循环,不太会往前发展,最终也只是短暂存在的人生。埃里克森宣称,那些缺乏繁衍冲动的人,会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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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柯垂在其书《比自我更长久》(Outliving the Self)中,重新提到了埃里克森关于繁衍的观点,从埃里克森引进这个观点30年后社会与文化发生了转变,这点柯垂也考虑到了。那时,我们经历了避孕革命,导致更多的女性推迟生育,或者干脆选择做绝育。人类的寿命变长了,这意味着即使有了孩子,我们当空巢老人的时间也会比历史上任何时代都长。这两点进步都意味着我们比过去任何时代的“生理不育”时间都更长。柯垂说,这给我 们带来了挑战:要在新的形势下想出如何保持比喻意义上的“多子多孙”。为了帮我们想出办法,他概述了“繁殖”的4种显著类型:生理上的(老办法,生育、抚养后代)、养育型的(教育、规范、激发这些后代)、技术上的(带教,把手艺传给其他人)和文化上的(通过艺术、科学、工艺等贡献新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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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垂还对埃里克森的一些设想提出了质疑。你很难说繁殖的冲动只局限于中年时期,而这点埃里克森只是粗略涉及。当我女儿读大二时,她决定选择健康与社会专业。受到博物馆展览的启发,她看到了通过全球发展领域的工作发挥设计热情的机会。我渴望放下一些东西,这要一直追溯到我13岁那年,那时我突然意识到,时钟可以没有一丝预警地就走到了某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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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繁衍做出的行动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利他主义。一些心理学家说这是出于对“象征性不朽”的渴望。有点儿道理。对,和真正的不朽比起来,象征性的不朽是小巫见大巫。(“我不想通过我的作品实现不朽,”伍迪·艾伦说,“我想通过长生不老实现不朽。”)但能实现象征性的不朽也是聊胜于无。你不能长生不死,但你总会留下痕迹,比如你的故事,或者故事的某几个片段。我们听到的故事,我们讲述的故事,或者我们的楼上作者写下的故事,会代代流传,互相融合,然后无限地存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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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说的,生育、抚养孩子是获得象征性不朽最简单自然的方式。好吧,至少肯定是最自然的。你的孩子了解你的故事,并且会把其中的只言片语流传下去。而且,你的基因也将继续存在,这样,你离真正的不朽也不远了。“如果我们能通过孩子或后代继 续存在世界上,那我们的死亡就不是结束。”爱因斯坦写信给某荷兰物理学家的妻子悼念他的身故时写道。“因为他们就是我们,我们的尸体不过是生命之树上枯萎的叶子。”“关键是要做一个好祖先。”很多人这么说,包括乔纳斯·索尔克。他不仅有孩子,还发明了脊髓灰质炎疫苗,拯救了千千万万孩子的生命,反过来给了他们寻求象征性不朽的机会,这些都会使他永存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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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实现象征性不朽还有无数种其他的方法。在世界上创造出新事物有助于减轻存在焦虑。研究表明,因为自己的优秀作品自豪或备受赞赏,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关于死亡的焦虑。有人说,对象征性不朽的渴望催生了艺术,即广义上的创造性:在世界上创造出新的事物。斯蒂芬·桑德海姆情景剧中的乔治·修拉唱道,“看,我在没有帽子的地方做了一顶帽子”,令人难忘。柏拉图将创造性比作生育,他说创造性就是“灵魂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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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也有不利的一面,约翰·柯垂指出,如果灵魂太多产,创造的渴望太强烈,艺术家会变成冷漠而沉着的恶魔。我的作品会流芳百世,而你们其他人都下地狱吧,我可不在乎。西北大学教授苏珊·李对玛莎·葛兰姆漫长的舞蹈事业进行了深入研究,玛莎·葛兰姆是最具影响力的编舞家,被誉为“现代舞之母”,但她在舞团的年轻舞者眼里却是个“坏妈妈”。葛兰姆是极度缺乏繁衍能力的,她的苛刻和残忍让她臭名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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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实现象征性不朽,我们要采取上百万种小伎俩,但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不清楚我们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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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年逾古稀的朋友,曾经是整形外科医生,现在不动手术了,只带教,他把他的经验传授给了别人,自己人生就会延续。 (这些年,这位医生还保留着他童年时期收藏的棒球卡,仍然会给他带来快乐,但当他把这些卡片统统传给他十岁的孙子,他的欢乐依然那么多。)当钢琴家——快八十了——和一个二十几的音乐家分享他的一组音乐,那他的人生故事就会延续。当这位年轻的音乐家弹奏约翰尼·莫瑟、科尔·波特、萨米·卡恩的曲调,这些作曲家的故事就会继续。当美籍华裔诗人(哈金)将犹太作家(艾萨克·巴舍维斯·辛格)奉为他的文学女神;杜鲁门·卡波特引用詹姆斯·亚吉的话语;J. K. 罗琳称赞C. S. 刘易斯,都是一样的,他们的故事都会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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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年轻的神经外科医生保罗·卡拉尼什由于肺癌去世,年仅37岁,而他的第一个孩子——女儿凯迪刚刚出生才几个月。就在他去世前不久,曾在《斯坦福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深刻而动情地反思了繁衍问题和象征性不朽。其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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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能活得久一点,让我的女儿拥有对父亲的记忆。语言能存在的时间比我本身长。我曾经想过,我可以留给她一系列信件——但真能说到什么吗?我不知道她15岁时的样子;我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们给她取的小名儿。她还是婴儿,拥有的都是未来,与我的人生只有短暂的交集,而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新的可能性,都已经过去了。