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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久久地掂量,然后向我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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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在渊源深处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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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冒号开启出某些东西。在语法上看,接着的句子用的是直陈式:“如此,在渊源深处一无所有”。此处,远古女神所讲的话被加上了引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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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诗有所不同。在这里,这节诗的前一行虽然也以冒号结尾,但冒号后面的句子却没有用直陈式,也没有加引号。那么,第五节诗与最后一节诗的区别何在呢?在第五节诗中,远古女神有所昭示。昭示乃是一种陈述,一种开启。与之相反,最后一节诗的语调则集中在“弃绝”一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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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绝”不是一种陈述,但也许终究也是一种道说。“弃绝”是从动词“宽宥”派生而来的。“指责”、“责令”与“显示”一词相同一,〔3〕后者也就是希腊文的拉丁文的dicere。“指责”、“显示”意味着:让看、使……显露出来。而这一显示着的让看就是我们古德语中的sagan,即道说(sagen)的意思。“指责、责令某人”意味着:当面向某人道说某事。因此,在宽宥、弃绝中贯穿着一种道说。何以见得呢?“弃绝”意味着:放弃对某事的要求,拒绝某事。因为弃绝乃道说的一种方式,所以在字面上它可以采用一个冒号。但冒号后面的句子用不着是一个陈述句。“弃绝”一词后的冒号并没有开启出在一个陈述或者论断意义上的什么东西。而毋宁说,冒号把弃绝展开为一种道说,一种对它所参与的东西的道说。它参与什么呢?也许是参与弃绝所弃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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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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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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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怎么回事呢?诗人弃绝了“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在”这回事情吗?绝对不是的。诗人根本没有抛弃这里所说的事情,实际上倒是赞同它的。所以,冒号所开启的弃绝的那个维度不可能道说诗人所弃绝的东西,而必定是道说诗人所参与的那个东西的。但弃绝无疑意味着:拒绝什么东西。因此,最后这行诗必定是道说诗人所拒绝的东西。是,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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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该如何思这一点?最后一节诗愈来愈令我们深思,并且要求我们在整体上更为清晰地倾听它——整节诗通过结束全诗同时又开启了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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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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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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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学会了弃绝。学会意味着:成为知道的。在拉丁语中,知道就是qui vidit;某人看到了某个东西,洞见了某个东西,某人永远不再忽视他所见的东西,他就有所知道了。学会意味着:获得这样一种洞见。学会也意味着:我们去达到这样一种洞见,也即在途中,在行进中。“上路去经验”意思就是:学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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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何种行进中达到他的弃绝?行者的行进引导他穿越何种疆域?诗人是怎样经验到弃绝的呢?最后一节诗给出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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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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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样学会的呢?就像前面六节诗所说的那样。在前面六节诗中,诗人谈到他的疆域,谈到他的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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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幸运的漫游,我达到她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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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所谓“一度”取其古老意义,意思即“曾经”。在此意义上,它表明突出的一次,一次无与伦比的经历。因此,对这次经历的道说是以“一度”突兀而起的;不待如此,它同时还鲜明地与以往的经历区别开来,因为此前第三节诗的最后一行是以省略号结束的。第六节的最后一行也是这样。所以,向最后第七节诗汇聚的前面六节以清晰的符号划分为两个段落,每个段落为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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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节诗所说的诗人的漫游不同于中间三节诗所说的那次惟一的漫游。为了能够沉思诗人的漫游,特别是那次让诗人经验到弃绝的无与伦比的漫游,我们必须首先思考一下诗人的经验所属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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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节的第二行和第六节的第二行中,也就是在两个段落的开始和结尾中,诗人两次说到“我的疆域”。诗人的疆域乃是他的作诗的可靠领域。他的作诗所要求的是名称。什么东西的名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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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第一行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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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遥远的奇迹或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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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遥远的地方带给诗人的令人惊奇的东西的名称,或者,是在梦中寻访诗人的那个东西的名称。对诗人来说,这两者绝对都是诗人真正关心的存在者。但诗人并不想为自己保存这种存在者,而是想把它描绘、表现出来。为此就需要名称。名称就是词语,它们使已经存在的东西和被认为是存在者的东西变得如此具体而严密,以至于万物从此欣荣生辉,疆域内到处充溢着美丽。名称乃是具有描绘作用的词语。它们把已经存在的东西传送给表象性思维。凭着它们的描绘力量,名称证实了自身对于物的决定性的支配地位。诗人本就是根据名称的要求来作诗的。为了获得名称,诗人必须首先通过漫游才抵达他的要求获得应有实现的地方。这发生在诗人的疆域的边缘。边缘形成界限;它阻挡、限制和界定诗人的可靠逗留。诗人的疆域边缘——抑或这个边缘本身?——是渊源,是远古女神亦即古老的命运女神从中取得名称的源泉。凭着这些名称,远古女神给诗人以那些词语——它们是诗人满怀希望并且充满自信地期待着的,是对诗人所认为的存在者的描绘。诗人对他的道说的支配地位的要求得到实现了。他的诗作的欣荣生辉成为现实。诗人对他的词语是如此确信,仿佛他完全掌握着他的词语。第一个诗段的最后一节是以一个明确的“于是”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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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把它掌握,严密而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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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整个边界,万物欣荣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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