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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76 现在想一想,我们该如何用成本–收益分析来评估一个相当复杂的政策呢?举个例子,为年龄还不够上幼儿园的贫穷的少数族裔孩子提供高质量的日托照顾是否值得。曾获得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詹姆斯·赫克曼就和他的同事一起对此做了分析。与高质量的日托照顾相反的做法显而易见,即不采取日托照顾。赫克曼和他的团队需要分析出受到影响的各方,并估计一段时期之内的收益,他们最终决定将这段时期的终点定在这些孩子40岁。他们必须将所有成本和收益折算成金钱,并考虑折损率。他们不必估算这个过程中所有成本和收益的出现概率和价值,因为有些东西在前人的研究中已有结果。比如,因为接受救济而省下的钱,因为接受特殊教育和在学校留级的比例降低而节省的钱,那些进入大学的孩子的读书开销,在40岁之前收入上的增长。另外的一些项目则需要估算。研究者估算了给孩子提供高质量的日托照顾的成本,同时将一般日托照顾(或根本不照顾)的成本作为控制组,而后比较了两者,不过它们并没有相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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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78 赫克曼和他的团队按照每年1.3万亿美元的标准计算了总体犯罪成本。这个标准则是根据美国国家统计数据中的犯罪案件数量和犯罪性质的恶劣程度来估算的。然而,犯罪成本的估测值是不确定的。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国家统计数据并不可靠。对那些作为研究对象的孩子在40岁前犯下的罪行的数量和类型的估计是基于个人被捕记录的,这些记录显然不够准确。一个人在孩童期被指控,而在成人后不再犯罪,这种可能性的降低很难用金钱作为单位来衡量。赫克曼的团队只是简单地将那种可能性的价值定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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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83 将所有高质量日托最后会影响到的人和事物都列出来是不太可能的。估算出不计其数的研究对象花费的所有成本和获得的收益也不可能。事实上,赫克曼和他的同事在此也没罗列出所有已知的收益。例如,接受过高质量日托的人去吸烟的可能性更低,而这个结果对这个人本身和对其他人的收益(包括那些为了治疗与吸烟有关的疾病而支付更高保险费用的人)都很难衡量。对于在犯罪行为下的受害者,只有他们在金钱方面的损失能计算,而他们所受的伤痛和折磨无法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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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85 最后,我们要如何给那些参与过日托项目的人提升自尊赋值呢?如何给这些人对他人增加的满意感赋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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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87 许多未知横亘在这里。然而,赫克曼和他的团队还是设法通过计算来评估了这个项目。他们计算出的收益对成本比率为8.74,意思是对于付出的每一美元都能获得将近9美元的回报。这对于一个有着很多不确定性和猜测要素的分析来说是一个相当精确的数字。我对人们未来会用经济学家所用的这种分析法来行事持怀疑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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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89 尽管成本–收益分析的结果并不实际,但进行分析的过程真的没有意义吗?不,进行分析还是必要的。现在我们已经走到了敏感性分析的最后阶段。我们知道在极端情况下,许多数字是可疑的。比如,假设为避免犯罪而耗费的成本被夸大了一个数量级,然而净收益仍然为正值。更重要的是,赫克曼和同事排除了许多收益内容,要么是因为那些收益不为人知,要么是因为计算它们的金钱价值或发生概率是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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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91 因为除了上表中列出的成本之外,再没有我们已知的比较重要的成本,而且我们只是遗漏了收益,所以我们可以知道高质量的日托项目是成功的且收益很高。另外,进行成本–收益分析是影响公共政策的一种尝试。正像一句老话所言:“在政策博弈中,每次总是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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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93 罗纳德·里根在1981年成为美国总统,在众多“左”派人士强烈反对中通过的首批法案中的一项是,所有由政府签署通过的新规定都要经过成本–收益分析。这项政策被后来所有的美国总统沿用。奥巴马总统下令要对美国所有现存的法规做成本–收益分析。负责执行该命令的政府官员表示,公众因此省下的钱已经相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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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95 生命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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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97 公司和政府做出的一些重要决策事关人命。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些决策涉及的收益(或成本)需要计算。然而,我们应该都不会想去计算人的生命的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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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599 事实上,无论你觉得计算生命这件事多么令人厌恶,你仍然得认同,我们必须至少对人的生命赋予一种默认的价值。如果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安置一辆救护车,那么就能挽救更多生命。可是,你并不会真想这么做。尽管花钱添置救护车可能在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里每周可以多拯救一两个生命,但是这笔开销会被否决,因为这笔花费可能会让政府预算无法全力支持教育、康乐设施或其他公共福利,以及其他(除救护车之外)医疗卫生开支。在一个城市中,你肯牺牲多少教育的资源去换取合适数量的救护车呢?我们可能会明确说出这个交换的价值,也可能保持缄默。但是,无论最终怎样决策,我们还是会赋予人的生命一个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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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01 那么,一个生命的价值几何呢?你可能想在为政府机构买单的过程中寻得答案。美国食品与药物监督管理局在2010年明确而果断地给一个生命赋了值——790万美元。这个数额与两年前相比跃进了一大步,2008年一个生命价值500万美元。运输部也计算出了在自己的标准中一个生命的价值,600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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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03 实际上,并没有衡量生命价值的统一途径。