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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1987 我们已经指出,在德谟克利特的认识论中理性具有对感觉的优越性,这一优越性也延伸到了伦理学领域:所有行为的目的都是好生活,好生活在他那里不是单指感官的快乐,更是指伴随理性禀赋的运用所得到的满足。在归于德谟克利特的残篇中,我们可以找到精致的享乐主义伦理学的概括。唯物主义和享乐主义的联系首次在这里出现。这无疑反映了这两种学说之间的密切关系;快乐具有质的和可感知的特性,这一特性同唯物主义和享乐主义哲学协调一致。德谟克利特认为人生的真正目的就是幸福,他将幸福描述为满足或者快乐的内在状态,取决于灵魂的安静、和谐和无畏。这种内在幸福并不依赖于财富或者物质上的善,也不依赖于身体的快乐—因为这些东西是短暂的,能产生痛苦,还需要不断重复—而是要靠快乐的适度和人生的和谐。我们的欲求越少,我们越不容易失望。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途径就是通过对美好行为的反省和沉思锻炼我们的精神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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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1989 就其有助于幸福这一最高的善而言,所有的美德都是有价值的;其中主要的美德是正义和仁慈。心灵的妒忌、猜疑和愤怒会产生纷争,对所有的人都有害。我们做正确的事情不应当出于畏惧惩罚,而应当出于义务感。为了成为好人,一个人不仅应当不做坏事—他甚至不应当有做坏事的欲求。“要区分一个人真诚还是虚伪,你不能只通过他的行为,而且还要看他的欲求。”“正义的人总是倾向于做正当合法之事,整日心情愉快,身体健壮而无忧无虑。”我们应当为国家服务,因为“一个管理良好的国家就是我们最重要的保护”。“当国家处于良好状态,一切都蓬勃发展;当国家衰败时,一切都走向毁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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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1991 [1] 参见Burnet,《早期希腊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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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1993 [2] 译文摘自Bakewell,《古代哲学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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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1998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1701840956]
1701841999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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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01 第二篇 知识和行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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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03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1701840957]
1701842004 第七章 智者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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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06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1701840958]
1701842007 第一节 思想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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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09 自从神统系谱学和宇宙进化论时期以来,哲学有了巨大的进步。在哲学的影响下,旧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发生了深刻变化。这一变化的程度通过充满神祇和玄奥的神话形式的朴素理论和原子论者的机械论之间的对比得到了清晰的展现。但是自由探究的精神并没有被限制在哲学家的各个学派中,而是不可避免地渗透到了思想的其他领域。新的观念逐渐取代了旧的观念。我们在埃斯库罗斯(公元前525年~前456年)、索福克里斯(公元前496年~前405年)和欧里庇得斯(公元前480年~前406年)的戏剧诗歌中可以注意到这种变化;他们的人生观和宗教观通过批评和反思得到了深化和拓展。我们在历史学家和地理学家的著作中也可以看到这一变化:以前很容易被接受的传说故事和迷信受到了质疑,希罗多德(生于公元前480年)为历史的批判性研究开辟了道路,修昔底德(生于公元前471年)是这一研究的最为优秀、经典的代表。在医学方面,旧的荒唐思想和实践被行会领导所摒弃;人们感觉需要关于自然和人的知识,哲学家(他们有许多人就是医生)的物理理论被应用到治疗技术上。希波克拉底的名字成为希腊在引领医学的科学研究上取得进步的一个里程碑。医生的探索通过展现观察和经验的重要性,对于哲学研究也具有重大价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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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11 我们现在来到了在希腊思想史上重要思想体系的构建处于暂时停滞的时期。