我能和她说的也许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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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在人生中的很多时刻,我们要描述自己,对自己的角色、做过的事情以及对世界的影响进行清点,我祈祷,我的女儿千万不要忽视她曾为临死的父亲带来的喜悦,我这 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满足的喜悦,这种喜悦不贪婪、平和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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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楼上的作者也会坚定地支持我们养育后代。为什么不呢?如果我们的人生故事能够延续,他的作品同样得到了延续,那么作者本身也一样会获得象征性的不朽。然而无论流传后世是多么重要,当他和我们一起悠然地度过“肘关节”之后的阶段,这个常驻作者关心的还不止这点。他最关心的是我们记忆力的状态。记忆会停滞吗?如果会,又是哪些记忆呢?英国精神治疗师菲利帕·佩里关于这个问题提出了“友好繁衍”理论。“当我们老去,我们那些短期记忆(而非长期记忆)会逐渐消退,”她说,“也许这是进化的一部分,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塑造出的我们的故事和经历告诉年轻一代:如果想要有更好的发展,这些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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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文为:“I did the best I could with what I had.”总共10个单词,39个字节(计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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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ig Brothers/ Big Sisters of America,美国非营利性全国服务组织。1977年成立于堪萨斯州,由成立于1946年的美国大哥哥组织(Big Brothers of America)和成立于1970年的国际大姐姐组织(Big Sisters International,Inc)合并而成。该组织希望能有成年人义务指导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和孩子们一对一结成对子,理解他们,跟他们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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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海里住着一个自我怀疑又自作聪明的人:一种人生思辨的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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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海里住着一个自我怀疑又自作聪明的人:一种人生思辨的可能 14 黄昏时的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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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婚姻、死亡,”历史学家威尔·杜兰特说,“此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要真是这样就好了。相反,我们都相信生命就是不断克服障碍的过程。我们要在变化莫测的“肘关节”之年过关斩将,其中,我们会经历八个社会心理阶段,每一个都有自身的冲突或任务。一个接一个篇章——渴望亲密关系的阶段、不断尝试的三十多岁那几年以及人生最后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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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琳达和我短暂逃回佛罗里达休假的那段时间。我对这个项目投入太深,需要一些喘息的空间,所以我们去了离大陆不远的一个小岛。我们要全身心投入,电子产品也只能放在一边。就跟医生要求的一样,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快餐连锁店,没有公寓大楼;甚至不是每个街角都有CVS或沃尔·格林这类药店,不,应该说街角压根儿就没有药店。如果你正好需要降血脂药立普妥的替换药,那就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没有星巴克,也没有电影 院。夜生活?没戏,所有人都早早地刷牙睡觉。岛上唯一的名人是个中年小说家,他去那里钓鱼,他觉得在那儿钓鱼是一种超验的、很有意义的消遣,海明威在走上他所谓的“光荣的道路”——开枪自尽前,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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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离开的前一天,忽然听到一个消息:演员、编剧哈罗德·雷米斯——《捉鬼敢死队》和《杂牌军东征》让他闻名遐迩——去世了,享年69岁。他的老朋友丹·阿克罗伊德发表声明:“希望他终于找到了他一直追寻的答案。”讣告里却不曾透露他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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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十秒从那些争论里回到现实,然后在岛上实地考察了这个区域的三个主要物种——鸟类、鱼和雪鸟——怎样与生存需求做斗争。我先认真观察了岛上的鸟类,种类很多:苍鹭、白鹭、鸬鹚、美国黑鸭以及我们最熟悉的鱼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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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们的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一对吓人的老鹰在某个平整处打理他们的窝。有一只仿佛是从瑟伯漫画(或者你更喜欢罗伯特·克鲁姆的漫画也行)中飞出来的雌性鱼鹰,她比她的伴侣体型更大、声音更高亢。她的伴侣主要负责捕鱼,每次回到鸟巢,爪子里都抓着一条鱼,如此来回往返,他看上去心安理得、任劳任怨。接着,雌性鱼鹰用她可怕的喙撕开鱼,一点点喂到她两只雏鸟的嘴里。这些鱼鹰似乎清楚地知道他们目前的人生目标:繁衍。鱼鹰会吃雏儿不是空穴来风,但现在他们照顾下一代,并且遏制住了想要吃掉他们的冲动。这是配偶间出于本能的约定,如果不吃掉下一代,雌性和雄性鱼鹰就会合作照顾他们的雏鸟八周左右,直到他们能从巢里飞出去。小岛的环境十分适合这种永恒的情境。 我们窗外的海湾里有很多钉鱼,即使最笨拙、惧内的鱼鹰也能轻易抓到。倒不是说有“愚笨”的鱼鹰,鱼鹰可以用每小时64公里的速度,从15米高的地方高速俯冲到水中,基本上每次都能抓到钉鱼。他们和人类一样具有反生拇指,这是我们唯一的相似之处,当然还有一点,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无事地从巢里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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