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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14 回到笛卡尔的方法论原则,第二条是:“将我检查的每一项难题尽可能分成许多小部分,以便可以尽可能用最好的方法加以检验。”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分解法,非常实用,家里的家用电器坏了的时候,遵循这个方法一定能够找到问题所在。几年前我家的空气净化器坏了,我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有个学理科的朋友得知此事非常惊讶——“你们文科生也能修理家用电器”,我跟他说,因为我学过笛卡尔的方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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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16 第三条:“按照次序引导我的思想,以便从最简单、最容易认识的对象开始,一点一点逐步上升到对复杂对象的认识。”把这一条与第二条结合起来,就是先分解再综合的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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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18 第四条:“最后,把所有情形都尽可能一一列举出来,逐项检查,确保没有任何疏忽遗漏。”这就是我们在高中考数学的时候最经常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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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20 我们现在要问的是,当笛卡尔把这套方法运用到哲学反思上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简单说,就是通过怀疑一切可以怀疑的东西,通过分解一切可以分解的东西,最终找到那个不可怀疑的确定之点,为人类的知识之树建立起“稳固可靠、经久不衰的”基础,然后再返身重建知识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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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22 笛卡尔式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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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24 要特别强调的是,笛卡尔式的怀疑是方法论上的怀疑,这意味着他不是为了怀疑而怀疑,恰恰相反,他的怀疑只是为了寻找那个确定无疑的东西。在中世纪晚期,古希腊的很多哲学流派重新开始流行,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怀疑主义。道理一望便知,因为怀疑主义可以作为一个工具去冲撞经院哲学的权威性。可是过犹不及,如果演变成为普遍的怀疑主义,那就会产生极大的破坏后果。很多哲学的初学者都会陷入这种我怀疑、我怀疑、我怀疑的状态中,最后就成了我破坏、我破坏、我破坏的思想红卫兵。而真正伟大的哲学家,他们虽然也怀疑,但是他们绝不是为了怀疑而怀疑,而是把怀疑作为通向确定性的一条道路。笛卡尔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才会把他的怀疑称为方法论上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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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26 笛卡尔说:“我仅仅是在考虑最极端的一种怀疑形式,正如我反复强调的,这种怀疑是形而上层面的,是夸张的,绝不可以应用于现实生活。当我说任何事物只要引发丝毫怀疑,就有充分理由予以怀疑时,我指的正是这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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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28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怀疑的?通过怀疑,他能否找到那确定无疑的基础,并由此返身重建知识之树?关于这些问题,我们下一讲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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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33 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1701832679]
1701836934 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053 我思故我在: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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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39 钵中之脑与《第一哲学沉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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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41 请你设想这样一种可能:想象你没有四肢和躯干,只是一块脑组织,被浸泡在科学实验室的一个容器里,你的神经末梢与一台极为复杂的机器相连接。有一群邪恶的科学家通过输入各种信号来刺激这块大脑,由此产生童年的记忆,比如门前的老树、儿时的玩伴、池塘里的蛙鸣,还有爱情的甜蜜、信仰的虔诚、各种复杂的思维,以及你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所有这一切,全都是科学家不断刺激下产生的幻象。请问,你如何证明这个设想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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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43 这个思想实验的名字叫作“钵中之脑”,发明者是当代著名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Hilary W.Putnam),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重申“外部世界是否存在”这个经典的怀疑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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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45 如果追本溯源,我们可以在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集》中找到“钵中之脑”的原型。这本书是以日记的方式写成的,主人公是一位沉思者,他一共进行了六天的沉思,然后逐一记录下来,写成了六个沉思。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这是一个漫长的思想实验,里面虽然有不少逻辑推论,但更多的却是类似于宗教静修般的冥思,所以这本书对于读者提出了不同寻常的要求,它要求你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作为沉思者,与主人公一起去进行这场思想的冒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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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47 第一个沉思:感官的可错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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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49 我在这里将重点介绍前三个沉思,第一个沉思的题目是“论可以引起怀疑的事物”。我要再次强调的是,笛卡尔不是为了怀疑而怀疑,而是通过怀疑去寻找确定无疑之物,这就好比是在盖新楼房之前,摧毁原有的老楼房,彻底地清理地基,从根本上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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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51 沉思者告诉我们,当我们怀疑的时候,不需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才开始怀疑,相反,只要我们发现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可疑之处,就可以把这些对象统统抛弃掉,因为既然它们是可疑的,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可疑,那就不足以成为“坚实可靠、经久不变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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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53 也许会有人说,谁会在日常生活中这么胡乱怀疑呢,那不是成了疑心病患者了吗?对于这个质疑,我们要牢牢记住笛卡尔的警告:“这种怀疑是形而上层面的,是夸张的,绝不可以应用于现实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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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55 也许还会有人说,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事情,我们哪有时间去一一加以怀疑呢?对此笛卡尔告诉我们,我们的确没有必要逐一去怀疑每一件事情,因为那会是一件没完没了的工作。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从我的全部旧见解所根据的那些基本原则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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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57 比方说:“直至现在,凡是我当作最真实而接受过来的东西,都是从感官或通过感官得来的。”拿这条原则开刀,意味着笛卡尔要破除感官的神话,证明感官的可错性。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提出了著名的“梦的论证”。我记得几年前在微博上曾经读到一个帖子,据说是某高校的哲学考题:“如果有人跟你说,你现在不是在教室里参加考试,而是在睡梦中梦见自己正在考试,你可以从哪些方面证明他是错的?试论证。”这个考题就是笛卡尔“梦的论证”以及“钵中之脑”的变形。笛卡尔的沉思者断言:“没有任何可靠的迹象,使人能够将清醒与睡梦加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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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59 接下来的怀疑就更刺激了,不仅感官是可错的,连数学、几何学这些“最简单、最普遍的东西”也可能是错的,比方说2+3=5,正方形有四条边,也完全可能是骗人的上帝偷偷塞到我们观念里的东西。说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骗人的上帝”特别像钵中之脑的邪恶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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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6961 进行到这一步,这个近似疯狂的怀疑之旅已经有点山穷水尽的意思了。当我们把一切可以怀疑的东西全都拆除之后,到底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还是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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