有些思想家只是在继续发展现存学派的学说,其他人则采取折中的态度,试图将早期哲学家的学说和后期大师们的思想结合起来;有些人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向医学学派所从事的自然科学探究,其他人则对形成法律、道德和政治基础的人文学科感兴趣。人们的研究热情非常浓厚,并扩展到所有类别的问题上,这些问题涉及国家的起源和目的,行为、宗教、艺术和教育的原则。人们写出了大量高度专门化的手册;为每一种人类活动形式都制定了规则,从食物的烹调一直到艺术品的创作,从散步到进行战争。在所有这些努力中,哲学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作为希腊哲学开端时期特征的独立的反思和批评精神涌入研究的每一个领域,并且为思辨思想的另一个重大时期作了准备。但是人类的心灵不得不走许多弯路,并在到达顶峰之前迷失在许多死胡同中。我们将尝试描述公元前5世纪后期哲学的命运,这个时期对于希腊历史和一般的人类文明具有重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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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13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1701840959]
1701842014 第二节 希腊的启蒙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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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16 我们已经注意到,在希腊人的政治、道德、宗教和哲学发展中,有一个日渐增长的朝着自由和个人主义发展的倾向。对生活和人类制度的批判性态度在他们的早期诗歌中已经显示出来,这一态度在荷马的著作中还表现微弱,而在赫西俄德和公元前六七世纪的诗歌中则逐渐明显。这些人反省他们所处时代的风俗习惯,社会政治制度,宗教观念和实践,神的起源、本性和行为。他们发展了更加纯粹的神的概念,并且在他们的神统系谱学和宇宙进化论中为即将到来的哲学开辟了道路。在公元前6世纪的哲学中,独立思考的倾向几乎发展成熟。在这个世纪和公元前5世纪前半叶,自然科学和自然哲学大行其道;人们由对心灵的探究转向对外在世界的物理事物的探究。人们努力理解宇宙的意义;提出一个又一个体系来解决宇宙之谜。人们的主要兴趣对象是世界和它的运转方式;人在自然中的位置取决于形而上学所达到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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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18 公元前5世纪,希腊人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经验非常有利于表征其哲学家特性的启蒙精神的发展。波斯战争(公元前500年~前449年)使得雅典成为海上的霸主和世界强国,以及希腊的商业、文化和艺术中心。诗人、艺术家、教师和哲学家进入雅典,为雅典的富有公民提供服务并指导他们;重要的建筑和雕塑装饰这座城市,剧院里回响着自足的人们的掌声。当我们回想起公元前5世纪后半叶居住在这座城市中的杰出的人—伯利克里、阿那克萨戈拉、修昔底德、菲迪亚斯、索福克里斯、欧里庇得斯、阿里斯托芬、希波克拉底和苏格拉底—我们就可以充分理解伯利克里在一篇著名的悼词中所自豪宣布的:雅典是希腊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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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20 巨大的经济进步和由事物的新秩序培育的民主制度的建立,进一步推动了独立思考和行动,随之而来的是对权力和对带来权力的事物的欲求:财富、名声、文化、效率和成功。传统的宗教、道德、政治、哲学、科学和艺术观点受到了批评。旧的基础受到检查,并在许多方面被推翻。否定的精神在这个国家广泛传播。学习新的研究学科的要求日益增长。公共生活提供了一个极好的领域来劝说人们,使他们信服,修辞、演说和论辩艺术的培养成为实践上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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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22 我们所表述的这个时代是一个启蒙的时代,和近代18世纪的启蒙运动非常相似。这个时代所产生的新的精神态度必然会鼓励个人主义的滋长。个人开始摆脱群体中的权威,为自己而创新,不依赖旧的传统而思考自己的观点并找出自己的解决方案。虽然思想的这一批判性态度对希腊文化的发展产生了不可估量的贡献,但是在某些地方采用了夸张的形式,在诡辩和吹毛求疵中达到顶峰;在其他方面,它倾向于发展成为理智和伦理的主观主义和相对主义:我恰巧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我恰巧相信是正确的,就是正确的。一个人的观点和另外一个人的观点一样好,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和另外一个人的行为方式一样好。并不奇怪,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的观点应当受到高度尊重,怀疑论应当在这一理论领域兴盛,自我利益的准则应当在实践领域宣传。一个摘自修昔底德著作的经常为人们引用的段落,虽然可能有些夸张,但或多或少反映了这一新运动的堕落状况:“随意颠倒文字的通常意义;将最为鲁莽的有勇无谋之徒视为最值得交往的朋友;将谨慎中庸之人称为懦夫;将听从理性的人视为毫无用处的傻瓜。人们得到的信任同他们的暴力和不择手段成比例,没有人像成功的阴谋家那样广受欢迎,除非有人足够聪明,能够从事阴谋家的职业而又胜过他,任何试图真诚地消除这些背信弃义的原因的人会被认为背叛了他的党派。至于誓言,没有人认为他们应当信守片刻;如果你已经让你的敌人相信你的话,从而设法抓住他,那么消灭他事实上是一种额外的快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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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24 阿里斯托芬在他的戏剧中也向我们展示了新文明的丑恶一面。贝恩指出,在阿里斯托芬看来,“古代的风纪最后变得非常随意。