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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说即显示。在向我们招呼的一切东西中,在同我们照面的被讨论者和被说者中,在向我们说出自身的东西中,在期待着我们的未被说者中,但同样也在我们所做的说话中,都有显示在起支配作用——这种显示让在场者显现,让不在场者隐失。〔40〕道说绝不是对显现者所作的事后追加的语言表达,而毋宁说,一切闪现和显露都基于显示着的道说。道说把在场者释放到它的当下在场之中,把不在场者禁囿在它当下不在场之中。道说贯通并且嵌合澄明之自由境界(das Freie der Lichtung);澄明必然要寻找一切闪现,离弃一切隐失,任何在场和不在场都必然入于澄明而自行显示、自行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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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说乃是把一切闪现嵌合起来的显示之聚集,此种自身多样的显示处处让被显示者持留于其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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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显示从何而来?这一问问得过火,问得急促。我们只需留意在显示中活动并且调停其活动的东西即可。在此我们无需作没完没了的寻索。有一道简直是突发的、难忘的、因而常新的目光就够了。这道目光虽然针对我们所熟悉的东西,但我们甚至不知道这种东西,更不用说恰如其分地去认识它了。此种不认识的熟悉之物,道说的一切进入其活泼的激动者中的显示,对任何在场和不在场来说都是那个早晨的破晓,由此早晨才开始了昼与夜的可能交替。这个早晨之破晓既是最早又是远古。我们仅只还能命名它,因为它不能容忍任何探讨;因为它乃是一切位置(Ort)和时间—游戏—空间(Zeit-Spiel-Raum)的地方(Ortschaft)。我们用一个古老词语来命名它,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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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说之显示中的活动者乃是居有。〔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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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把在场者和不在场者带入其当下本己之中;由之而来,在场者和不在场者在其本身那里自行显示并且依其方式而栖留。有所带来的居有使作为道示的道说在其显示中活动,此种居有(das Eignen)可谓成道(das Ereignen)。它给出澄明之自由境界。在场者能够入于澄明而持存,不在场者能够出于澄明而逃逸并且在隐匿中保持其存留。成道通过道说给出的东西,绝不是某个原因的作用,绝不是某个根据的结果。有所带来的居有,即成道,比任何作用、制作和建基都更具有允诺作用。成道者乃大道本身——此外无他。〔42〕〔43〕从道说之显示来看,我们既不可把大道(Ereignis)表象为一个事件,也不可把它表象为一种发生,而只能在道说之显示中把它经验为允诺者。〔44〕我们不可能把大道归结为其他什么东西,不可能根据其他什么东西来说明大道。成道绝不是其他什么东西的成果(即结果),但所予〔45〕——它有所端呈的给予(Geben)才允诺着诸如某种“有”(Es gibt)之类的东西——也还为“存在”所需要,以便存在作为在场进入其本己之中。〔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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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聚集道说之剖面,并且把它展开为多样显示的构造。大道是不显眼的东西中最不显眼的,是质朴的东西中最质朴的,是切近的东西中最切近的,是遥远的东西中最遥远的,我们终有一死的人终身栖留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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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在道说中运作的大道,我们只能这样来加以命名:它——大道——成其本身。〔47〕如若我们这样来说,我们就是以我们自己已经被说的语言来说话了。我们且来听听歌德的几个诗句,这几个诗句尽管并不是着眼于语言本质而写的,但它们所使用的动词“居有”(eignen, sich eignen)却接近于“自行显示”(sich zeigen)和“标志”(bezeichen)。歌德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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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到晚都被迷信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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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居有、显示、警告。〔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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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处,歌德换了种笔调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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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有多少迹象标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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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担忧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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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居有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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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活就值得珍视。〔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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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赋予终有一死者以栖留之所,使终有一死者居于其本质之中而能够成为说话者。如果我们把“法则”理解为对那种让一切在其本己中在场并且归于其范囿的东西的聚集,那么,大道便是一切法则中最质朴和最温柔的法则,比阿达尔贝特·斯蒂夫特所看到的“温柔的法则”还要温柔。但大道不是那种无所不在地凌驾于我们之上的规范意义上的法则,不是什么对某个过程起调控作用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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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是这个法则(das Gesetz)〔50〕,因为它把终有一死者聚集入成道之中而使之达乎其本质,并把终有一死者保持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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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道说之显示是居有,所以顺从道说的能听,也即对于道说的归属,也基于大道之中。为了充分洞察此种情形的整体,我们或许就有必要足够完整地来思考终有一死者的本质及其关联,无疑就更要思大道本身了。〔51〕这里我们不得不满足于作一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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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在其对人之本质的照亮〔52〕中居有终有一死者,因为它使终有一死者归本于那种从各处而来、向遮蔽者而去允诺给在道说中的人的东西。作为听者的人归本于道说,这种归本(Vereignung)有其别具一格之处,因为它把人之本质释放到其本己之中,却只是为了让作为说话者(即道说者)的人对道说作出应答,而且是从人的本己要素而来作出应答。这个本己要素乃是:词语的发声(Lauten)〔53〕。终有一死者有所应答的道说乃是回答。任何一个被说的词语都已然是回答,即:应对的道说,面对面的、倾听着的道说。〔54〕使终有一死者进入道说的归本把人之本质释放到那种用之中,由此用而来人才被使用,去把无声的道说带入语言的有声表达之中。〔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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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在需用着的归本中让道说达乎说话。通向语言之路归属于那出自大道而获得规定的道说。在这条归属于语言本质的道路中隐蔽着语言的固有特性。道路乃是成道着的。〔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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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伦玛尼—斯瓦本方言中,今天还管开辟一条道路,譬如穿过积雪的原野,叫做这个作及物动词使用的动词意味着:形成一条道路,准备去形成一条道路。这样看来,就不再意味着仅仅在一条已经现成的道路上来回搬运什么,而是意味着:首先产生通向……的道路,并且因而就“是”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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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居有人,使人进入为大道本身的用之中。如此这般居有着作为成其本身的显示之际,大道乃是使道说达乎语言的开辟道路。〔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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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开辟道路把作为语言(即道说)的语言(即语言本质)带向语言(即有声表达的词语)。有关通向语言之路的说法现在不再仅只、并且不再首要地意指我们沉思语言的思想的行进。通向语言之路已然在途中转换了。它已经从我们的行为转移到被居有的语言本质中。可是,这种通向语言之路的转换不仅是为我们而顾及我们,才看来犹如一种现在才作出的转移。实际上,通向语言之路总是已经在语言本质本身中有其惟一的处所。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们最初所说的通向语言之路并没有失效,而是惟有通过根本性的道路,通过居有着—需用着的开辟道路,才成为可能的和必要的。也就是说,因为作为显示着的道说的语言本质居于大道中,而大道赋予我们人以一种泰然任之(Gelassenheit)于虚怀倾听的态度,所以,使道说达乎说话的开辟道路的运动才向我们开启了那些小径——我们藉以沉思根本性的通向语言之路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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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作为语言的语言带向语言——这个道路公式不再仅仅是为思考语言的我们提供一种指引,而且也道出一个样态(forma),即一个构造形态,那居于大道中的语言本质就在其中自行开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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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假思索地仅仅按照单纯的字句来听,那么,这个公式所表达的就是语言纠缠于其中的关系网络。看起来,似乎任何一种表象语言的尝试都需要辩证法的窍门,以便掌握这种纠缠关系。然而,这样一种由公式死板地引发出来的方法却耽搁了如下可能性,即:冥思着(sinnend),〔60〕也就是在专心入于开辟道路之际,去洞察语言本质的质朴性,而不是谋求对语言作一种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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