美国环境保护署就为一个生命赋值910万美元(应当是在2008年时估算的)。这个数额基于人们为了规避确定的风险所花费的金钱数,以及公司为了让员工承担额外的风险而在其身上花费的额外金钱数。另一种计算生命价值的方式是去评估我们到底会花多少钱去挽救某一个人的生命。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的经济学家通过我们在做肾透析项目上的花费来计算生命价值。有成千上万人如果不接受肾透析治疗便不知道在哪一天就会离世。有学者研究表明,对于需要透析治疗的人而言,一年“质量调整生命”价值129000美元,因此我们可以推断,这个社会赋予那些“质量调整生命”的价值是129000美元。(这里的生命质量改善是基于透析患者一年的生命而计算的,虽然经过透析,但是这些患者的生命状态称不上舒服,他们一年的生命价值平均只有健康者生命价值的一半。在同年龄层的人中,因为老年痴呆和其他病症而接受透析治疗的人更常见。)对于接受了透析治疗的人而言,他们50年的生命价值大约为1290万美元(129000美元×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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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05 经济学家将这种根据某种理性方式得出的生命价值称为“显示性偏好”。某种事物的价值通过人们希望为其付出的东西而显示出来——这与人们说他们会拿出什么做交换是极其不同的。人们谈到自己的偏好时可能会自相矛盾,因此很难判断其偏好的真伪。一些随机被选出的人表示,他们会花费一些钱拯救2000只因为原油泄漏而受到伤害的鸟;而另一些随机挑选出的人则会花费同样多的钱拯救20万只同样的鸟。很明显,人们对于拯救因原油泄漏而受到伤害的鸟类有一个预算,不管最终拯救了多少只鸟,他们花费的资金总额不会超出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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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07 有很大一部分发达国家在为公共医疗或私人医保买单的时候大致会将需要一年治疗(以改善生命状况)时间的生命定价为50000美元。这个数据并非基于科学测算,它似乎只是一个被大部分人认为合理的数值。这意味着,这些国家会为一个现年75岁的身体不甚健康的老人在其未来10年的医疗保健上支付500000美元(假设该老人的预期寿命为85岁),国家不会支出600000美元,或者哪怕是500001美元。国家最多会为一个5岁的生命在其未来80年中(即预期寿命为85岁)共支出400万美元。(在美国并没有一个公认的针对人们生命价值的医疗预算成本,尽管民意调查显示,如果存在这样针对生命价值的预算成本,大部分民众会或多或少比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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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09 那么,在发展中国家,一个生命价值几何呢,比如孟加拉国或者坦桑尼亚?那些国家自然没有发达国家富裕,但是我们也一定不会认为,那些国家国民的生命要比发达国家的人生命价值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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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11 可是,事实上,我们的确这样讲了。有跨国研究机构计算过,发达国家的国民生命价值要高于发展中国家的国民。(其实,这样的计算结果对于发展中国家的国民而言也是有一定良性影响的。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指出,发达国家针对因气候变化而带来的后果——避免一个生命的死亡——的花费为发展中国家的15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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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13 讲到这里,我相信,你肯定对计算一个生命价值的技术深感怀疑,而我甚至本来不打算和你分享下面的故事。保险公司给一个煤矿工人的赔偿会少于一个办公室职员,这是基于煤矿工人自己选择了高危职业而导致他的生命价值会更低。福特汽车公司决定不召回汽油箱有安全隐患的“平托”系列汽车,因为召回将会让公司损失1.47亿美元,而赔偿那些因问题汽车而殒命的人仅需0.45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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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15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仍需要为生命估计出一定的价值。否则,我们可能会浪费大量金钱而无法让人的生命质量提升,同时也无法做到花费最少的成本而让成千上万的人得到生命质量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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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17 公地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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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19 一个有关成本–收益理论的问题是,我的收益可能是你的成本。让我们思考一下知名的“公地悲剧”概念。有一片对所有人开放的草原。每位牧羊人都想在这片草原上尽可能多地放牧。然而,如果每个牧人都让自己的羊群数量增加,那么到一定时间点,这片草原达到过度放牧的临界点,这会威胁所有人的生存环境。问题(或者说悲剧)在于对每个牧羊人来说,他们从增加一只羊那里得到的好处都是+1,而大家因此对公共草原的破坏却只是–1的一部分(–1由分享这片草原的牧羊人数量均分)。我对利益的追求与其他所有人对利益的追求结合起来的结果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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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21 当政府介入这个问题时,无论是有执政党自己组织的政府,或是借由外部代理人运转的政府都只有以下途径可走。牧羊人必须同意限制每个人的羊群数量,或者政府必须给定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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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23 污染物也会带来类似的公地悲剧问题。我十分享受我的航空旅行,我的空调环境和汽车之旅。然而,因为每个人的享受而制造出的空气污染物以及随之而来的全球气候恶性变化会让大家所处的环境变得糟糕。经济学家认为,这些外部事物会伤害地球上的所有人。我自己当然也会深受污染和气候变化的伤害。然而,我这种“应当带有负罪感”的快乐的价值的收益是+1,而成本只有:(–1)/700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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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77625 70亿人的自我管理是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换言之,“自我监管”在一个国家中只存在形式上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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