富人懒散而奢侈;穷人违抗命令,年轻人对他们的长辈越来越傲慢无礼,宗教受到嘲笑,所有的阶层都受到赚钱这一共同欲望的驱使,并将钱花在感官享乐上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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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26 这就是这幅自由思想、个人主义和追求财富的时代产物的图景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我们看到保守的人,他们是过去美好时代的代表,反对新思想和新教育,但对新的美德,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新的恶习,因为对知识的追求在他们看来似乎导致了“非宗教和非道德,使年轻人完全不同于他们的先人,在某种程度上同随意交友和过放荡生活相联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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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28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1701840960]
1701842029 第三节 智者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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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31 智者派是新运动的代表。智者一词最初意指一个有智慧、具有熟练技巧的人,但是在我们所描述的时代,这个词开始被用到职业教师身上,他们游历四方,通过在思考和说话的艺术方面提供指导而赚钱,为年轻人从事政治作准备。但是智者这个名称逐渐变成一个谴责用语,部分是因为智者收费,部分是因为某些晚期的智者的激进主义,玷污了智者的传统意义。智者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他们所选择的事业。根据柏拉图的表述,普罗泰戈拉对一个年轻人说:“如果你跟我学习,你回去的那一天将比你来时变得更好。”当苏格拉底问他将如何做到这一点时,普罗泰戈拉回答道:“如果他到我这里来,他将学到他想要的东西。这就是在私人和公共事务中保持谨慎;他将学到以最好的方式处理家务,他将能够在国家事务中使自己的言行符合国家最大利益。”为了使自己适合某一职业,年轻人有必要在论辩、语法、修辞和演说方面完善自己。智者们出于严格的实用目的来研究这样的问题,但是他们不经意间开辟了理论研究的新领域。他们还将注意力转向道德和政治问题,因此极大地推动了对伦理学和国家学说的系统、全面的讨论。时代道德热情日渐衰退,并被不惜代价追求成功的欲望所取代,某些晚期的智者急于使他们的学生有所成就,往往会走极端。他们施教的目标就变成教育他们的学生如何通过正当或者卑鄙的手段战胜他们的对手,使较坏的看上去成为较好的,用各种逻辑谬误使对手感到困惑—实际上,“诡辩”和“诡辩术”这两个术语就是作为这样的错误推理的名称—使其对手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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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33 认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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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42035 智者的时代首先并不是一个道德和宗教改革的时代—这是一个错误的观点,这个观点夸大了智者时代同18世纪的启蒙时代之间的相似性。相反,诡辩最初是为了反对自然哲学家和宇宙论者自相矛盾的结论。[5]智者的注意力集中在由希腊自然哲学家的各种观点引起的知识问题上;智者们提供的结论是:他们的前辈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是因为人类思维能力的局限性,人类的思维能力不能够解决宇宙论者所提出的问题。换句话说,在很大程度上由哲学培育的时代的批判精神开始影响哲学自身,并引起了对形而上学思辨的暂时轻视。哲学在不确定中权衡自己,发现自己有所不足;哲学开始进行自我批评。人们认为,在实在的实质是什么这一问题上,没有两个哲学家的回答能够达成一致。一个人认为是水,另外的人则认为是气、火或者土,还有人认为是所有这些东西;一个人宣称变化是不可能的,另外的人则认为没有什么事物不变化。如果不存在变化,就不可能有知识:我们不能说什么事物具有什么性质,因为一如何能够变成多?如果万物都是变化的,也不可能存在知识,因为没有事物持续不变,我们如何能够说什么事物具有什么性质。如果我们知道事物只是在影响我们的感官这个程度上而言像某些哲学家所认为的那样,那么我们也不可能有知识,因为那样我们就无法理解事物的性质。所有这些观点的结论就是我们不可能解决宇宙之谜。智者们逐渐知晓这一事实,即人类的心灵是获取知识这个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智者以前的思想家都认为人类理性的能力能够获取真理;尽管具有批判的敏锐,但他们却忘记批判理智自身。智者将目光转向认知的主体,并断定知识依赖于具体的认知者,在一个人看来是真的东西,对他而言就是真的,不存在客观真理,而只存在主观的意见。“人是万物的尺度。”普罗泰戈拉这样教导人们。普罗泰戈拉的相对主义学说是对哲学家们—特别是巴门尼德和芝诺—自相矛盾的结论的否定,他赞同关于个人的常识判断。在普罗泰戈拉的准则中,“人”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而是指个人。个人在知识问题上是他自己的法则。个人观点经常彼此反对,按照这一准则,所有的个人观点都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一个而不是另外一个。”两个相反的陈述可以都是真的—每一个都与做出这一陈述的个人的性格相关。因此,智者的工作并不是要证明真理,而是要说服人们接受两个相互反对的陈述中的一个,而不是另外一个。即使普罗泰戈拉坚持认为两个相互矛盾的陈述都可以是真的,他也承认一个可能比另外一个“更好”—他可能是指一个比另外一个更加正常或者自然:正常眼睛的视觉比生黄疸病的眼睛更为可信。通过诉诸于正常事物,普罗泰戈拉在否定了所有的标准之后,又恢复了一个关于真理的标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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