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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21 因为这首独一之诗始终是未曾被道出的,所以,我们只能以下述方式来探讨它的位置:我们试图从具体诗作之所说出发来指示这个位置。但为此,每一首具体诗作就已经需要一种解释了。这种解释使得那种在一切诗意地被道说的东西中闪光的纯粹性首度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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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23 我们不难看到,一种真正的解释已然要探讨为前提。惟出于这首独一之诗的位置,那些具体的诗作才得以闪亮、发声。反过来讲,一种对这首独一之诗的探讨首先就需要有一种对具体诗作的先行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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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25 与诗人的独一之诗所做的一切思想对话,始终保持在上面这种探讨与解释的交互关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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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27 与诗人的独一之诗的本真对话不外乎是诗意的对话:诗人之间的诗意对话。但也可能是——甚至有时必须是——思与诗的对话,这是因为两者与语言之间都有着一种突出的关系,尽管是各各不同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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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29 思与诗的对话旨在把语言的本质召唤出来,以便终有一死的人能重新学会在语言中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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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31 思与诗的对话何其漫长。它几乎尚未开始。对于格奥尔格·特拉克尔的独一之诗,此种对话需要有一种特别的节制。思与诗的对话只能间接地效力于这首独一之诗。因此,这种对话始终含着一个危险,那就是:它很可能扰乱了这首独一之诗的道说,而不是让它在其本己的安宁中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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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33 对这首独一之诗的探讨便是一种与诗的运思的对话。它既不是描绘一位诗人的世界观,也不是考察诗人的工作环境。首要地,对这首独一之诗的探讨绝不能取代对诗歌的倾听,甚至也不能指导对诗歌的倾听。此种思想探讨充其量只能使我们的倾听更可置疑,在最佳情形下,它也只能使我们的倾听更有深思熟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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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35 念及这些局限,我们首先想指示出这首未曾被道出的独一之诗的位置。为此,我们必须以那些已经被道出的诗作为出发点。而问题依然在于:到底要从哪些诗作出发呢?尽管特拉克尔的每一首诗形式迥异,但它们概无例外地指向其独一之诗的位置。这就表明,他的全部诗作所具有的独特的和谐,是以其独一之诗的基调为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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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37 然而,如果我们试图指示出其独一之诗的位置,则势必要从这位诗人的诗作中选出少量的段、行和句。如此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一种假象,仿佛我们的做法是随意妄为的。而实际上,我们这种选择是有意图的。其意图就在于:几乎以一种跳跃式的目光把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其独一之诗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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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41 特拉克尔诗作中的一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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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43 灵魂,大地上的异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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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45 这个诗句让我们觉得突然置身于一个流俗的观念中了。依照这个流俗的观念,大地是稍纵即逝之物意义上的尘世的东西;反之,灵魂则被视为永恒的、超凡的东西。自柏拉图学说以降,灵魂就被归于超感性领域。而如果灵魂出现在感性领域里,那它只不过是堕落于其中了。在这里,“大地上”与灵魂是不相合拍的。灵魂不属于大地。灵魂在此是一个“异乡者”(ein Fremdes)。身体乃是灵魂的牢笼,甚至是更糟糕的东西。所以,除了尽可能快地离开感性领域,灵魂似乎没有其他出路;而以柏拉图的方式来看,感性领域乃是非真实存在者,只不过腐败堕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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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47 然而多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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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49 灵魂,大地上的异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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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51 这个诗句竟然出自一首题为《灵魂之春》的诗作(第149—150页)。〔3〕关于不朽灵魂的超凡家园,这首诗只字未提。我们要深思熟虑,并且最好来关注一下这位诗人的语言。灵魂:“异乡者”。在其他诗作中,特拉克尔往往喜欢用另一些表达,诸如:“终有一死者”(第55页)、“阴暗者”(第78,170,177,195页)、“孤独者”(第78页)、“衰亡者”(第101页)、“病者”(第113,171页)、“人性者”(第114页)、“苍老者”(第138页)、“死者”(第171页)、“沉默者”(第196页)。撇开这些表达各自内容上的差异不论,它们的意义也不尽相同。“孤独者”、“异乡者”可以指某种个别之物,它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孤独的”,偶然地,从一种特殊的、有限的角度来看是“异乡的”。这种“异乡者”可以归入一般异乡者的种类中。这样来看,灵魂或许就只是诸多异乡者情形中的一种情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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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53 但何谓“异乡的”?人们通常把异乡理解为不熟悉的东西,让人不感兴趣的东西,更多地让人烦恼和不安的东西。不过,所谓“异乡的”(fremd),即古高地德语中的“fram”,根本上却意味着:前往别处,在去往……的途中,与此前保持的东西相悖。异乡者先行漫游。但它并不是毫无目的地、漫无边际地乱走一气。异乡者在寻找之际走向一个它能够在其中保持为漫游者的位置。“异乡者”几乎自己都不知道,它已经听从召唤,走在通向其本己家园的道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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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55 这位诗人把灵魂命名为“大地上的异乡者”。灵魂之漫游迄今尚未能通达的那个地方,恰恰就是大地。灵魂首先寻找大地,并没有躲避大地。在漫游之际寻找大地,以便它能够在大地上诗意地筑造和栖居,并且因而才得以拯救大地之为大地——这就是灵魂之本质的实现。所以,灵魂绝非首先是灵魂,此外还由于无论何种原因而归于大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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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57 灵魂,大地上的异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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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59 这个诗句却命名了那被叫做“灵魂”的东西的本质。这个诗句并不包含任何关于这个本质上已经熟知的灵魂的陈述,仿佛这里仅仅是要作一个补充,确定灵魂遭遇到了某种与之格格不入的、因而奇异的事情,即:它在大地上既找不到庇护之所,也得不到欢迎之辞。与之相反,就其本质的基本特征来看,灵魂之为灵魂乃是“大地上的异乡者”。所以,它始终都在途中,并且在漫游之际遵循着自己的本质形态。这当儿就有一个问题向我们逼来,那就是:上述意义上的“异乡者”的步伐被召唤到何方?《梦中的塞巴斯蒂安》一诗第三部分中的一节(第107页)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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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61 噢,多么宁静的行进,沿着蓝色河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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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63 思索着那被遗忘的,此刻在茵绿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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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65 画眉鸟召唤异乡者走向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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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67 灵魂被唤向没落了。原来如此!灵魂要结束它在尘世的漫游,要离弃大地了。上面的诗句并没有说这个话。但它们却说到了“没落”。确实如此。不过,这里所谓的没落既不是灾难,也不是进入颓败之中的单纯消隐。沿着蓝色河流而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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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59769 它在安宁和沉默中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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